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在拒绝我

　　然而围巾并没有如魏言所愿在周一送出去，因为在星期天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这天早晨，魏言一如既往早起晨跑，回到公寓楼下的时候见到老宅的管家立在一辆黑色轿车旁，朝他微微躬身:“少爷，老爷要见您，已经在家里等着了，请您随我上车吧。”

　　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魏言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皱眉。上一次见到他爸还是去年5月份的B市了，说是见，也不过是他爸突然想起似乎很久没见这个儿子了，顺路经过他在B市的家时抽出点时间来看看他，只坐了半个小时就走了。

　　就这样一个人，现在突然跟他说要见他，还专门跑到江市老宅来等他？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好事。

　　“郑叔，我爸有说是什么事吗”上了车，魏言试图从管家口中探出点口风。

　　“老爷什么都没说，只让我带您回去。”

　　“喔。”

　　他该有期待吗？期待老头子良心发现。

　　此后一路无话。

　　***

　　事实证明，魏邢是没有良心这种东西的。

　　魏言坐在他爸对面的沙发上，面上一片麻木，心里无比确认，魏邢的确是没有良心的，至少，对他没有。

　　如果他还有良心，就不会在见到他这个许久不见的儿子后，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我和你妈离婚了。”

　　离婚？

　　呵呵，这不是迟早的事吗？还用得着特意来通知他一声？哦，也是，他毕竟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是该通知一下的。

　　魏邢等了几分钟，没听见魏言就此事发表什么意见，便觉得他已经接受了，继续往下说:“我和她商量好了，你高中期间，就在国内上学，暑假的时候去英国熟悉下环境。”

　　“熟悉环境？为什么要熟悉环境。”魏言死死盯着一副公事公办模样的魏邢，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魏邢顿了顿，因为被人打断了话而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等魏言说完，才继续说:“你大学去英国读，提前熟悉环境对你有好处，而且你妈说那么久没见你也想你了。”

　　一阵阵怒气止不住的上涌，魏言觉得从魏邢嘴里说出的一切都荒诞的不行。他们把他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吗？平时根本不管他，现在随随便便张口一说，就决定了他的事，连他的意见都不需要问。居然还说想他？魏言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

　　“我不去”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看着魏言一脸嘲讽的笑，魏邢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不为什么，没有理由，总之我不会去。”

　　魏言往沙发背上一靠，一双大长腿随意搭到茶几上，低头把玩自己的手指。

　　“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坐没有个坐相，我以前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魏邢气不打一处来，离婚的事就够他烦的了，这小子还那么不省心。

　　“以前？呵，你还知道是以前啊？那你知道那时我几岁吗？7岁！从7岁后你和她有管过我吗？没有！既然那么多年都不管我，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私自决定我的事？”

　　他深呼吸一口气:“我不管你们之间的事，你们也不要来管我，就像以前那样挺好，我也习惯了”

　　语毕魏言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拿起外套就走，魏邢在后面吼他:“你还当我是你爸吗？你不去也得去，没有别的选择！”

　　魏言只当没听到，头也不回的走了。

　　听见关门声，魏邢有些疲惫的揉揉眉心，问一旁的助理:“接下来有什么行程？”

　　“您上周推迟的与周总的饭局定在今天中午，下午2点公司有一个董事会会议需要您到场，会议结束后您需要处理一下上周堆积的事务，都是需要您阅过后亲笔批复的。”助理停了半分钟，看魏邢没有什么问题，才继续往下说:“您后天去英国的机票已经定好，所以需要在后天早上之前处理完这边的工作。”

　　“好，我知道了，走吧。”还有那么多的事等着去做，魏邢没有时间在这浪费，更别说英国那边……唉。

　　***

　　魏言出了门，有些茫然，心里空荡荡的，不知道该去哪里，不想回公寓，但好像不管去哪里他都是一个人。季颜他们几个都在B市，再说现在他也不会再和以前一样同他们一起出去喝酒或者去飙车，他不想被沈清菡讨厌。

　　对了！还有沈清菡！他可以去找她啊！

　　魏言开出车库里的车，一路疾驰来到沈清菡家小区楼下。到了地方，他才突然想起，理论上他是不该知道她家在哪里的，到她家补课是下周末的事，到时他知道地址才是正常的。

　　魏言垂头丧气的又把车开出小区，停在大门外的马路边上，不愿走了，能离得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啊，至少他的心会有一些甜味，不会再像现在这么苦。

　　一等就从早上等到了下午，又从下午等到了晚上。

　　等到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路边橘黄色的路灯亮起。一男一女从远处走来，脸上均带着笑，嘴里不停说着些什么。

　　车里，从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进入视线的一瞬间，魏言从无尽的发呆里回过神，放在门把手的手几次捏紧，最后还是没有下车过去装作路过。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老鼠，躲在没有一丝光亮的车里，看着他们并肩走进小区，心里的苦，涩，酸，疼汇成一股巨流，冲的他脑袋轰鸣。

