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号上有贼

　　第十五章

　　“你的恩泽引导保护着我们，使我们不会遇到任何阻碍……”赞美上帝的歌声从头等舱的宴会厅里传出。

　　1912年4月14日，周日，上午10:30。头等舱和二等舱的客人聚集在头等舱的宴会厅参加礼拜祷告。

　　“你的信仰不坚定吗？”劳伦斯先生好心提醒睡意朦胧闭着眼睛摸鱼的茉莉。

　　“坚定，可坚定呢。这一大早就让我站在你旁边唱歌的安排，你说上帝不存在都没人信！”茉莉舔舔嘴唇，起床后一口水都没喝，她的嘴唇有点干裂。

　　“赞美上帝。”劳伦斯先生应景的说。

　　“劳伦斯夫人呢？”茉莉转动眼珠在人群中寻找。

　　“同女士们站在一起，在左前方。”劳伦斯先生好心的答疑解惑。

　　“那你应该和头等舱的男士们站在一起，去右前方才对吧？”

　　“上帝面前人人平等，我站在哪里有区别吗？”

　　“我无话可说，麻烦你也不要跟我说话。”茉莉不想理他。

　　圣歌还在继续，在和音的空档里，劳伦斯先生目视前方把头微微偏向茉莉说：“我是来找威廉姆斯安排事情的。”

　　“阿门……容我提醒您，我不是威廉姆斯。”茉莉合上船上统一发放的圣歌乐谱，转身去找座位聆听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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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克站在大厅外面，圣歌的声音像是穿透天灵盖直达杰克的心灵。他从未如此坚定，如此勇敢。

　　是谁指引着他来到这里的？正是这神圣的声音。

　　杰克知道露丝就在里面，于是迈步走向雕花大门。

　　侍应生拦住了他：

　　“先生，你这是……

　　“我想找一个人，我要找……”杰克的视线迫不及待的想要穿过大门寻找露丝的身影。

　　“先生，这儿你不能进去。”侍应生领班态度很坚决。

　　“怎么？我只是找人。我前天晚上来过这里，你忘了？”杰克分明记得就是他很有礼貌地给自己打开了宴会厅的大门。

　　“我根本没见过你，……您还是请回吧，先生……”领班冷冷地打量着杰克的穿着，心里默默回想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渎职过。

　　斯派塞站在队伍的最外边，他感觉到卡尔在触碰自己的胳膊肘，抬起头接收到卡尔的眼神，那意思再清楚不过，让他出去看看。至于看什么，斯派塞回头看向女士们站立的地方——

　　阳光穿过穹顶照在露丝小姐的额头上，黑色的睫毛闪着金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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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克看见斯派塞从里面走了出来，于是满怀希望的迎了上去，他相信斯派塞不会忘记他，就对侍应生说：

　　“你问他，我是，我是来找……”杰克这后半句话是朝斯派塞说的，但又被斯派塞打断了：

　　“噢，霍克利先生和那位鲁芙女士让我转告你，他们非常感谢你对露丝小姐的帮助，他们还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着，斯派塞就递过来了两张钞票。

　　杰克连看都没看那两张钞票，急切地说：

　　“我不要钱！先生，我想……我想找露……”杰克忽然意识到，斯派塞是卡尔的手下，而卡尔——是露丝的未婚夫。

　　斯派塞仍然伸着那只拿钞票的手，脸上的表情冷漠的像是面对一只虫子。

　　“先生，请让我提醒你，别忘了你是三等舱的旅客……头等舱不欢迎你这样的人常常光顾……”斯派塞把两张钞票分给两旁的侍应生。

　　收下小费的侍应生站在一起，挡在杰克和斯派塞中间。

　　“请让我进去找露丝说几句话，……求你了！”杰克抛弃了自己的骨气，低声下气的请求着。

　　斯派塞根本就不必理睬杰克，他转向两位位侍应生：

　　“先生们，请你们送道森先生回到属于他自己的客舱去。”说完转身穿过雕花大门。

　　侍应生们礼貌地将杰克请出宴会厅。

　　“嘿，听我说，我是来找霍华德小姐的，霍华德小姐！你们总不能因为一位客人就赶走另外一位客人的朋友吧？”杰克做最后的挣扎。

　　“我们不认识霍华德小姐，先生，您再不走我们就叫船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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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茉莉抵触甲板参观活动，但是这个活动明显没打算放过茉莉。

　　“不必担心，这个季节很常见，事实上，我们正在加速，像我们这样的巨轮，应该是冰山怕我们。”史密斯船长带着一大串参观者走过甲板，经过茉莉所在的躺椅甲板的下一层，那里整齐排列着固定在悬臂上的救生艇，又宽又高的救生艇占据了甲板通道一半的面积，使下一层甲板完全无法放置躺椅。

　　躺椅甲板上背阴的躺椅早早的被头等舱的仆人和女佣用丝绸和蕾丝茶垫占领了，茉莉不想躺在正午的阳光下，只好凭栏远眺。正好居高临下的阅览像是春游的小学生一样的参观人群。

　　“安德鲁先生，请原谅我的冒昧。我刚刚计算了一下，救生艇的数量乘以每艘船的荷载容量，仿佛无法装下所有的乘客？”露丝正好走在设计师身边。

　　“是的，无法装下所有的乘客，事实上，我们可以装下一半的乘客。这是符合海商法的，我们按照船舶的吨位而不是船上的人数配置救生艇。这些足够了，即使发生像是共和国轮那样严重的事故，这些救生艇足够我们将所有的人摆渡到救助船舶。”设计师安德鲁先生耐心的解释道。

