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之大宋皇位

　　此时已经将近深夜，可是崇政殿中依然灯火通明，新皇赵光义坐在御座之上，御座前站着一个人。赵光义神色坦然，直勾勾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的人。站在他面前的人神色慌张，豆大的汗滴从鬓角落下，显然他十分害怕，内心做着激烈地斗争。
　　站在御座前的人正是程德玄。
　　就在赵匡义与执政大臣们商议人员任命的同时，他还让小内监去程德玄家传旨，让他晚上进宫。他高兴极了，他为了新皇登基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新皇已经顺利登上皇位，那么他自然也要飞黄腾达了。所以他赶紧邀请了自己的好友前来喝酒，他和王继英是过命的朋友，两个人无话不谈。
　　王继英到程德玄家以后就问：“兄长有何喜事竟如此兴奋。”
　　程德玄笑道：“自然是喜事，贤弟且到书房叙话。”到书房以后程德玄吩咐人准备酒菜，并把所有下人都遣出去，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程德玄道：“贤弟，官家下午差人传旨让愚兄晚上进宫。”
　　王继英沉吟道：“哦？这是什么喜事吗？”
　　程德玄笑道：“自然是喜事，贤弟是不知道愚兄为新皇登基立下了何等的功勋。”
　　王继英问道：“何等功勋？新皇登基是长公主殿下和宋皇后共同认可之事，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程德玄摇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反正只此一事愚兄便可以飞黄腾达。”
　　王继英放下手中的酒杯，沉吟不语。
　　程德玄说：“贤弟是不是有什么话说？”
　　王继英道：“兄长且恕小弟鲁莽，有句话不得不说。”
　　程德玄道：“贤弟但说无妨，你我二人分什么彼此。”
　　只听王继英说道：“俗话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小弟不知道兄长为新皇做了什么事，但是毕竟兄长知道了新皇的隐私。试想，哪一位皇帝允许的臣下知道自己的隐私，况且还是关乎登位大事的。兄长且细想想看。”
　　程德玄听完就目瞪口呆，紧紧握着手中的酒杯。程德玄和王继英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他们不会因为小事而惊慌，但是这件事情是在是太大了。王继英虽然不知道程德玄到底做了什么，但是最近城中还是有一些风言风语，说什么先皇中毒之类的。想起刚才程德玄的话，再想想最近这些留言，王继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一些事情，但他不确定毕竟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他不敢胡乱揣测。
　　良久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程德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酒杯里的酒平静地像一面镜子。不知道他们的脑海中在想些什么。程德玄突然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看了看，门口有两个仆人垂手侍立。只听他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不要让任何人进这个院子，有事我会去前院吩咐你们。”下人们答了一声是就退走了。他重新坐到了酒桌前，现在他一杯酒也喝不下去，王继英自然也没有心情动这些东西。
　　王继英什么也没有说，他看到程德玄的神色就知道他准备把这件事告诉他。
　　程德玄神色凝重的说：“贤弟可听到京中有什么传闻？”
　　王继英问道：“什么传闻？”
　　“贤弟不要明知故问。”
　　“兄长是说先帝？”
　　程德玄点点头，王继英问道：“这件事情和兄长有什么关联？”