　　他们都已经到见家长的地步了？沈清菡今天一整天都是与这个男人在一起吗？

　　呵呵，魏言啊魏言，你果然是个讨厌鬼，没有人会喜欢你。连你的父母都不愿管你，还有谁会来爱你，沈清菡对你好不过是她善良罢了，你怎么那么不知耻非要缠上去呢？

　　魏言陷入自我否定的魔障里出不来，早上到现在一直压抑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心跳剧烈跳动，让他的耳朵嗡嗡作响。他正准备一脚油门离开这里，突然看见那个叫蔺清的男人开车离开。一看时间，他才进去了5分钟不到就出来了。

　　5分钟！根本不够见家长的时间！说不定……说不定……

　　他们根本不是那种关系！

　　理智随着蔺清的离开渐渐回笼，魏言仔细回想刚才没注意到的一些细节，路灯下沈清菡一直与蔺清保持着礼貌距离，如果是恋爱中的男女，即使不牵手也不会离那么远。

　　没错了，他们不是情侣，看样子，他们只是一起出去玩而已。

　　魏言得出这个结论，尽管心里依然很酸，但比刚才已经好了许多。他把车重新开到沈家楼下，可惜心理建设了半天都没敢上楼。他不知道该怎么给沈清菡解释他知道她家详细地址这件事，只好熄了火下车。

　　靠在车门边上想抽根烟，手在裤兜里掏了半天就掏出一根棒棒糖，想起自己已经戒烟了，嗯，为爱戒烟。

　　想到这心里突然就莫名有点美滋滋，好像刚才所有的痛苦都已经被风吹走。魏言剥开糖纸，把棒棒糖含进嘴里，为一天没有进水进食的身体补充点糖分。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抬头目光眷恋的看着沈家亮起的灯光，内心满足。

　　沈清菡就是他的良药，只要知道她在那里，那他所有的痛苦都不算什么。

　　***

　　周一。

　　沈清菡吃完早餐时间还早，帮妈妈洗了碗，和宋成一道出门，准备先送他去上学。

　　“嗳，姐，你看前面怎么了，怎么那么多人。”一下楼，姐弟俩看见不远处一辆越野车旁围了不少早起的大爷大妈们，从缝隙里多少可以看见地上好像躺了个人。

　　“难道是死人？深夜老小区内惊现尸体，是情杀还是仇杀？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宋成嘴里念着，背着书包就钻进人群里，沈清菡想拉他没拉住。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要真是尸体，这混小子居然也敢往前凑？呸呸呸，哪来的尸体，也就宋成这货嘴无遮拦。

　　“快出来，上学要晚了。”

　　看大爷大妈们已经打了120，沈清菡就没有再上去凑热闹，想喊宋成快出来走了。

　　宋成还没钻出来，一大妈听见她的声音，转身看见是她，特地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跟她讲:“哎哟，小沈老师啊。你也来了啊，你进去看了吗？没有啊？哎哟你是不知道啊，里面躺这小伙长得可俊了，之前老王给他急救翻开看眼睛的时候，那眼睛居然还是绿色的。听张嫂子说，这叫什么，什么混血儿。就是可惜啊，小小年纪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一大早就搁这躺着了。老王只说这孩子发着烧，脸色不好，具体还得去医院检查，你说这……balablabala。”

　　后面的话沈清菡没有再听，满脑子都是绿色眼睛，混血儿。在江市快13年了，她见过的绿色眼睛的人也就魏言一个。

　　沈清菡急忙上前拨开人群，往地上那人看去，果然是魏言！

　　顾不得想魏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她一个大步上前，来到魏言身边蹲下，用手轻拍他的脸:“魏言，魏言，醒醒，听得到我说话吗？”

　　“小沈老师，这人你认识啊？”

　　“嗯，是我的一个学生。大叔大婶，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他昏迷多久了？。”

　　一大爷举手“我今天早上起来买菜就看见他躺这了，可把我吓一跳。到现在也有半小时了吧。对了，这救护车怎么还没来啊。”

　　“我昨晚看见他了，大概晚上九点左右吧，他就在这了，靠在车上吃棒棒糖，因为以前从没见过这人，我还多看了几眼呢。”另一中年人接道。

　　众人闻言议论纷纷，沈清菡心里急得不行，把外套脱下给魏言垫在身下，不至于直接睡在冰凉的地上。看看时间，对一旁嚷着“姐，我帮你”的宋成说:“这不用你帮忙，你快去上学，自己坐公交车去，时间还来得及。”

　　宋成还想说些什么，这时救护车终于来了，打断了他的话。沈清菡帮着医护人员一起把魏言抬到担架上，只来得及冲他说一句:“快去上学，路上小心。”就跟着去医院了。

　　宋成跺跺脚，只能去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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