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X邝露金风玉露

作者:盲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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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润物无声 (中)


      润玉做了个梦。

      自从觅儿去了魔界,这些年来他几乎不曾做梦。

      位极无人之巅,手握六界生死,无所求,自然便无所梦。

      可今夜,他梦到了邝露。

      梦里,她穿着一身落霞锦,在柳树下笑眯眯的对他说,自己刚从爹爹的寿宴回来。

      一如多年前。

      润玉还记得那天。那是他唯一一次对她发怒。

      那时,她借着些许酒劲,将对他的一腔爱慕之情尽数倾吐。

      而他却只觉她一身红衫,虽非东施,但确为效颦。

      可梦里不一样。

      梦里,他穿着天帝华服,不再是当年那个白衣飘飘的天界边缘人。

      他也未对她发怒,反而……

      润玉看着床单上的大片水渍,数千年来第一次陷入了迷惘。

      她倒的确如当年一样,回家去给太巳仙人祝寿了。

      数日前,在九霄云殿上,邝露神情郑重的向他请辞一月,归家为父贺寿。

      润玉不明白,她为何要在朝会上告假。

      若她私下向自己提起,他定是会随她一起,亲自去给劳苦功高的太巳仙人贺寿的。但在九霄云殿上,当着众仙的面,他若提出亲自前往,这意思……怕就不只是贺寿那么简单了。

      这些年来,天界后位空悬,邝露常伴他左右,各色传闻自是甚嚣尘上。加之他积威日重,便累着她也一起做了数千年的天界资深光棍。对此,他终是有些愧疚的。

      为了不给流言再添新料,他只得暂且厚赏了一堆礼物,准备回宫再找她商议。

      可等他巡视校场归来时,却被告知她已然动身回太巳府了。

      千百年来,他似乎第一次记起,邝露也是个有家的人。

      她走后的第一日,润玉便发现,这上清宫的宫娥大概都被她的“能者多劳”养废了。

      从前他刚登基时,一个眼神一抬手,她便能知道他要什么,笔墨纸砚还是杀人灭口;这些年,他们越发默契,很多时候他还未抬手,茶便已经在他手边,刀便已在的敌人的颈上了。

      而今她不在,剩下的人里,雨濛叽叽喳喳,泡个茶口水都快喷到壶里,清禾畏畏缩缩,试个膳也能举著不定,其他的就更上不得台面,他只想把她们全打发走。

      上清宫不好呆,他自然便把更多心思放在朝堂之上。

      西海那头老鳖,没做大恶的胆量和本事,但这小奸小恶干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之前他无心收拾,那老匹夫还以为自己神通广大,能瞒天过海。

      今日他不过随意拿了本西海上呈的人间贡品香火账簿,草草几问,就把那老鳖逼得差点没当堂钻进壳里。

      如此鼠辈,想来天界还有不少,也是时候该清理清理了。

      转眼,她离宫已然十日,上清宫的人手越来越少。

      一个脸生的小宫娥来给他倒茶时,颤颤巍巍的嘀咕道:“陛下,您还是让上元仙子快些回来吧。”

      他的心跳瞬间空了一拍。

      “你们很想她回来?”

      “奴婢们学艺不精,日夜盼着上元仙子归来,好向仙上学习!”

      润玉闻言顿了顿,抬手挥退宫娥。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近来自己这的一切的反常,朝堂宫中的风声鹤唳,都是因为邝露。

      他早已习惯了她在自己身边,为他斟茶,磨墨,揉肩,为他杀敌,筹谋,斡旋。这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天经地义,他从未真正回报过,也从未真正反思过。只有等到她不在了,他才于手足无措中,品尝出一丝久违的惊慌,才开始不受控制的失落,难熬,进而刻薄,暴躁。

