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时

　　——吾等在此立誓：自今日始，受命为东齐谷驱影。
　　“师父您……您说什么？”袁世初震惊得浑身发抖，“让我……不再追究这事？”
　　对面的老人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点了点头：“你现在掌着东齐谷的实权，你说不再追究，谁能说不？”
　　——恪守正道。
　　“师父！”袁世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师父您三思啊！三师弟这次可是闯了弥天大祸，我不能，我不能……”
　　“谁看见了？谁看见你三师弟卷到里面去了？”老人瞥了袁世初一眼，“是有人证？还是有物证？清源山不是已经被一把火烧了吗？”
　　——诛邪斩恶。
　　“师父……”袁世初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您怎么知道？您，您不会，也……”
　　“世初，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清源山一案，主犯逃脱，下落不明。”老人把茶盏放回了桌上，“该案关键物证因山火被焚毁，人证仅两人生还，但因心智受损，意识不清，不能作为取证对象，因此，此案暂且搁置——为师可是帮你把结案词都想好了。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不是还给你留了一个兵人吗？”
　　——以天下安宁为己任。
　　“您叫他们……兵人？”袁世初打着哆嗦，牙齿抖得格格作响，“他们还是孩子啊，才刚十岁出头，还是孩子啊！”
　　“为师还称他们为‘人’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老人冷哼一声，“本来就是兵器而已。”
　　——护一方净土，守一方平安。
　　“可他们本来就是普通的孩子！”袁世初从地上爬起来，声音顿时提了上去，而且越来越大，到最后变成了一声声嘶吼，“十来岁的孩子！他们原来都是有家的！他们有血有肉，知道哭知道疼！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把他们，把他们变成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放肆！”老人拍案而起，几步走到袁世初面前扬手就是一个耳光，“你这混账，在东齐谷呆了几年，翅膀硬了，敢顶撞我了？！”
　　——恪守本心，不畏强权气焰。
　　袁世初没去捂被打的那一边脸，也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吓住，反而笑了出来：“对，我敢了。因为我顶撞的是你，不是我师父。”
　　“你这逆徒！”
　　“因为我师父做不出来这种草菅人命的事！”
　　——以自身为剑，以性命为盾，换得律法威严，四海昌宁。
　　“好，很好。”老人咬着牙，指着袁世初鼻尖的手在微微颤抖，“你是当真要来大义灭亲那一套？”
　　袁世初微笑着，对着老人的目光盯回去：“对。等我找到证据的那一天，我会亲自把你和三师弟抓回东齐谷。”
　　——纵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袁世初捂着伤口，跪倒在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从他的胸口涌出，染红了东齐谷的白色长袍，又从他的从指缝渗出滴到地上，开出点点血花。
　　“这不是兵器是什么啊，世初。”老人冷笑着指了指袁世初面前面无表情的那个男孩，“只要主人下令，对谁都下得去手。你还想着给他们讨回公道，太孩子气了。”
　　意识逐渐模糊了，袁世初眼前一花一头栽倒在地，耳边老者的声音变得遥远起来：“世初啊，师徒一场，为师这次就留你一条性命。但回去之后就不要再追查清源山的事了，为师不想亲手送你上路……”
　　袁世初猛地睁开了眼睛。
　　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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