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花(陆花)

作者:胖杆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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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而复得的小花


      这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寺庙,到处是残垣断壁。一群寒鸦从枯树枝上飞起,黑色的双翼掠过不甚明亮的残月,扑棱棱停在飞檐的脊兽上。

      寺庙的屋檐已经十分破败,几缕暖黄的光线从残缺的青瓦缝隙处透了出来。

      屋檐下,陆小凤和孟小韶坐在桌边,桌上摆着一只白色的蜡烛,一个酒坛,两只小碗,三个小碟。

      陆小凤拔开酒塞,给自己和孟小韶倒了酒,客气道:“请。”

      孟小韶也举手推辞道:“你先请。”

      两人瞪着眼睛互相“请”了半天,最后一起大笑起来。

      他们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才举起筷子,可那三只小碟,一只只有一枚蚕豆,一只躺着两根牛肉丝,另一只摆了半块芙蓉酥。

      陆小凤夹起蚕豆,像端详一枚价值千金的宝石。直到此刻他才突然发现,蚕豆上沾着的盐粒是那么可爱,简直比新娘子凤冠上镶着的碎钻还可爱。

      从上官小楼处离开,陆小凤终于抵挡不住几天未吃饭的辘辘饥肠,可他和孟小韶非但没有钱,就连可以换钱的冰糖葫芦也主动还回去了。好在上官小花不是个傻瓜,知道陆小凤和孟小韶要是饿死了,大概就没人帮他找永生花。傍晚的时候,他送来一坛酒和一个食盒,就放在大雄宝殿内那座剥了漆的释迦牟尼佛像下。

      陆小凤看见酒和食物,大喜过望,然而他还没走进大雄宝殿,突然从两旁的十八罗汉后面窜出一十八个孩子,身姿敏锐如同峨眉山上未开化的野猴,蜂拥至食盒边,开始疯抢食物。

      孟小韶安慰陆小凤:“没关系,至少小孩子不能喝酒。”话音未落,只见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女孩子抱起酒坛,拍开封泥,就这么对着坛口喝了起来!

      陆小凤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女孩尚未暂放苞蕾的平坦胸口起伏,大口灌着酒。他不知孟小韶究竟武功如何,但就从他昨日在馄饨摊为难萧秋雨三人的那几下子可以看出,他的武功一定不弱。单是陆小凤一人,也能从千军万马中夺得敌军首领的头颅,可今日他偏偏遇见的是一群孩子。陆小凤除了束手无策,就只能苦笑。

      “至少我们还能一人喝上一碗酒,还能吃到几样菜。”孟小韶道。

      陆小凤将蚕豆丢进嘴里细细咀嚼着,蚕豆的衣壳又咸又硬,可对于一个几日都没有吃到盐的人来说,无疑是美食。“也许我们应该出去碰碰运气,或许会有人不要钱,给我们隔夜的春饼,又或许可以在田地里挖一挖红薯。”

      孟小韶道:“方才你在这张小床上休息的时候,我去外面查探过一番。这里不仅没有红薯,连种红薯的人都找不到一个。”

      陆小凤失声道:“这难道不是一座小镇?这个破庙难道在天上不成?”

      孟小韶道:“不是在天上,而是在地狱里。以这座破庙为中心,方圆百里都见不着人烟。这个小镇内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陆小凤沉默着,道:“看来情况比上官小楼说的还要严重。”

      那些破庙内的孩子,上官小楼说是他们兄弟二人收留的孤儿。他们兄弟二人来到这个小镇后不久,镇内便暴发了一场瘟疫,奇怪的是,这种瘟疫只攻击成年人。这些孩子就是瘟疫后失去双亲的孤儿。

      孟小韶将酒一饮而尽,觉得身上暖和了一些:“我确是没想到,一场瘟疫让整座小镇都成了鬼城。”

      陆小凤也饮尽了酒:“若不是有那匹千里良驹,恐怕我们连这些东西都吃不着。”但千里良驹再怎么日行千里,终究也是血肉之躯,也要休养生息,□□良的饲料。上官小楼兄弟二人不过是两个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收留了这些孤儿,也绝非易事。

      这样想着,陆小凤突然觉得自己还有酒喝,还有间瓦盖可遮风,有张石床可休憩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他道:“我突然觉得,这庙虽破,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孟小韶勾唇笑道:“和西门吹雪的万梅山庄比如何?和毓秀山庄比又如何?”

      陆小凤笑道:“都逊色几分,若是花满楼的小楼,倒还可以一较高下。”

      孟小韶笑道:“所以你不打算离开?”

      陆小凤道:“如此安逸的环境,正是好好享受的时候,为什么要离开?不过要想过的更舒适,光吃这些还是不够的。”

      孟小韶道:“方才我已经探查过了,方圆百里,你找不到任何食物,难道你准备吃那匹千里良驹?”

      陆小凤笑道:“俗话说吃四条腿的不如吃两条腿的,吃两条腿的不如吃一条腿的。这里虽然找不到鱼,但是两条腿的却绝对不少!”

      孟小韶哈哈笑道:“莫非有人饿的慌,要吃小孩了?”

      陆小凤道:“你的轻功如何?”

      孟小韶笑道:“在陆大侠面前敢提起轻功的,江湖中大概不会超过五个,只可惜我并不是那五人之一。”

      陆小凤笑道:“比起萧秋雨他们如何?”

      孟小韶微微一笑。陆小凤已明白。

      陆小凤笑道:“看来今晚两只脚的食物一定不少。”

      房间内点着烛台,房间外燃着熊熊的篝火。残月依旧吊在空中,屋脊上却再看不见寒鸦的剪影。
      被火炙烤过的肉香味飘散在空气中,陆小凤将手中已经烤的滋滋冒油的鸟肉从篝火上撤下,放在一边。只一会,他们已经烤了三只鸟。

      孟小韶笑道:“之前是个饿死鬼,现在要做饱死鬼了。”

      陆小凤也笑:“撑死总比饿死强。”

      孟小韶道:“这么多食物,大概能撑很多天。看来你打算解决这里的事情再做打算。”

      陆小凤道:“我总觉的,玉惊飞的手和花满楼的突然消失有脱不开的关联。而这之间的节点就是永生花。”

      孟小韶道:“你是否记得,有一个坐在马车里的女人告诉上官小花,关于永生花的一切?”

      陆小凤道:“我不仅记得有这么一个女人,我还记得她的声音非常美。”

      孟小韶蹙起眉头:“我真想见一见这朵奇特的花,看看它究竟是如何让人起死回生的。”

      他的话音未落,便看见陆小凤朝他摊开掌心,掌心中赫然躺着一朵红色的小花。

      这不过是一朵很普通的花,田间地头,溪涧角落里到处都可以看见这样不起眼的小红花。孟小韶盯着这朵花,却是看痴了,这朵花仿佛是一个穿着红裙的魔女,每一片娇嫩的花瓣都像一瓣红唇,诱惑着所有亲近它的人。

      孟小韶轻叹道:“原来世上竟真有这样奇特的花。它不是丢了吗?”

      陆小凤笑道:“它并没有丢,不过是趁我昏迷时被萧秋雨他们偷去,又被我取了回来。现在他们也应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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