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幸]我的幼驯染太松懈了！

　　清晨四点的道馆，还是尚未开始早训的时间。一侧的和室旁，一间个人用的小型剑道室里，清亮的少年呼喝声正不断传来。身着道服的少年摘下了平日遮住视线的帽子，目如寒光的星眸牢牢锁住面前的草人。
　　寂静中，没有人知道他想了什么，只是当他浑身的气势上升到最高的时候，剑光闪过，草人被削成两截。
　　缓缓收剑的少年面沉如水，已经被斩断的是他的迷惘，从现在开始，再也没有什么能成为他的阻碍。
　　他起身走出道场，经过门外的电话时扫过一边的日历，7月27日的下面，几个红字明显地标注着它的重要性。
　　关东决赛。
　　手术日。
　　幸村，我们马上就要迎接立海新的历史了。
　　这个胜利也属于和病魔战斗的你。
　　清脆的铃声响起，真田意外地看着座机上闪烁的信号灯，这个时间谁会打来？
　　“真田宅。”
　　“弦一郎，早上好。”
　　“精市！”他睁大了眼睛，“这么早你就醒了吗？”他看了一眼时间，不到五点，难道是太过紧张睡不着了吗？
　　“你肯定在早训，刚刚给你手机打电话没有接，是不是已经做好准备了？”耳边传来的是有点失真的温柔声音，一直能让自己在任何时候都冷静下来的那个人，用独属于他们俩的默契给予自己鼓励和士气。
　　“嗯，我已经准备好了，无论是什么对手，我都会带领立海把关东16连霸的奖杯带给你，所以，你一定要加油。”
　　“呵呵，弦一郎，你这么说的话，大家会不高兴的，想必他们不会让你出场吧。”那个声音轻快地笑了笑，情绪中全然是信任和安定，这让真田的心彻底安放回胸中。
　　“精市……”
　　“嗯？”
　　“……等你手术醒来，我有话要说。”
　　他手心里全是汗，心跳也加速起来。在以前一直讲不出的话好像忽然有了勇气一样，被对方安慰的同时，也像个小孩子一样一往无前。
　　“要说什么？”那个声音变得柔软了起来，仿佛海妖的歌声一般，从耳中钻进他的大脑，让他无法思考。
　　“很重要的事。”他面红耳赤，面前好像站着那个人的影子，戏谑地望着自己。
　　“我知道。”
　　啊，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这个声音录下来，随时陪着自己。眼中含着灼热的感情，真田并不知道，电话的另一边，把脑袋蒙在被子里的那个少年，耳边听着手机，脸上一点点浮上了殷红，嘴角全然是藏不住的笑意。
　　你要说的话，我早就知道了，弦一郎。

　　周六的东京阿瑞那球场，这一日早早就嘈杂了起来。和对手的王者立海大不同，青学是今年第一次在这里参加关东大会的决赛。从入座时间开始，球场周围就渐渐坐满了观众，一大早就到场的青学众发现了很多外校的选手和记者教练。
　　“今年的决赛好像比去年人还多啊，应该都是看立海选手的吧。”大石握了握拳，被手冢托付了队伍的这场比赛，他肩上扛着沉重的压力。
　　今年因为立海的部长不在，很多人都想看到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吧。不二若有所思。他想起手冢曾给自己透露过的事，不仅感叹了一下，今年两个学校都缺少了部长，说不定这场比赛会很好看，想必这么觉得的人应该很多。
　　“不过，也有一部分人是给我们加油而来的。”乾示意大家向场外看去，对着他们招手的人，有六角和之前和他们比过赛的对手，虽然青学想要打败立海难上加难，但大家都想给这个学校加油。
　　从他们身上，人们总能看见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强大意志力，绝不轻言放弃，或许正是青学这一年能创造一次次奇迹的原因。
　　“立海大来了！”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十五分钟，人群中忽然出现了喊声。人们把目光向场外看去的时候，早已准备就绪的立海大啦啦队喊出了他们的口号。
　　那是一个带着摄人战意的队伍。为首的是一个高大的帽子少年，他身后跟着六个气质各异的选手。这是立海正选第三年来到这个球场，无论是紧张程度还是胜率都与青学有天壤之别。
　　那个队伍里，每个人都表情沉着冷淡，仿佛这不是关东大赛的决赛，而是一场周末的练习赛。即使并没看到丝毫的不屑，青学众人却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那股令人震撼的强大自信。
