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球王子]锦绣[TF]

　　前 略
　　真没想到我们还会有约会的机会。
　　而且约会的地点还是北海道。
　　第一次这么感谢菊丸。如果不是他的外甥吵着要和同龄的小伙伴一起玩（菊丸大姐家的孩子，和清朗的岁数差不多，去年我和清朗去菊丸家做客时恰逢他的大姐全家来访，于是两个孩子就认识了），他也不会向我提出借用清朗两三天的时间。而恰好是在菊丸把清朗领去后不久，我在超市抽中了北海道双人游的招待券……
　　于是你（看起来有些不情愿地）和我一起去了北海道，去了阿寒湖看了鲑鱼和熊的木雕买了球藻和芥末赏了雪景还泡了温泉。回到房间之后我紧盯着你没有被浴衣盖住的后颈。那么多年过去了，那道线条的弧度一点都没有改变。
　　接下来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自然。我吻了你，抱了你，感觉你在我怀里细细地低吟微微地颤抖。你亲吻着我胸口的伤疤，轻声喊着我的名字，虽然只是姓，但依然令我感动不已。
　　感谢你，在这个时候，包容了如此不堪的我。
　　只是我还不敢确定，这样的我，你还会包容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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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在我的身边，睡得很沉。你的体温还是那么低，所以即使是在温泉旅馆蓬松厚实的被褥下，你还会在睡着时微微蜷缩起自己的身体。
　　这四个月来，一直是你在帮我照顾着清朗。清朗也是那么信任你，甚至愿意将自己最不愿说出的秘密告诉你（当然了这也是我的失职，我只注意到他每到1月21日就显得极度低落，却没有想到这症结早在那个时候就结下了。清朗还不满十岁，却要一个人背负这段沉重的经历，单从这方面来看，我实在没尽到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的责任）。
　　所以，想来想去，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虽然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的残酷。
　　是的，我身上的伤的确不是强盗干的。我在德国居住的那个街区治安一向不错，根本不可能出现什么强盗。
　　那么，如果我告诉你，这是雅美干的，你会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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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雅美结婚之后，我们直接去了德国，坦白地说生活环境的变化并没有令我和她的感情变得好起来，甚至在她预产期前的两个月左右我们还吵了一架。那次吵架的直接后果，就是让清朗提前整整五十天来到了这个世上。
　　那天是10月29日。上午九点半，我只是在和她闲聊时略微分了神就遭到了她尖刻的言语攻击，可能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她动了胎气，于是中午十二点，医生告诉我，孩子能活下来就是奇迹。
　　结果奇迹发生了，清朗出生的时候没有哭，好不容易睁开眼之后就四处张望。我希望这个奇迹至少能让日后的我和雅美过得和平一些，可是这仅仅是个希望而已。
　　都说母亲最疼自己的亲骨肉，可雅美不是，她讨厌清朗，非常讨厌，从她看清朗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尝试着去劝她，可换来的却是她更加尖刻的言语攻击，直到清朗告诉你的那件事发生以后，我也没有搞清为什么她会对清朗憎恨到那个程度。那件事之后还没到一个月，从日本到德国出差的迹部前来拜访，他看着清朗说出的一句无意识的评价，他说：
　　“手塚，你儿子怎么和周助这么像。”
　　话音没落，我注意到雅美的脸色越来越黑。
　　迹部走后的第十七天下午，我在书房刚刚整理好一份诉讼资料，还有一个星期就开庭了，到了这个时候我自然怠慢不得。就在这时，雅美走过来敲门，说要和我好好谈谈。
　　我随她出去。在客厅的沙发上，我们并肩坐下。沉默了一阵子，是她先开了口，语调一直很恍惚：
　　“……我知道，对清朗，我是严苛了一些。可是……我对这个孩子，真的爱不起来。”
　　“爱不起来也要爱。是你怀了他，生了他，这是你该有的本能，也是你作为母亲的责任。”
　　“……国光啊，为什么你这么爱他呢？”
　　“因为他，是我的儿子。当父亲的爱自己的儿子，不需要问为什么吧。”
　　“……是因为他像不二君吗？”
　　“和这没关系。”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说着她靠在了我的肩上。
　　“你是个好妻子，雅美。”我告诉他，“可现在，你还要做一个好母亲。这两者不是对立的。”
　　“……我会的。”
　　“一会儿清朗就要回来了……从最基本的打招呼开始，知道吗？”
　　“……知道。”
　　“我希望你能对他好，发自内心的。”
　　“……我会的。”
　　我刚想再说下去，只觉得右胸口一阵刺痛。那刺痛的感觉很沉重，有点像肩伤发作的时候，却又比那种疼痛更持久。
　　这时我抬头看到了雅美的脸，她的表情很复杂，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扭曲。她手上拿了一把水果刀，刀上有红色的液体。
　　我想，那大概是我的血。
　　“不会……让给他……”
　　右胸口冒出阵阵温热的感觉。我看着她一边冷冷地笑着，以便这么说。紧接着她用水果刀在自己的脖子上狠狠地划了下去，她笑着看我，那个笑容有些狰狞。慢慢地我的视线变得模糊。雅美用最后的力气挥着水果刀朝我扑过来，我下意识地推开。她倒下了，再也没起来，血溅了一地，沙发上也有，我的眼前也有，一片血红的颜色……
　　眼前越来越黑，这时我才渐渐地感到害怕。不是害怕在我面前倒下的雅美还会再醒过来，而是害怕如果这个时候清朗回来了，那该怎么办。
　　意识越来越淡薄的时候，这时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声响，这声音让我没理由地变得庆幸，我听见自己大声地喊着：
