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

　　这一年过得很快，祁玉走出考场心里一阵轻松，终于完了。她朝校门走去，沿路都是刚走出考场的同学，有的一脸藏不住的兴奋，有的干脆直接哭起来，周围有同学在安慰。
　　祁玉走得快，清姨肯定都做好一桌菜在等她了。
　　李思琪差点一把没抓住她：“走这么快干嘛？”她一眼就在人群中瞧见了祁玉。其他人考完再怎么样都会留一下，和相熟的人聊聊，看看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学校，毕竟一考完这场试，大家都要各奔东西了。
　　唯独祁玉，安静地穿过拥挤的人潮，飞似得往外走。
　　毫不留恋。
　　李思琪自认为和她相熟，毕竟前后桌三年，她也没见过祁玉有和谁走近一点。她说不上来祁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大体的印象和其他不熟的人也差不多，不怎么爱说话，成绩好，但班上最爱嘴碎的那几个女生也没说过祁玉什么清高之类的坏话。大家都默契地不靠近她，但在李思琪看来，反倒像是祁玉在无声地拒绝任何人。
　　但她想和祁玉做朋友，因为她觉得祁玉很可靠，莫名其妙的。
　　“明晚上要聚餐，你记得来。”李思琪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说：“这是我电话号码，记得明天给我打电话，不准不来，我们两一起去。”
　　这么怂，明明想好问问她电话号码的。
　　李思琪转身扎进了人群中。
　　祁玉莫名其妙地拿着手中的纸条，她，好像...没说不去啊？
　　清姨果不其然做了一大桌菜，祁玉估摸着接下来三天都要在这里吃饭了。刘叔也开心，要搬出珍藏的药酒，嚷着要喝一杯为祁玉庆祝庆祝，边说边瞥清姨的脸色。祁玉看得心里直发笑。刘叔前几年喝了点酒，路上遇见小偷，被划了一刀，从此清姨就管的严。
　　清姨温温柔柔地笑了：“行，我陪你喝一杯。”
　　刘叔一瞧再瞧，终于确认不是反话，乐颠颠地就抱了酒出来，到最后起了兴致，祁玉也陪着喝了一杯。
　　是敬酒。祁玉简单地说了：“干妈干爸，我敬你们一杯。”
　　什么话都没说，但彼此之间都知道说得是什么。
　　紧接着，祁归也站起来说要敬干爸干妈一杯，当然捧的是橙汁，像模像样地说了话，乐得刘叔清姨哈哈大笑。
　　第二天下午，祁玉先打了电话给清姨说祁归过来玩一会儿，然后再打电话给李思琪约了时间地点。正巧约的地方离清姨家不远，祁玉就顺路和祁归一起走。
　　路上祁归还是牵着她的手。自从上次自己先牵了他，每次两人出去祁归都会主动牵她的手。祁玉有点小别捏，她实在不习惯和别人这么亲近。但是祁归每次牵她的手都很开心，走着路会要摇晃相握的手，像个小孩儿，不对，明明就是个小孩儿。
　　久而久之，倒也习惯了。
　　没想到李思琪比约定的时间来得还早，看见祁玉就兴奋地摇摇手跑了过来。
　　“你这么早就来啦！”难道不是她更早吗？
　　“这是谁啊？”李思琪好奇地看着祁玉牵着的小孩儿。
　　“我弟弟。”祁玉伸手揉了揉祁归的头发。
　　“哇，你弟弟长得真好看。”这双大眼睛太漂亮了，李思琪止不住地瞧。
　　“当然啦。”祁玉应道，语气带着一丝骄傲，连自己都没察觉到。
　　祁归红着脸说了声姐姐好。
　　“你弟弟要和你一起来聚餐吗？”
　　“不，他要去干妈家玩，顺路。”
　　李思琪就和祁玉祁归一起走，到了小区正门入口两人再去聚餐的地点。
　　去的路上李思琪一直和祁玉聊天：“你干妈是xx小学的老师啊？”
　　“嗯。”祁玉应了声，又觉得说得太短了，想了一下就接了一句：“我也是在那儿读的小学。”
　　“哇，那你认不认识林深啊，林深也是那所小学的。”李思琪语气热烈。
　　祁玉想了想：“我们两好像是一个班的。”
　　“啊啊啊啊啊啊！”
　　“你们是一个班的！”
　　祁玉还是后悔了，她知道李思琪很迷林深，经常会悄悄和她讨论，当然是祁玉单方面听，李思琪单方面说的的讨论。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而且你们两都没怎么说过话啊。”李思琪冷静下来有点疑惑。她知道的，祁玉真的是除了前后同桌，就没怎么和其他人说过话。