　　“今年的立海好像火力全开啊！”
　　“前几轮也都不断刷新比赛最短时间记录……”
　　“但是青学也是一路胜过来的，他们今年可以说是最强的阵容了啊！”
　　“你不知道吗？青学的部长手冢缺席了。”
　　“好像是治病去了，这不是跟立海一样吗？”
　　耳边听着那些讨论声，立海众面色没有丝毫动摇。他们在过来球场的路上就已经从真田那里听到了幸村早上电话里说的话，手术时间是上午，无论多快，他们都不可能在半小时内打完三盘比赛，因此幸村嘱咐他们要认真沉稳地打，不要着急。
　　虽然腹诽着手术时间那么早，但是众人都完全没有轻敌。他们已经知道了青学那个一年级和赤也的比赛，能够拥有这样的底牌，想必是要用来对付他们副部长的。
　　但是，既然你们想留着他，那就要提前说一声抱歉了。
　　我们的副部长可是不会上场的。
　　伴随着双方的应援声，两个校队在网前行礼。
　　“还请贵校不吝赐教……”只是面对面站着，大石就被对手的气场震慑住了。被称为“皇帝”的人，在幸村和手冢不在的如今，或许能称得上国中网球的最高峰……
　　真田回视着面前这个青学的副部长。一脸平和的笑意，没法掩饰的忐忑紧张，怎么青学的副部长是这么没有气势的人？
　　“我们青学绝对会打败你们立海，赢得今年的冠军！”不知从哪里迸发的勇气，鸡蛋头的少年挺直了腰板，判若两人一般地仰起头。
　　真田握紧了和对方行礼的手，眼中聚起寒光。“哦？”能说出这样的话，至少不是个胆小鬼，气势上，倒是能认可你们了。他目光扫过对方身后那些笑得灿烂的人们，心里生出一股感叹，每年的比赛都在层出不穷新人和黑马，今天这一只恐怕是立海这几年来碰见的走得最远的队伍了。
　　算你们好运，但是胜负可不会那么仁慈地给你们留情！
　　他转过身，和队友回到立海的坐席。打开网球包，翻出一件叠得整齐的衣服，展开披到自己肩上。半年多没有被主人穿过的运动外套，却好像带着那个人的温度一样，真田的肩上又沉重，又温暖。
　　渐渐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那披着外套坐在监督椅上的姿态仿佛让人们都看见了那个纤瘦的少年。他们一瞬间都想到了那个曾经坐在这条椅子上，一年不见的人。作为副部长带领球队的真田，如今用这样的行动表示，他们立海，全员到齐了。
　　只要有幸村在，他们就绝对不败。

　　“常——胜——立海大！Let's go，let's go立海大！”
　　两组双打二上场的时候，场外的冰帝众也发现自家的慈郎扒着围栏眼睛亮闪闪地盯着那个人。
　　“那就是你一直视为目标的人吧，丸井文太。”剪掉了一头长发的宍户如今看上去格外清爽帅气，他们还对几个月前那场和立海的练习赛印象深刻。若说今天比赛的结果，无论谁都没有他们冰帝有数。
　　刚刚和青学打过比赛的他们深知，无论这匹黑马有多大的潜力，现在的他们是打不赢能在练习赛中碾压冰帝的立海的。那已经不是仅仅一句“有前途”所能解释的实力。被报刊形容成7个手冢的立海网球部，过去的两年里有多次决赛中都没有幸村出场。甚至去年的全国大赛里，他们都对那场神之子对圣书的比赛印象深刻。
　　每一个人都是能够登顶的强大，这才是被称为全国第一的真正原因。
　　芥川对于队友们的心理毫不知情。他甚至眼中都没有了青学的对手，只牢牢盯着红头发的少年。
　　“一盘决胜负，立海发球局！”
　　先发的是丸井的搭档，棕色皮肤的劲瘦少年在底线站稳，弹地的小球高抛，微微屈膝，漂亮干脆的击球有着特殊的美感。对手的回击同样迅猛，高速的平击球在重心前倾的帮助下，带着虎虎生风地力度向丸井袭来。
　　“喂你别躲啊！”在网前闪身躲过的丸井身后，迅速跑位的桑原边说着边救回了那个前半场的炮弹，被称为防守范围大得可怕的男人，永远都是丸井最信任的后卫。
　　送到网前的截击让对手补位截击快步上网，小球被击回丸井手边，他目光扫过对面左半场的空隙，嘴角闪过一丝嘲讽，想要埋下陷阱，你们倒是做得隐蔽一点啊笨蛋。
　　“桃城利用补位截击给海堂机会打出左半场的蛇球，这一招真漂亮！”
　　“要来了，走钢丝。”无视了自家队友的评论，芥川死死盯着网前的丸井。话音刚落，桃城几乎要露出的笑意僵在嘴角，他睁大了眸子，盯着那个打在网上的小球，轻快地在网边弹了一下，倏地沿着中网滑到一侧，在自己的场内掉落下来。
