讨厌鬼

　　周六放学两人按约定一起去文具店买东西，本来也约了杨婷，但是由于杨婷家和书店是反方向，便先和另两个女生相约回家了。

　　两个女生手挽着手下楼，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一男生骑着自行车从他们旁边擦身而过。

　　两女孩儿被吓一跳，尤兮雅气得跺脚，“段延辉，你神经病呀！”
　　前面的男生停下来，回头贱兮兮的说：“啥？你神经病？”
　　尤兮雅气呼呼的跑过去一边打他一边嚷嚷：“我说你是神经病！没长眼吗？”
　　段延辉嬉皮笑脸的躲着，“诶诶诶，君子动口不动手啊，邱螺快把她拉开。”
　　尤兮雅继续：“我又不是君子！”
　　两个人打闹着，邱螺走过去，帮着尤兮雅说：“你活该！”

　　段延辉一脚撑着地，用身体摇摇晃晃的控着自行车，一边挡着尤兮雅的攻势，一边谴责到：“邱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落井下石不是你的风格啊，难道我们的同桌白做了吗？”
　　邱螺挽着尤兮雅，笑嘻嘻的表态：“我和她一边的。”

　　正闹着，一辆自行车突然不轻不重的撞上段延辉的车尾。

　　“嘶。”段延辉回头，正要开骂，看到对方人后，突然说：“卧槽，这么快？不是说老师拖堂了吗？”

　　季零穿的一身黑，简单的T恤配上黑色的运动裤，自行车的座椅很高，因为扶着车把，他的身体弓着，左腿撑在地上，被拉的修长。

　　他用车头怼怼段延辉，不耐烦的说：“跟你一样磨磨唧唧的。”

　　说完车头一转，率先走了，段延辉跟她们打了个招呼，也跟着走了，后面还跟了几个不认识的男生。

　　陈程追上季零，调侃：“刚刚那女生怎么有点眼熟？”
　　季零没理。
　　过了一会儿他自己想起来了，小声说“噢，就是上次追你的那个。”
　　季零不耐烦的瞪他一眼，“信不信老子等会儿爆你头？”
　　陈程故作惊讶：“就你这水平还想爆我头？”
　　季零：“......”
　　陈程哈哈笑，对于游戏，要是别人他可不敢这么嚣张，可是在季零面前，他就是这么自信。

　　文具店里，由于是周末放学，人满为患，尤兮雅碰碰邱螺的胳膊，说：“刚刚那个是不是季零？”
　　邱螺看着一排的包书纸，顿了一下，明知故问：“什么季零？”
　　“就是他们上次说你追他的那个呀。”
　　邱螺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说：“没有啊，别听他们瞎说。”
　　“好吧，但是你上次不是去找过他吗，是不是他呀？”
　　“你上次不是跟着她们一起看过吗？”
　　“哎呀，那次就只看了一个侧影，而且隔很远。”
　　......那你还猛夸他帅？

　　“不过应该就是他，因为他上次穿的好像也是这件衣服。”
　　邱螺点点头，含糊不清的说：“可能是吧。”
　　尤兮雅一边从柜子上面抽出一对书立架，一边说：“不过近距离看真的好帅呀。”
　　邱螺：“......还行吧。”
　　“但是感觉好凶。”
　　邱螺在心里疯狂点头，你还没见过更凶的......

　　最后尤兮雅除了买了纸笔和书立架，还买了一大堆看着新奇实则没有什么用的小玩意，而邱螺则只买了两卷粉色的包书纸。

　　第二天是周末，写完作业的时候已经日落西沉，李阿姨做好晚餐便先回家了，梁景月和季钟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

　　长形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色泽鲜美，邱螺上楼，敲了敲季零的房门，半天没有回应，就在她以为房间内没人，准备离开独自享用美食的时候，身后的房门打开了。
　　“干嘛？”
　　邱螺回头，顿了一下，指指楼下说：“要下去吃饭吗，快凉了。”
　　“不吃！”说完木门便被粗鲁的关上，甩了邱螺一鼻子灰。

　　邱螺撇撇嘴，意料之中的结果，她也不在意，一个人吃饭更自在。
　　只是，吃到一半的时候，楼上飘下来一个身影。
　　终于不是万年黑了。
　　季零穿着一件纯白的T恤和一条灰色的休闲裤，头发乱糟糟的盖在脑门上。

　　邱螺嘴里包着饭，礼貌性的对他挤出一个微笑。
　　季零盛了一碗饭，在她对面坐下来，一边用筷子拨着晶莹剔透的米饭，一边说：“别对我笑，我怕消化不良。”

　　“......”邱螺敛了笑容，饭桌上一时间静谧无比，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感觉有些尴尬，邱螺找着话题，主动打破这份沉默。
　　“你刚刚不是说不吃的吗？”
　　“现在想吃了。”
　　“......”她再接再厉：“你尝尝这个汤，好好喝。”
　　“我不喝汤。”
　　“......”又是一阵沉默，邱螺无计可施，索性也不说话，闷头扒米饭。

　　吃完饭她将自己的碗筷拿去厨房洗干净放好，出来准备上楼的时候瞟见了停在院子里的自行车。
　　她盯了两秒，回头望着季零。
　　后者抬眸瞟了她一眼，没做任何反应，低头继续吃饭。

　　邱螺走到他对面，双手撑着桌沿，厚着脸皮说：“你自行车真好看。”
　　季零应付的”嗯“一声，继续进食。
　　既然开了头，邱螺将厚脸皮进行到底，“你能借我骑一下吗，我就试试。”
　　她其实早就有这个想法，对于高中生而言，每天将时间浪费在路上确实奢侈，学校里大多数人都会骑自行车，她有信心自己也能学会。