　　程德玄叹了一口气到：“哎，药是我准备的。”
　　王继英惊道：“什么？传闻竟然是真的。兄长你好糊涂啊，怎么可以插手这件事情。”
　　“愚兄是一时糊涂啊，都是为了权位。”
　　王继英道：“事已至此，埋怨也没什么用，现在的关键是我们得想好对策。晚上兄长进宫怎么过了这一关保住身家性命是最重要的。”
　　程德玄道：“贤弟所言甚是，可有什么好办法。”
　　王继英背着手在房中踱步，思考如何应付皇帝。半晌他开口道：“其实此事也不一定像我想的那样，说不定也是兄长进身途中的一个转折。”
　　程德玄问道：“此话怎讲？”
　　只听王继英道：“兄长请想。一者，众人都知道兄长是新皇的人，他不敢大众把你怎么样；二者，新皇刚刚登基需要重新调整朝堂人选，现在最缺的就是兄长这样的心腹。所以从这两点来看，新皇不会将兄长如何。”
　　程德玄点点头。王继英继续说：“什么样的人最保险呢？不是死人，死人是明证。最保险的是把这个人牢牢控制在自己身边，不能让他有任何反水的机会。另一方面必须得是有用的人，兄长这样有能力有医术的正是这样有用的人。因此，兄长不必惊慌，也许是小弟多虑了。晚上进宫就知道。”
　　程德玄仍然眉头紧锁，道：“话虽如此说，但是如果新皇不这样想那该怎么办？”
　　王继英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如何能有办法对付官家。”
　　程德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是啊，碾死我们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王继英道：“兄长一定要记住一句话，无论陛下说什么兄长一定要想办法留在京城、留在陛下身边，不能脱离官家的控制。”
　　程德玄道：“愚兄此一去家里就拜托贤弟了。”
　　王继英道：“兄长这是什么话，照顾家眷是小弟应尽之责。当年你我二人同侍伪国，后来归朝同侍先帝。再后来新皇与赵相，现在不应该称为赵相了。他们势同水火，你我二人分侍一人，不就是要确保不论谁失势我们都能在东京立足吗？你我二人何曾分过彼此，不过都是要保护全家老小的性命罢了。”
　　程德玄和王继英同为来自漳泉的使臣，两人在故国之时就感情不错，共同辅佐陈洪进。后来陈洪进派遣他们二人一同出使宋朝，不幸的是经海路入宋之时两人的坐船遇到风暴，九死一生，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二人终于活了下来。大海上的风暴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还好坐船上的水手都是一流的，他们也都精通水性，他们便随着坐船漂泊到了临海的陆地上，于是性命得以保存。两人自此以后结下生死兄弟，一生共同进退。千辛万苦之后他们到达开封，完成了出使的使命。先帝赵匡胤念他们二人千辛万苦而来，能力出众，敬畏□□所以把他们留了下来，并派人把他们的家眷结了过来。
　　留在宋朝以后两人便商议好分侍二主，确保可以在大宋立足。因为他们和大宋官员不同，那些人可以隐退但是他们没有退路，只能在仕途中奋斗终生。
　　程德玄感激地说：“有贤弟这句话，愚兄就放心了。”
　　王继英道：“兄长晚上放心进宫就是，今晚小弟去一趟赵相府上。”
　　程德玄问道：“贤弟难道准备跟随赵相去皇陵？”
　　王继英点点头道：“是，必须得去，这是保全我们两家人的唯一方法。虽然赵相已经被罢仕但是我相信他终有复出的一天。再说侍人要尽忠，树倒猢狲散的事不能做，这样的人不会有好下场，没人会愿意信任这种人。”
　　程德玄道：“贤弟所言甚是，我们都应该忠心侍主。晚上愚兄自会随机应变，不管怎么样我们两个不能都失势。只是要苦了贤弟了。”
　　王继英叹道：“人在仕途身不由己。”

　　于是我们就看见了赵匡义和程德玄对视的一幕。
　　程德玄战战兢兢地问道：“不知陛下深夜召微臣觐见有何吩咐？”
　　赵匡义问道：“前天晚上的事爱情可还记得？”
　　程德玄道：“记得，那是先帝晏驾的晚上。”
　　赵匡义眉头紧锁道：“可还有别的事情？”
　　程德玄坚定地说：“没有。”
　　赵匡义欣慰地笑了笑，“没有就最好。知道的事情越多就越危险，还是知道的事情少点最好。”
