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那家咖啡店

　　“买完教辅之后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过来了？”时歌终于将领子从他手下拯救了出来，撇了撇嘴问道。
　　封寅当然不会说是因为怕她有哪怕千分之一的概率跑回学校，又跟叶浅浅杠上，然后导致他今晚又回不去现实世界。
　　他不动声色，淡淡地扯开话题：“我来是想跟你说，明天我约了三个家庭去上门拜访，早上八点在校门口集合吧。”
　　时歌：“嗯？”
　　这话题是不是转的有一丢丢突兀？
　　“我们的辩题，我约了几个——”他想了想，尽量用比较委婉的词语来形容，“有相关遭遇的家庭。要想说服别人，首先得说服自己。”

　　时歌愣在那，好半会没说出话来。
　　昨天确定的辩题，他今天就已经约好了访谈对象，还不止一家？
　　他上哪找的相关家庭，而且这效率，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对于分秒千金的封寅来说，近两天的时间才找到三户适格对象，已经算突破了他的效率底线了。
　　但没办法，现在的他并不是那个“五分钟之内我要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的商业帝国掌门人，而只是一个还没有成年的高三在校生。
　　“哦……就我们两个去吗？”她挠了挠头，“要不要再喊上别的同学？人多——”力量大。
　　“有的道理并不是什么时候都适用的。如果你有一道伤疤，一个人过来让你揭开看，跟一群人过来让你揭开看，你觉得这个时候人多力量大吗？”
　　时歌顿时闭上了嘴，突然觉得她的同桌的形象，似乎高大了不少。
　　明明比自己小这么多，怎么思考事情能够这么全面，效率又这么高呢？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静，时歌看了看时间，指着不远处的教室：“我去看——”
　　她手指顿了顿，看着不远处站在教室门口对着语文老师点头哈腰的喻父，慢慢地皱起了眉。

　　“我本来觉得女孩子一个，考得再差，我也不会说什么重话，毕竟成绩不能代表一切。但如果说她作弊的话，那就不是这么说了！这是很严重的行为，涉及到一个学生的品性问题！”语文老师邓杰手臂上还夹着教案，本来应该进去会一会家长们的他，站在教室外面一脸肃色地对着喻父。
　　喻父擦了擦额角的汗，满面的尴尬和羞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一直赔不是：“我相信她不会做出这个事情的……要不老师我们再问清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什么意思？就是说蔡晓雪撒谎么？她虽然在六班，但也算是班里成绩比较靠前的孩子，我相信她不会做出无端污蔑人的事情。”
　　“邓老师，你刚才不是还说，成绩并不能代表一切么？”一个清凉的嗓音在几步外响起，邓杰往那边一看，发现时歌正带着一抹讥讽的笑容站在那，直直地盯着他。
　　“喻如是！你这是什么话？刚蔡晓雪来跟我说你月考的时候要她把答案给你，不然就让她好看的时候，我都惊呆了！我教的学生里面，怎么会出现这样品格恶劣的坏孩子！”邓杰被她一瞪，语气更加不满起来，又指着喻父，“喻爸爸，不是我说你，但养不教父之过——”
　　看到喻父的脸色倏地变得通红，时歌终于忍不住大吼了一声：“那你教语文的不知道下一句是教不严师之惰啊！每次上课的时候就是一副照本宣科恨不得早点打铃的样子，合着踏进这个教室还折辱老师您了！”
　　身后一直静静站着的封寅终于伸手拉了她一把，长腿一跨，将她挡在身后。
　　时歌的视线一下就被他高大的身影给挡完了：“……”
　　喂！

　　封寅却没理她，只是对被说中了心里的想法但又不好意思承认的邓杰说道：“老师，如果说喻如是真的抄了蔡晓雪的答案的话，为什么她还考了倒数第二？”
　　邓杰哼了一声：“那是因为蔡晓雪知道这个行为不对，故意给了错误的答案给喻如是。”
　　他顿了顿，又说道：“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我需要上报给教导处，让教导主任决定这件事情到底该如何处理，该处分的就——”
　　“不行啊老师！”喻父面色焦急，“您从教多年，应该知道处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影响有多大的……”
　　“错就是错，当初做出这种行为的时候，她就该想到相应的后果！”身后响起了一道严厉的声音，时歌往后一看，发现站在那的，是一个留着地中海发型的矮瘦男子，俨然就是经常在校门口抓迟到抓违纪的教导主任。
　　但时歌并没有把视线放在他身上太久，而是转向了他旁边掩盖不住得意表情的叶浅浅，以及另外一个低头不敢看她的女生。
　　时歌顿时明白过来，这又是叶浅浅给她设的一个局，让成绩差就是原罪的她，百口莫辩。