      为君者,为一人一物左右情绪,于己身于社稷,都是极其危险的信号。

      润玉闭上双眼,抬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头。

      次日,他召回了被遣往各处的一众宫娥,同时又派人往太巳府送去了一大批寿礼。

      他以为,聪明如她定会明白他的意思。

      然而这次却并没有。

      回报的人只说,太巳仙人与上元仙子敬谢天恩,并无他话。

      润玉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怒气,旋即又陷入一种久违的自我怀疑。

      他甚至想过,有一天觅儿会从魔界回头来找他,可却从未想过,有一天邝露会离开他。

      但现在,他的自信很虚弱。

      好在,她还知道回来。

      一月期满的那天,上清宫早早便收到她将回宫的折子。

      这是一个月来,他得到的关于她的第一条消息。

      他照例往九霄云殿上朝。

      今日不知怎的,太上老君啰嗦的毛病似乎不药而愈,一篇奏报简明扼要,没有一句废话。六界也好像极太平,众仙都无甚大事启奏,一副急着退朝的样子。

      果然清理完渣滓,天界的效率都大大提高了。

      回到上清宫,雨濛立马迎上来:“陛下,上元仙子想是路上耽搁了,暂时还没到,但是应该就快了。”

      这雨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广寒宫冻怕了,和他说话,竟连头都不敢抬。

      “知道了。” 他抬脚跨入殿内。

      轻扫一眼桌案,竟并无几本奏折好批。

      也是,她不在,再没人敢念叨着要他早休息,是以近来他不止整顿了各处风气,还把堆积的奏折都解决得七七八八。

      做点什么呢?

      他忽然想起之前那个难以启齿的梦。

      梦里她和多年前一样,从父亲的寿宴上,给他带了红曲酒。

      他记得,东海水族好像曾进贡过一对琉璃夜光杯……

      宝物蒙尘,实在可惜。

      上清宫内,月光如水。

      润玉撑着头静静的注视着案上那对流光溢彩的琉璃杯。

      “陛下,上元仙子已到南天门了!”清禾忽然闯入殿内道。

      他闻言一怔,将夜光杯放回案下,坐直身子,拿起手边一本奏折。

      很快,院内传来一阵喧哗,殿门应声而开。

      她依然是一身青衫,端庄娴静,只是却又有哪里不同,仿佛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兴高采烈的轻松。

      行至他面前,她俯身下拜,唇上似抹了淡淡的口脂,在月光下闪着细微的光泽,一张一合道:“陛下,邝露回宫。”。

      “起来吧” 他将手上的奏折放到一边,“太巳仙人可好?”

      “回陛下,家父一切安好,谢陛下赏赐。” 她缓缓起身。

      沉默,许久的沉默。久到润玉有些害怕。

      “此行可有何见闻?” 他终于憋不住先问了。

      “无甚特别。” 她微微偏头,想了想淡淡的道。

      他还记得,她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仙子。

      一千年前,她下凡间收服妖兽,来去在天界不过一夕,她却缠着他讲了一个月的“人间至味” 雪梨酥;三百年前,她随他去蓬莱仙境贺彭泽元君大婚,到去岁元宵天宴她都还在念叨着那蓬莱的舞曲。而今,她离宫一月,却只有“无甚特别”四个字。

      他本还有很多想说,想问的话。

      比如,为什么要在朝堂上告假,为什么见了他的礼物还不回来,为什么早上便递了折子却如今才到,为什么没有给他带礼物……但此刻,他却只说出一句:“上茶吧。”

      “是,陛下。”

      上元仙子回宫,朝堂宫内一切都似恢复了正常。

      但润玉知道,邝露很不正常,而他也只是不断以为君之道劝诫自己,努力假装正常。

      以前,她从不将他的事假手于人,上清宫内经常都只有他二人,而今她不知怎的看上了雨濛清禾这两个丫头,天天支使着她们窜进窜出,实在让人火大;以前,她每晚都会陪着自己批阅奏折,非得念叨得他终于歇下了方才离开,而今却每每留下他一人在案前挑灯夜战。

      终于,在不知道第多少次听到“上元仙子已下值”的回复后,他将手中奏折重重一拍,抬脚跨出上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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