　　这个前卫没有中计，反而故意看向左侧，让自己以为他没看出来。
　　“怎么样，天才吧？”
　　桃城原本想用奇策先发制人，反被看透了自己的打算，开场三局，不仅所有的球路都被封锁，连预想中的设计都完全被推翻。被称为“截击专家”的这个双打前卫，不仅技术高超头脑聪明，他们的默契配合更是远远超过了青学的双打二不止一个水平。
　　丸井听着场外抱怨着打不出蛇球的几个人，嘴角挑起一个弧度。第四局开始，他不动声色地将对手的发球回击到角落里，要论在网球上的战术，他们立海可没有一个弱的。
　　漂亮的曲线从球场边线划过，钻过场裁座椅的小球刁钻地砸在立海双打的底线，桑原双臂展开，将网球拦在他的球拍上。
　　一道更快更重的球原路返回地砸在对面。
　　“柳前辈，绝招这种东西，应该是别人打不出来才能算数吧？”切原挑着眉看向场内，“杰克前辈可是一次就成功了！”
　　“适可而止，赤也。”柳平静地回应自家后辈，从另一侧闻声看过来的目光夹杂着愤怒和复杂，让他心里叹口气。
　　嘛，虽然我不会说出来，不过赤也讲的也没错。丸井吹了个泡泡。
　　他看着球场对面两个精神动摇的人，感叹了一下自家参谋的可怕。用对方最拿手的绝招来封杀意志力，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听说你们青学最厉害的就是毅力坚定？抱歉了，比赛可不是靠着那种东西就能赢下来的！
　　只有绝对的实力做后盾，才能保证胜利，绝处逢生那种戏码总不能每次都出现吧。他手下毫不犹豫，小球撞到网柱上，在高空弹起。
　　无论怎么去救球，双打比赛绝对不是你们那种三脚猫的配合能小瞧的。立海大的双打即使被三巨头站在前面，也有自己的骄傲。
　　“5:0，丸井桑原领先！”
　　交换场地后，丸井和桑原发现对手交换了站位。站到网前的海堂用短蛇球的截击封印了前卫丸井的攻击，面对绕过自己的曲线球，丸井只能让桑原发挥他的全场防守，短短几个回合，蛇球的拉锯战成为了这场双打最关键的时刻。
　　“和四肺男比拼耐力吗？”原来青学也有这样一个体力远胜常人的选手啊……这样感叹着的众人看着场内大汗淋漓的两个人都有些奇怪，明明有的是其他方法，为什么桑原会接受这样的挑战？
　　没有人知道桑原到底在想什么。他能听见搭档喊自己的名字，也能看见对手渐渐变得疲惫的奔跑。他只知道，曾经是立海第一双打的他们，如今绝对不能让对手得到哪怕一分。
　　“杰克……”
　　“交给我来！”
　　被打断的话让丸井睁大了眼睛，他立刻回神，牢牢占据网前自己的位置。搭档之间的心有灵犀让他瞬间明白了杰克的打算。这是他的尊严，也是立海的荣耀。即使是一球，也绝对不能让它在自己的球场落地。
　　这是和幸村并肩的战斗，他们要做的，就是送给他一个完美的love game。
　　无论怎么打，回球都毫无破绽，为什么，那个光头能一点都不迟疑，他到底是什么怪物吗！不仅拉锯中的海堂渐渐心中充满了疑问和焦急，就连始终做好准备的桃城都按捺不住了。又一次，他们的计策被对手看穿，可是即便如此还是毫不畏惧地迎面而战，难道他们对自己的耐力就那么有自信吗？
　　他眼睛扫过对面，却惊讶地睁大了眼。
　　“蝮蛇！”
　　小球在空中飞过，海堂跑位接到球的时候，手中的触感却有了巨大的变化。这不是之前拉锯战的力度，明显减弱了很多，难道对方开始出现破绽了吗？他来不及多想，重重地挥拍过后，远比之前更快的小球回击给对面的球场，眼前一闪，一个人影就出现在网前。
　　“什么？”
　　红头发的少年像是刚刚被众人重新注意到了一样，他准确地拦住了飞向后场的小球，甚至还来得及用目光扫了一眼在对面等待机会的桃城。
　　“砰。”清脆的击球声在网前传来，终于停下的小球在地上慢慢滚了滚，轻轻碰到了球网。
　　“铁柱撞击。”少年吹了一个泡泡，得意地笑了笑，“你是不是以为，短蛇球我是绝对接不到的？”
　　海堂愣在原地，他的短蛇球，居然被破了？
　　“到底怎么回事？立海的前卫不是接不到吗？”
　　“海堂是不是失误了？”
　　“不，”乾皱着眉看着场上的后辈，“海堂的蛇球虽然能接到，那是因为桑原身体条件和基础相当完美，而在臂长上有限制的丸井不可能看出来这一点，唯一的可能就是……”
　　“杰克的那个回球。”柳也回应着部员的疑问，“刚刚那个回球，杰克改变了力度和旋转，在对方接球的时候，即使察觉到力量减弱也没有多想，打回的小球消失了大半的回旋与力量，这让短蛇球的截击变成了普通的曲线球，对于一直在网前防守等待机会的文太来说，他减弱的存在感正是一直为了这个机会而特意做出的。”柳赞叹地看着场上两个同伴。