　　她身体两侧的手渐渐握成拳头，透过指甲掐进手心而产生的痛感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刚才沈岸阔不拦在自己前面，她估计要说出更加激烈的话，而本身就认为她有问题的教导主任，只会打从心里更厌恶她。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不是来给喻如是充一时威风，让大家因为她变得超凶而对她改观。
　　她应该要让大家打心底里明白，喻如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错，她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老师，我同意您的说法。”时歌抿了抿唇，开口时候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叶浅浅垂眸掩盖着眼里的笑意，拉着旁边的女生，跟着旁边的教导主任一起往前走，听他一边说着：“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和校长商讨——”
　　“既然这样的话，我想和蔡晓雪同学面对面谈一谈，如果说最终确实能够证明是我做出这件事情的，哪怕你要做出开除处分，我也不会多说一句话。”时歌静静地接过他的话头。
　　封寅很明显能够看到蔡晓雪的面色随着喻如是的话音落下而倏地变得苍白，本来只是护犊子而帮着喻如是的他，当下也有了判断。
　　“我也赞同，行知校训一直都是实践出真知，我相信主任和校长，也不会单凭一个同学的片面之词，就直接定罪的，对吧？”他对着教导主任微微一笑。
　　旁边没有被点名的邓杰顿时有些不高兴了：“我也没有凭一面之词——”
　　旁边一道爽朗的声音插了进来：“那就更好了，那不如我们一起移步主任办公室，来弄清楚这件事情？我这个家委会主席，可以参与吗？”
　　这人正是沈父，要问为什么年纪倒数第一名的父亲能够成为家委会主席，答案当然是——
　　他有钱啊！
　　对不起，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所以在场的人听沈父发话后，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于是，一个周五的晚上，一群组成奇特的人群，就这么浩浩荡荡地朝教导主任办公室走去

　　“谁主张，谁举证，现在不如请蔡晓雪同学来说下当时的具体情况，以及有什么证据来支撑你的主张？”
　　待大人们在沙发上落座之后，封寅朝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女生微微一笑。
　　这还是蔡晓雪第一次离校草这么近，两人虽然在一个班，但她却一直只敢在一旁偷偷地仰望着他，有的时候，即便在篮球场边呆呆地望上一个下午，她也只会由着自己的心被奔跑间散发着荷尔蒙的沈岸阔撩得狂跳，而不敢上前一步。
　　今天晚上，平时没跟她说过话的叶浅浅居然主动跟她搭讪，聊着聊着，就状似无意地跟她说，沈岸阔好像对喻如是有意思，也不知道他看上她什么，明明自己比她好多了。
　　她还说，如果能够让沈岸阔看清喻如是的真面目，说不定就会将目光转向别的女孩身上。
　　“什么……真面目？”明明知道这个“别的女孩”不一定会是自己，但她心底居然涌起了小小的希冀。
　　“比如说，让他知道喻如是是一个撒谎精，虚荣无赖又拜金。对了，这次月考喻如是不是坐在你后面吗？她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考试的时候照顾着点的话？”

　　“她考试之前在厕所拦下了我，威胁我说让我考试的时候，往旁边侧一下身子，给她看答案。”蔡晓雪嗫喏着开口，“证据就是……她每一科的选择题，都全错，那是我故意把错误答案给她看了之后，再重新改过来的。”
　　时歌：“……”
　　她错是因为她考试的时候就是瞎几把乱填的好吗！！是因为她运气差到一定程度，一个都没有蒙对！！
　　邓杰立即呵了一声：“画虎反类犬，居然连抄错了都不知——”话还没说完，他就讪讪地闭了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为什么会有这么盛人的气势，她只是微眯着眼淡淡地瞥了自己一眼，但眼里流露出来的不屑和嘲讽，即让他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想要避开她的视线。

　　“这样就是证据？那行，蔡晓雪我问你，这次语文考试的第三道选择题的第3个选项错在哪里？”
　　蔡晓雪：“……”
　　我他妈哪记得选项是什么！
　　教导主任也觉得她的问题有些无厘头：“你这么说谁记得题目……”
　　“题目是找出没有语病的一句话，第3个选项是‘那一瞬间，他听到了内心的细胞在沸腾，热血在翻滚。’”封寅在一旁热心提示着，“蔡同学，请问这句话的语病在哪？”
　　蔡晓雪：“……”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这句话的语病在于搭配不当，应该是细胞在翻滚，热血在沸腾。”时歌微微一笑，又继续问道，“这次历史考试的第8道选择题，为什么不选B而选C？”
　　看到众人一脸懵逼，封寅再次友善提醒：“题目是深圳在元朝时属于哪个省，B选项是广东行省，C选项是江西行省。”
　　时歌朝封寅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根据元朝疆域图就可以知道，那时候没有广东行省。”
　　蔡晓雪：“……”

　　旁边的几个人就这么看着这次的年级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名像是说相声一样，一个抛哏，一个捧哏，把蔡晓雪问得那叫一个哑口无言。
　　不是，最重要的是，他们怎么能够把每一道题都记得这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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