　　程德玄点头道：“陛下所言甚是，微臣人微言轻不知道什么事情，并且也不爱与人交游况且说的话也没什么人会信。”
　　赵匡义问道：“爱卿是想在京城供职还是去外任？”
　　程德玄道：“微臣愿意一生侍奉在陛下身旁，不论是何官职只要能在陛下身旁微臣就心满意足了。”
　　赵匡义的脸上还是面带微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他对程德玄的回答是不是满意。唯一可以得到的答案是程德玄平安回到了家里，现在他才知道什么是伴君如伴虎。
　　这一晚上他想到了很多，突然史书中的一件事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这是越王勾践的故事，越王勾践因文种和范蠡的辅佐而称霸中原。但是称霸以后范蠡隐身与江湖，文种在朝却不得善终。君王就是可以共患难而不可共富贵。他想了很多很多事情，他觉得自己最不应该做的就是不应该做那件事情。
　　一天晋王找到他问他有没有什么毒药可以在下毒几个时辰以后发作。他来自南方烟瘴之地，又精通医术这种毒药他是有的，但是他不知道晋王要这种药用来做什么，只能毫无犹豫地献给晋王。先帝去世的那天晚上，晋王传他入府，他以为晋王身体不适但是去了以后才发现晋王无恙。但是令他奇怪的是晋王这天晚上并不是只召见他一人而是召见了他所有的心腹谋士。
　　晋王什么都没有问他让他是宫城附近等消息，当他听到王继恩说官家晏驾以后他才意识到是什么事情发生。晋王要的毒药竟然用在了自己的亲哥哥身上，那时他就知道他这一生都要背上这件事情了。
　　那时他还没有想那么多，下午听见了王继英的话他思考地越来越多，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到底会如何。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这将是他一辈子的阴影，就算是搭上他全家的性命也不能赎掉自己的污点。
　　他一夜无眠，第二天照常去公署上班。因为他官职低微不能进入大殿上朝，只能在公署办公。突然一个内监前来传旨，晋升他为御药院长院，他跪在地上磕头谢恩，不知道是谢恩还是谢罪。同僚都在向他贺喜，他却只是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喜是忧。唯一值得庆贺的是他起码现在保住了全家的生命。

　　就在程德玄踏入宫城的时候另一边王继英的侍从也扣响了赵普府邸的大门。他的侍从递上了名帖请求求见赵普，王继恩官卑位轻自然不会被这些生日见惯达官显贵的仆人放在眼中。有幸的是，恰好赵忠友从大门经过，便问道：“小四儿，门外有何事？”
　　小四儿答道：“有人来访。”
　　“什么人这时来访？”
　　“这是名帖。”一边说小四儿一边把名帖递给了赵忠友。赵忠友知道现在是多事之秋，多少整天无事献殷勤的人都已经作鸟兽了，现在还肯登门之人相必与赵普关系匪浅。所以他不敢怠慢，亲自迎了出去。
　　只看见仆人身边站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赵忠友赶紧上前失礼。赵忠友见过王继英，虽然对他不是很熟悉但是脑海中还是有印象。
　　赵忠友陪笑道：“让大人就等了，最近京中出事太多，所以老爷已经不接见客人了。”王继英听到这里心中就是一凉，但是赵忠友接下来的话让他感到了一丝安慰。“但是大人既然深夜前来，也不能让您空走一趟，且进府奉茶。小人立即去后宅看看老爷休息与否。”
　　王继英陪笑道：“有劳、有劳。”
　　赵普也还记得这个王继英，确实虽然官职不高但确实是一员得力的干将。赵普问赵忠友道：“你觉着这个人怎么样？”
　　赵忠友回到：“老爷与他有救命之恩。”
　　赵普疑惑道：“我怎么不记得了？”
　　赵忠友说道：“这是许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那年您奉命巡视淮东，在海边救起一伙被海水刮到岸上的漳泉使臣，于是您把他们带进京中。王继英便是那些使臣的头领。”
　　“我记得好像是两个人。”
　　“对，另一个就是程德玄，为副使。”
　　“程德玄？”赵普眉头紧锁，“他们两个人关系如何？”