　　“这个球感觉有点眼熟……”切原有点疑问地看向自家前辈。
　　“去年的全国大赛。”柳提醒到。切原眨眨眼，脑中一闪而过那个和四天宝寺的单打一，“啊！部长演示过的变异火鼠炮截击！”
　　“不仅如此，若是以往的桑原，或许在这一球就会开始出现破绽了吧。”听着两人讨论的真田也张口道，“因为被仁王柳生的组合夺走了第一双打的位置，这两个人应该都自己特训过了。”
　　接受到众人目光的仁王绕了绕自己的头发，嘴边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语气词。某种程度上，那两个人也要感谢他们呢。
　　“那这么说，丸井前辈能打回去还不是杰克前辈的功劳？”切原皱眉看着场上红头发的少年，“一脸得意的样子真是让人来气！”
　　不仅他这么想，就连球场对面的两个人都被误导了。被连续同样的招数得分后，海堂怀疑地盯着自己的手，如果不是他的失误，那么对方难道真的破解了他的短蛇球？
　　“喂蝮蛇。”这一球就是赛点，而且是被逼到绝路的赛点，他们必须想办法把这一局扳回来，“我们还有别的招数，那个前卫接不到的还有我的扣杀，让对方吊高球就行了。”
　　“绝对不能放弃！”
　　就算是输也不能狼狈地下场，他们牢牢盯着对面那个矮个子的少年，试图找出他的死角。
　　嗯？不能击破杰克的铁壁，就要来攻击我吗？丸井挑了挑嘴角，被当成更弱的一方了，总觉得很不爽呢……
　　对手的发球，一如既往的保持海堂的风格，能够在最后都坚持自我，这一点倒是值得表扬，不过，已经没有退路的你们，大概快到极限了吧。丸井一闪身，躲过了那个迎面而来的重炮。
　　桑原回击的小球像是认准了海堂一样，同样的挑衅被原封不动送回，下一个还是蛇球吗？
　　不对！
　　海堂闪过了球路，一个转身反手交替了姿势，与之前相反的动作惊住了场外的观众。那是，反方向的蛇球？！
　　“杰克！”
　　“OK！”
　　真是难缠的对手！桑原急速跑位，即使是这样意料之外的蛇球都能稳稳地回击一个漂亮的球路，不愧是被称为“铁壁”的防守。在对面等候机会的桃城闪身出现在网前，高高跳起的扣杀像一个炮弹，桑原脑海中闪过一丝危机感，不好！
　　狠狠砸在边角的小球几乎要冲破壁垒，只要再快一点，再多一步就能接到，可恶！
　　给我，跑起来啊啊啊啊！
　　一闪而过的红发飘到眼前，桑原狠狠地咬着牙，大喊一声，“躲——开——！”
　　丸井顿在原地的脚步像是条件反射一样，眼前一道金黄的闪电划过，沉重的击球声在身后响起，好像慢动作一样，他能清楚地看见，纵身一跃飞扑到小球的搭档，用出了全身的力气，拦住了那个直击铁壁的扣杀。
　　那道光飞奔过网，纵穿了对面球场两个向后场奔去救球的人影，差之毫厘间，从他们的球拍边缘擦过，狠狠地砸在底线，弹到了墙壁上。
　　耳边只能听见大口的喘息，场裁清晰嘹亮的声音将沉默的众人唤醒。
　　“比赛结束，6:0，立海获胜！”
　　丸井缓缓回头，手里提着球拍像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桑原，浑身都散发着不可冒犯的气场。
　　这就是，王者立海的铁壁。
　　如此漂亮的一战，干脆又精彩的对决，即使是自己被逼到绝境都无法战胜的对手。青学的第一组双打两人互相支撑着站到网前。
　　“到最后也没能让你们摘下负重……”桃城勉强地拉拉嘴角，赛前还了不起地挑衅对方，这会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你们也不差。”丸井笑了笑，看着另一个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人，“能让杰克这么热血，还是多亏了你们。”他拍了拍对方的手臂，“下一次还想用同一招就不可能了啊！”
　　转身下场的时候，丸井没忍住一直在盯着自家搭档的脸。
　　“怎么了，文太？”
　　“不，就是觉得有你站在我身后，真是太好了。”
　　“……唔，呜呜呜……”
　　“诶？杰克，你在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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