　　“清朗！别过来！”
　　沙发背对着门，中间还隔着玄关。让他站在玄关的那一边，至少不会让他看到现在客厅里的惨状。
　　“……爸爸？你怎么了？”
　　“爸爸没事……听好了，你现在要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听爸爸的。”
　　我尽量保持着清醒的状态和最正常的语调对清朗说话。我让他现在立刻出门去，以最快的速度到和他同班的克劳萨家让他的父亲立刻来这里一趟（克劳萨家离我家不远，他父亲是这个街区的警员，今天在家休假），之后借用他家的电话打给医院，之后就一直留在克劳萨家，等我回来。
　　清朗答应了，跑了出去。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我这才从了口气，这时眼前的黑暗简直就是铺天盖地地袭来。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地变冷，慢慢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越来越清晰——都是过去的事情，一张一张地像幻灯片一样快速地闪回着。关于我登过的山，关于我身边的人，关于青学，关于每一场比赛，关于全国大赛冠军，更多的，是关于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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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到这里发现字开始潦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正在不停地颤抖着。看来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关于这件事是没办法好好地继续再往下写了。我看看身边，你还在静静地睡着，于是连忙起身拿出了药，吃下去之后，才感觉好了一些。
　　在那片黑暗的意识里我想笑，笑那天在我面前不敢看我的眼睛却努力忍着眼泪说服我和雅美结婚的你，笑在婚礼的前一天跑回我们的住所不由分说蹂躏了你之后落荒而逃的我。爷爷写下的“业”字又出现在了眼前，我在想之所以有今天这个结果，归根结底，这该是我的“业”吧。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八天以后的事了。医生和克劳萨的父亲告诉了我这八天来发生的一切：雅美死了，当场死亡，死因是割断颈动脉导致的失血过多。我虽然没被刺中要害，但伤口的深度很可观，就像后来真田告诉你的一样，胸腔大面积出血，血压几度微弱，呼吸心跳几度停止，有两次还进入了病危的状态。清朗还好，一直待在克劳萨的家里，只是每次克劳萨的父亲回家时都会问我的事情。还有，我准备的那桩案子尽管在我出事后的第一时间换了代理律师，可结果还是败诉了。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决定不当律师了。和生死比起来，人与人之间的那些纠纷根本就不算什么。后来事务所的朋友来看我，我当场就递出了辞呈。尽管我知道这次败诉责任并不在我，可我辞职的原因并不是计较什么输赢，他们是不会知道的。好在最后事务所的负责人还是同意了，我很感谢他。
　　克劳萨的父亲问我要不要通知日本的亲友，我犹豫了一下。因为我在日本已经没有亲人了，爷爷在我十九岁那年去世，父母一年前在国外度假的时候失踪在了海啸里。思前想后，我还是给他留下了大石和乾的联系方式。
　　克劳萨的父亲临走时告诉我，身体恢复之后他们回来录口供。我连忙叫住他，求他配合我用“家里进强盗”这件事来瞒住清朗。虽说雅美讨厌他，但我还是不想让清朗知道他妈妈是在刺伤他爸爸之后自杀的。我是清朗唯一的亲人，我必须用尽一切方法保护他，包括说谎。
　　三个月以后我决定提前出院，出院时医生告诉我，以后还是放弃登山吧。我笑笑没说什么，心里却拼了命的想哭。出院之后我回家打点好了一切，我想回家，回日本去。德国的这个家已经没有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它就根本没存在过。我想回去的那个家，在日本，虽然在那里我的家也没有了，可是，那些陪伴了我二十年的东西还在。
　　离开德国之前我翻了翻家里的日历，才发现我出事那天还真是个令我百感交集的另一个日子。
　　2月29日。你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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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在这样的日子里把真相告诉你。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充满悲伤，悲伤之后是喜悦，喜悦之后又是悲伤，就这么不断地重复着。我只想告诉你，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在生命尽头徘徊过的体验告诉我，一个人在活着的时候，只要好好珍惜眼前的东西，就够了。
　　而现在，清朗在我眼前，你也回到了我的眼前。我所能做的只有让你能继续留在我的眼前，至于你是否原谅我，我们之间将要维系着怎样的关系，还有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只要你，还能继续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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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轻轻抬起你的左手，吻了你无名指上的伤痕。你感觉到了吗？
　　看看窗外，天有些亮了。
　　这次，天亮了，我还在你的身边。

　　手塚国光
　　二月十五日
　　不二周助收

　　随信：
　　你还相信吗？
　　我爱你，周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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