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何耽兮

作者:葭月鸣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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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6 章


      由于“义学”的事,朝堂上讨论得热火朝天,夜澜认真地听着诸卿的意见与建议,祁铭墨,认真地盯着夜澜的侧脸。
      ……陛下喜欢喝茶……东白春芽吧,太平猴魁好像也常饮,嗯。喜欢着浅色衣服,颜色极淡恍若一团轻雾的那一种,但不常穿云纹图样的。朝服是深色的,祭服也多绛红朱紫,都是极沉重的颜色,可偏偏此等容色气度能压得住。
      陛下怎么都好,陛下怎么能这么好?
      尚书令大人专心致志地……开小差,夜澜喊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臣有罪!”他怎么能在朝堂之上心不在焉,实在是太放肆了,成何体统?
      夜澜好笑地敲了敲他的头:“早朝早罢了,看你杵在这里没动,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是昨夜没睡好吗?你脸有点烧欸。”
      祁铭墨忙背过身去,私是想到了什么,问着:“陛下午后可得闲?近几日几家画社出了藏品,陛下可感兴趣?”
      “有顾恺之的吗?”她眼睛亮了亮。
      “陛下也喜欢顾恺之的?”祁铭墨惊喜地看了回去,大概这就是心有灵……咳!
      于是乎,两人换了身袍子便赶去了书斋画阁,掌柜是个儒商,祁铭墨来得久了,自是认得,至于今日带来的这位公子,虽不认得,但身上所携清贵之气,让人忽视不得,定是个大人物,忙招呼着。
      祁铭墨随掌柜去看新收的画,夜澜便自己逛逛,见楼上一幅色泽浓烈泼辣的万艳争春图极是热闹,正往近处瞧时,碰到熟人了。
      来着,镇安王厉骁也。
      夜澜客气地打了招呼:“真是巧了,厉兄也喜欢这个?”
      他“嗯”一声,指了一幅悲怆豪迈的边疆雪月要收起来,店内伙计客气地请二位往雅言用茶,对着夜澜行礼道:“公子面生得紧,敢问怎么称呼?”
      “嗯……澜公子即好。”
      伙计利落地点了头,便去收画。
      厉骁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什么?!”
      “啊?“夜澜忆了会,没说错话啊,正思虑着,厉骁已抓住她的肩膀意图凑近细看她,夜澜挣扎间给他按在了书案上,泥人尚有三分火性,况且被这般欺负她如何忍?忙足下使力要攻他下盘……没踢到,反而被他按住小腿,贴得书案更紧实些。
      夜澜喝道:“你放肆!“
      “……你叫……什么名字?“
      “等待!你入朝这么久连皇帝名字都不清楚?“
      “……你说。“他语气听起来像是哀求。
      夜澜彻底没脾气了,绝望地仰头叹气:“夜澜。暮夜的夜,波澜的澜。“
      “波澜的澜……你叫阿澜对不对?“厉骁手指上有兵器磨出来的茧子,拂在她的脸上有点痒,再轻擦过她的眉,鼻子,唇角,最后停在她的眼睛上。
      那是一双晶莹剔透,澄澈和煦的眸子。
      “就是这双眼睛!我万不会忘的!“
      夜澜苦于挣脱无门,看他这疯疯癫癫的样子又怕他把自己眼珠子抠出来,万不敢动,可是腰部磨着桌案的边角,着实不舒服,双方僵持许久,他似乎沉溺于过往回忆中不能自拔,而夜澜的腰腿已经全麻了,于是她斟酌着打商量:“要么你先松开我,有什么恩怨,大家坐下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可否?“
      他没动,盯得她心底发毛。
      “澜弟!主人家送了几卷……混账!“祁铭墨厉喝一声冲进来。
      夜澜暗叹着,铭墨啊铭墨,你可真是我的及时雨……以及……原来你骂人是这个样子的啊……
      那温文尔雅的尚书令大人发起火来也是不可小觑,青筋爆现周身戾气更是让人胆战心惊,一拳砸在厉骁脸上,厉骁未挪地方,夜澜手腕被捏地很了,她倒吸一口气,厉骁忙松开,夜澜失了力,腿上也麻了,沿着桌角往下滑,滑到一半又被厉骁捞回怀里,夜澜真是受不了了,下了狠劲一把从他怀里挣开,往后踉跄两步被祁铭墨稳稳接住,气血上涌只觉得自己脑门上都在冒青烟,眼角潮了些许,狠狠瞪了厉骁一眼。