　　这回季零倒是认真思考了下，盯了窗外自行车几秒，然后又把视线转到她身上，若有所思的说：“我记得前几天有人还想揍它来着。”
　　邱螺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是她第一次独自坐公交回来的那个晚上，她站在树下，气鼓鼓的盯着他的车，似乎还做了一个要踹上去的动作，没想到都被人尽收眼底了。

　　她心虚的嘿嘿笑，“那我不是没有踢上去嘛......”
　　季零无视她的谄媚，说：“这辆车一千五，磕一个印子一百。”
　　“......”这不是为难她吗？
　　邱螺撇撇嘴，闷声上楼了。

　　季零默默的吃着饭，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楼上冲下来一个身影。
　　邱螺换了一身黑色运动装，神采奕奕的跑过来说：“你能帮我把座位调低一点吗。”
　　“......”他还真的是低估她了......

　　季零吸口气，面无表情的说：“自己调。”
　　“好吧。”邱螺也不在意，真的自己跑出去调去了。
　　季零耷拉着眼皮，无语的看着外面那个人左倒腾一下右倒腾一下，半天没弄下来，干脆伸腿一跨，准备就这样将就着骑上去，奈何腿太短，毫无意外的滚下来了，还顺便摔倒了他的车......

　　季零吸了口凉气，快步走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车。
　　邱螺：“......”
　　她默默的爬起来，瞟了一眼车身，没底气的说：“还好是在草地上，好像没摔坏......”
　　季零翻了个白眼，没作声，三两下把座椅调下来。
　　邱螺坐上去试了试，犹豫的说：“好像还是有点高了。”
　　“已经是最低的了。”季零双手环胸，低头睨着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邱螺生怕他改变主意将自行车收回，于是连忙说：“其实也还好，不高不高。”
　　她推着自行车走到外面的小道上，又自言自语的补了句：“刚刚好。”

　　院子外面是一条不算窄的小路，因为是别墅区，行经的车辆极少，只是这并不是一条平坦的直行路，而是有一点点的坡度，并且曲折。
　　季零懒洋洋的跟过来，点点龙头在上面指了指说：“这个是刹车，无论遇到什么情况，捏它就行。”
　　“哦，好的，谢谢。”邱螺笑眯眯的。
　　季零瞥了她一眼，说：“我怕你祸害别人了。”
　　“......”

　　邱螺坐在座板上，只有车身倾斜她的脚尖才能微微点到地，以至于她始终只敢绷着左脚慢慢的滑行，滑了半天脚都不敢离开地面，右手紧紧勾着刹车。
　　滑出一段距离之后，她摆着龙头，慢慢的试着掉头，然后原路返回继续练习。
　　这一次，她尝试着将脚抬起来，半踩着脚踏板，只是她始终掌握不好平衡，脚抬起来还没两秒就要倒了，她扶着车头扭来扭去的晃，迅速用脚撑着地调整，平衡了又试着抬脚，如此反复，行车轨迹歪歪扭扭。

　　快晃到院子门口时，她发现季零并没有回去，而是蹲在旁边的路坎子上低头打游戏，额前的刘海有些长了，挡住了他的眉眼。
　　此时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柔柔的路灯晕在他的头顶，他埋头在虚拟世界里大杀四方，时不时挥挥身边的蚊子。
　　小道上昏昏暗暗，有种说不上来的温柔。

　　邱螺心不在焉的滑着车，突然一下没掌握好平衡，在倔强的扶着车头歪扭了几下后，人车华丽的倒下了。

　　季零闻声抬头，看见那片惨状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小跑着过去，邱螺屈膝坐在地上，膝盖上黑色运动裤被磨的泛毛，另一条腿还被他的车压着，看见他过来，她抬头，脸上没有任何痛苦委屈的表情，只是眼眸印着星光，亮晶晶的说：“你的头发好像有点长了。”

　　“......”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有些不自在，别扭的挠挠后脑勺，语气僵硬的说：“要你管！”

　　他动作粗鲁的将自己的车提起来，夸张的在上面乱指一通，“这儿、这儿、这儿，一、二、三、四、五、六......一共有六处刮伤，六百拿来。”
　　他摊着手像个要债的大爷。
　　邱螺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膝盖处一阵灼痛，但她忍住了，没表现出来，看了一眼自行车，她爽快的点头，“好的好的，你等一下。”
　　她可不敢再多等，快速溜了，其实自行车上哪有那么多刮痕，但是，重点是，她刚刚发现，车头被她摔歪了......

　　在被他发现之前还是快速把账结清为好，以免他坐地起价。
　　季零看着她慌慌张张逃离的背影轻笑一声，他扶着车头，踹了两脚，直至将车头矫正，顺便又把座板升回原来的高度，嘴里忍不住嘀咕：“笨手笨脚。”

　　将车调好后，他推进院子里，随意的靠在栀子花树旁。
　　去厨房倒了杯水，经过客厅正准备上楼回房间时，邱螺从上面跑下来，她换了条短裤，露出的膝盖上泛着红，不一会儿露出小血珠。
　　她像是没有痛觉似的跑过来，将几张红钞票递到他面前。

　　“......”其实刚刚也只是吓唬吓唬她，顺便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满，没想到她还真拿钱下来了。
　　季零一手揣兜，一手拿着水杯，微弓着背，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邱螺干脆将他揣兜的手拉出来，一股脑的将钱塞进去，说：“谢谢你借我自行车。”

　　季零看着自己手里被捏成一团的钞票，哼笑一声，放进她运动衫的帽子里，抬脚往楼上走，“自己留着买糖吃吧，你不烦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她哪有那么烦人。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二楼的转角时，邱螺听见他懒洋洋的声音。

　　“医药箱在电视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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