　　赵忠友摇摇头说：“不好说，不好说。漳泉的事情不清楚，进京以后两人可谓是生死之交。只是程德玄进京供职以后没几年就投入晋王府，而这个王继英却对老爷极尽忠诚。”
　　赵普道：“原来是这样，明白了。走，出去会他一会，或许是一个可用之人。在这个时候还能来也说明他有一份心在。”
　　赵忠友却阻拦道：“他深夜来访会不会是来探听消息的。”他的手指指向了宫城的方向。
　　赵普道：“无妨，我这里哪有什么消息可探。”
　　王继英看见赵普进来就赶紧跪到地上向赵普请安：“下官给赵相请安。”
　　赵普赶忙把他搀起来道：“哪里还有什么赵相，不过是即将致仕的山野老人罢了。”
　　王继英道：“相爷在下官心中永远都是赵相。”
　　赵普拱手道：“多谢继英抬爱，不知继英深夜前来有何贵干？”
　　王继英微微一笑说：“深夜来访还望相爷见谅。下官官卑职微，若是平时来访只怕还见不到相爷。”
　　赵普笑着说：“继英说笑了，不论你何时来老夫都欢迎啊。”
　　王继英口中连连称谢继续道：“下官早朝后得知相爷要出任山陵使，并且此后要致仕回洛阳特来向相爷问安。”
　　赵普问道：“不单单是问安吧？”
　　王继英叹口气道：“相爷慧眼如炬。下官进京以来就在相爷手下效力，相爷既然要隐退洛阳相关愿追随相爷左右，还望相爷成全。”说着他双膝一曲跪在了赵普面前。
　　赵普赶紧搀起来王继英，说：“你知道我与新皇的关系，若要跟随我只怕再无出头之日啊。”
　　王继英道：“下官不担心前程，当年是您给了我一条命，我无以为报只能在这时表现自己的忠心。”
　　赵普继续问道：“那你为何不投奔程德玄呢？”
　　王继英讷讷道：“程德玄？相爷都知道了？”
　　赵普道：“知道也不知道。”
　　王继英道：“哎，我们这些小心思自然是瞒不过相爷慧眼。无奈，我们二人都来自伪国为了生存不得不做如此选择，因为我们没有退路，故而我们分侍二主。既然下官选择了相爷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背叛您的。下官是真心想追随相爷。其实今夜来此还有一件事要告诉相爷。”说道这里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看了一眼赵普。
　　赵普道：“你放心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王继英道：“我今天在程德玄那里听说了一件事，有关先帝的死因，下官只能将此事告诉相爷。”
　　赵普问道：“先帝的死因？此话怎讲？”
　　王继英就把程德玄告诉他的话都告诉了赵普，一来他是向赵普表达忠心二来也是试探赵普对此事是否知情。果然他从赵普的表情中看到了一丝丝端倪。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相爷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情？”
　　赵普叹口气道：“哎，我只是心中有疑惑罢了。先帝的死亡太过蹊跷，联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有动机的只有一人而已。”
　　王继英道：“相爷明鉴，只可惜此事再也不能见天日了。”
　　赵普道：“是啊，见不得天日啊。你若愿意跟老夫去洛阳或许也再也不能见天日了，你可还愿意？”
　　王继英立即跪下道：“下官愿意，下官再也不想在京城待下去了，还望相爷成全。”
　　赵忠友把王继英送出府门以后就来书房向赵普回话。他对赵普道：“老爷确定要用他吗？”
　　赵普道：“树倒猢狲散、日久见人心啊。我手中已经没有几个可用的人了，他或许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虽然关系特殊但是用地好的话也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你多多留意吧。”
　　赵忠友答了一声是。
　　赵普对他道：“好了，最近你也够忙的了，早点下去休息吧。以后的事情可少不得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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