      这一瞪,于厉骁眼中,是眉目风情,欲说还嗔。
      于祁铭墨眼中,是委屈无言,天生怜相。
      于夜澜……是咆哮问候厉骁的祖宗十八代……
      祁铭墨眼疾手快地将她护至身后,背过身掀开夜澜的袖子,纤细的手腕上已经攥出了一道淤青。他深吸一口气,回头紧盯着厉骁,面色沉地可怕:“镇安往不愧是战场出身,京都和泰也磨不了军部戾气,,血性烈胆若是用对了地方,可才算得上是大夏与圣上的福气。”
      身为一个文官,讲话真和吐钉子一样。
      厉骁想凑近瞧瞧夜澜手腕上的伤痕,祁铭墨立刻环着夜澜往后挪了几步,将夜澜护得严严实实,确实看不清。
      厉骁匆忙行礼:“是臣的过错。这……臣府上的跌打膏药多,还请……”这般示弱卑微的语气,听得夜澜脊柱都在冒寒气。
      祁铭墨冷笑一声:“宫里不缺这点伤药银子,况且贵人千金尊体,怕是用不来什么野方子。”说着,轻扶着夜澜的肩膀,携她往外走,夜澜往回看了一眼。
      他足边还散着几卷画轴,一双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不知酝酿何等浓烈情绪,这样锋利的目光叫她没来由地感到畏惧,忙别过脸去,祁铭墨一心挂念着她手上的伤势,步子随着快了些。
      祁铭墨托起夜澜的手腕,一边上药一边小心翼翼的吹气,拿掼了湖笔文书的修长十指细揉淤血,温声问着疼不疼。
      夜澜思虑着厉骁神奇的反应……好像有什么关键的东西被遗忘了。
      “暮夜的夜,波澜的澜。”
      “波澜的澜……”
      “你叫阿澜对不对!”
      在京都,唯一够格唤她一声阿澜的,只有定国公府的小郡主,在此之前,她的曾用名一直是景离初,没有人知晓她的真名,阿澜,是她母亲唤她的乳名,幼时生于北地燕属,因同音,街坊都以为小姑娘是阿兰,兰花的兰。
      等等,她那时,还是一个称阿澜的小姑娘!!!
      只是这般想着,她周身血液都要凉下来……厉骁,他到底知道多少?
      月夜如水,厉骁启开了中秋夜澜送来的花雕酒,闷头直灌,烫酒入喉,微醺回忆起那时的她,正是她成就了如今的他。
      堪堪四岁的她,走路还不大稳当,看着窝在墙角一身脏污的男孩,捏了捏他冻得青紫的双手,用自己的小手捂了捂,团着哈了几口气。
      “好冷啊。”挨着他蹲下来,看着漫天飞雪散如鹅毛,从自己补了又补的袄子里掏出一块热乎乎的馒头塞给他。
      “快趁热吃。”她双瞳似栖息了一片宁静的海,笑起来双眼湾湾,波澜顿起。
      他捏着馒头,终是开了口:“为什么?”
      “你再不吃就要饿出病来了。还要问为什么?”小姑娘抬起脸看了看纷纷扬扬的大雪,“这样的雪,要是下的是棉花,白面多好,我娘就有一床厚一点的被子了,“
      他是个流民,自是懂她的难受,想揉揉她的脸,看了看自己脏污的双手,抬起来又局促地放下去,有些难堪的往回收了收。
      她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小帕子,粗麻布,洗的很干净,边角还绣了几朵忍冬花,她捏着这块帕子细细给他擦了擦手和脸:“好啦,干净又漂亮。“
      他有点局促:“你怎么打算?“
      “我没什么好打算的,你呢?“
      “活一天算一天吧。“
      才四岁的小孩子,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大道理,摇头晃脑地说教:“不能这么想!乱世求将,盛世拜相。当兵也是条出路啊,有吃有穿还有个前程挣,如今的皇帝……我娘说他不好,所以当兵比读书好。“说着从纤细的手腕上解下一根穿着枚缺了口的铜钱的红绳,”唔……娘给我编的,这个铜钱是她做针线活收的,缺了一角不能用,便穿了红绳算一个护身符,你收着吧,万一哪里能花还能买个馒头吃。“
      “你叫什么名字?“
      她抿了抿唇:“阿澜,波澜的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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