　　“要我说，连这排救生艇也不需要，甲板太挤了。”卡尔用手杖敲响了救生艇的底板，像是敲击在钢铁上一样，救生艇传来了沉稳的嗡嗡声。

　　“恐怕我们需要用这些救生艇摆渡其他船上的人呢，你知道的，我们可是在永不沉没之轮上！还有什么比她更安全呢？”史密斯船长严谨的回复。

　　茉莉在“小学生乖乖参观团”里看到了劳伦斯夫妇，他们没有并肩挽手而行，但是劳伦斯先生走在劳伦斯夫人身后两步的位置，手臂微张，做出合格的绅士姿态。

　　“嘿，我需要你帮我个忙。”杰克从甲板的阴影处出现，身上穿着一件明显偏大的风衣。

　　茉莉兴趣缺缺的看着他，脑子里迟钝的思考杰克是不是同行的问题。

　　“我想和露丝说话，但是……你看她，被团团围住根本无法脱身，你能帮我传个话吗？”

　　“告诉她，保持现状不要离开监护人，时刻警惕坏人和骗子？”茉莉坏心眼的说。

　　“你到底站哪边的？”杰克被气笑了。

　　“上帝那边。”茉莉昏昏欲睡，四处寻找甲板上的侍应生，打算开启‘给我一条毯子，我能睡到天黑’模式。

　　“我没开玩笑，真的是非常重要的消息。”杰克焦急的看着参观人群缓慢的行进，视线追逐着那一缕倩影。

　　“杰克，相信我，让露丝留在那里才是最好的结果。我是从那掉下来的，我知道你还有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她不适合，没有人适合这种生活，你不要一再的拉扯她，如果你是真的爱她。”茉莉视线随着杰克落在露丝的背影上，那是一位还未坠落的天使。

　　“不要把你的人生经验强按在别人身上，你又知道什么？你怎么知道她在那里就一定是幸福的？”

　　“幸不幸福我是不知道，但是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当她发现跟你在一起不幸福了，她怎么回去？”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帮我了？”

　　“这要看你让我传递的信息是什么。”

　　“我不会逼她做出选择，我只希望她知道——她跳，我也跳。只有这句话，她会明白的。”

　　茉莉忍着刺眼的阳光目不斜视的与杰克对视，试图在他碧蓝色的眼睛里找到阴谋或者狡诈。

　　碧蓝的眼睛里只有炙热的纯粹的爱。

　　“如果有机会，我会告诉她。”茉莉放弃了在躺椅甲板睡觉的计划，转身走向旋梯。

　　“你要去哪？”杰克困惑的问。

　　茉莉站住，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杰克说：“混进楼下的参观团，不然我怎么接近露丝？”

　　杰克的样子就像是被爱神选中的幸运儿。

　　茉莉摇摇头，极不情愿的，像是年迈的老妇一样走向“小学生乖乖参观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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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伯特夫人是个很善于社交的人，泰坦尼克号的旅行是她为露丝的婚礼进行的最后一轮公关攻势。才几天工夫，她已和伯爵夫人成了挚友，对伯爵夫人讲述了她对露丝婚礼的所有安排。

　　“鲁芙，你告诉露希尔我们遇上的麻烦事。”这是伯爵夫人的声音。

　　“哦，所有的请柬都只好退回印刷厂重印。”凯伯特夫人平静的表达着哀怨。

　　“哦，天啊！”露希尔夸张的感叹着，可是就连呼吸的频率都没变化，那样子更像是一个拙劣的默剧学徒。

　　“还有那件伴娘的礼服，真太难看了，根本没法穿，露丝非要挑紫罗兰色的，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她是存心气我……”凯伯特夫人做出一副弱者的样子，她知道怎么表达能够引起其他贵妇人的共鸣。

　　“你早就该来找我。上回我替马伯勒公爵夫人的千金设计的结婚礼服就登在时装杂志上了，你没看见？这事你就交给我吧，我会变魔术，能从破烂里变出凤凰来……”

　　露丝就坐在这群忸怩作态的女演员们的旁边，却无心欣赏她们拙劣的演技。她的目光一直看着邻桌穿着白纱长裙的小女孩。露丝见她在桌旁坐下，然后打开餐巾，小手指翘得高高的，在空中优雅的转出美丽的弧度，小心翼翼地把餐巾在自己腿上铺平，又去照用餐规则拿起了餐具，那一招一式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远远的看上去好像一个提线木偶娃娃。

　　如果露丝的视线能够投的更远些，就能看到在隔了几张桌子的远方，二等舱的用餐区有一双视线正哀怨得看着她。

　　虽然刚刚跟杰克毒舌的说露丝应该“保持现状不要离开监护人”，但是露丝真的做到了，轮到来传话的茉莉焦头烂额。

　　不过，着什么急呢？船会在下周三靠岸，还有三天多，露丝如果这三天一直被人监护着，也不是坏事。

　　茉莉放下茶杯，打算回去补一觉。

　　“霍华德小姐，这是给你的。”服务生用托盘端上一封信，信封上有正式的漆封，繁复的花纹彰显徽章主人显赫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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