　　“这就是我不告诉你的原因，除了小学同班，其他真的一点都不熟。”
　　在几个问题后，祁玉一问三不知，李思琪想放弃了。
　　“最后一个问题，林深是不是从小就这么迷人啊？”
　　祁玉拒绝使用迷人这个词语,她微微皱起眉回想：“我记得是挺受欢迎的，很多小女生都喜欢围着他转。”
　　“那当然啦，你不看看林深那个脸，那个身材，那个脑袋....啧啧，天选之子。”
　　祁玉平时听惯了李思琪各种夸，这会儿毕业了，就问了句：“你喜欢他啊？”
　　“喜欢啊。”李思琪立马应道，想了想又挠挠头说：“哎呀，也不是那种喜欢，就是觉得这么好的男生，应该被喜欢嘛。”
　　祁玉表示不懂，无话可说。
　　到饭店时人都来得差不多了，祁玉觉得莫名其妙，她两都算早的了，怎么大家都这么积极啊。
　　李思琪无语，这种场合也就她不积极了。她拉着祁玉选了一桌坐下，祁玉右手旁是李思琪，左手旁是薛家琦。薛家琦见着祁玉小声打了招呼，笑得有点腼腆。
　　祁玉也笑着回了。她心里一下放松许多，旁边都是认识的人。
　　薛家琦是她的同桌，长得有点白又有点胖，性格很害羞，每天就是埋头学习学习。自从换了一次座位后，薛家琦就一直当了她两年的同桌，两人相处得很好。
　　“祁玉，你考得怎么样啊？”薛家琦在旁边小声问。
　　“正常发挥。”祁玉实话实说。
　　“那恭喜你了。”祁玉成绩一直都很好，在班上也排在前几名，正常发挥差不多就能考上很好的高中了。
　　薛家琦皱着眉头，显得有点忧愁：“我其他还好，就是数学有几道题有点把不定，我能问问你吗？”
　　祁玉点点头：“可以。”
　　薛家琦一脸开心地和祁玉讨论起来。
　　“你们两行不行啊。这儿要在吃饭呢，还谈数学题，一会儿我吃不下可赖你们啊。”李思琪凑过来不开心地打断两人的谈话。
　　“还有你吃不下饭的时候啊”几人都熟悉，而且已经毕业，连一向腼腆的薛家琦也调侃起人。
　　“对对对，李思琪，你这是个假命题啊，就没有你吃不下饭的时候。”薛家琦旁边的贝莱，也是李思琪的同桌接着说道。
　　两人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一言不和就吵架。现在隔着中间的祁玉和薛家琦就开始斗起了嘴。
　　薛家琦又趁机拉起祁玉讨论起他心心念念的数学题。
　　末了，薛家琦很真心实意地感叹了句：“要是高中又能和你做同桌就好了。”祁玉一脸疑惑，薛家琦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样你又能教我题了。”祁玉了然点点头。
　　其实也不光是学习，薛家琦很喜欢祁玉这个同桌。少言安静，还很聪明，也不像班上那些学习好的人一样眼睛长在头顶上，问她什么问题只要知道都会讲给他听。只是有时候讲了两遍他还是不懂就会不耐烦，让他自己去想一想再来问。但这不怪她，是自己太笨了嘛。
　　他长得白白胖胖，不好看，性格内向，那些做他同桌的女生不是嫌弃他，就是喜欢捉弄他，揉他脸，揪他肉，使唤他买东西。刚开始换了同桌，他也很害怕祁玉，成绩好安静的女生看起来有点不近人情。
　　有一次课间，李思琪千拖万求才让祁玉陪她上厕所。过一会儿，他的前同桌就来了，又是揪他脸，又是翻乱他的书，最后让他去给她买零食。
　　他心里很生气，想大声反驳让她走，但喉咙里像卡了根刺，梗得他生疼。
　　“还不去吗？”罗莉懒散地扣着指甲上的珠子，话里却满是胁迫。
　　他认命地站起来，还心里安慰自己，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同学让让，这是我的位子。”
　　罗莉愣了一下，转头就看见祁玉平静地看着她，语气淡淡的却让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祁玉不客气，直接坐下来，抬起眼皮瞥了瞥还呆愣在前面的人：“同学，要上课了。”所以别站这儿挡道了。
　　罗莉也不知为什么，明明就是很平常的对话，甚至很有礼貌，却让她生出一种被训斥的感觉，像大人训斥不懂礼貌的陌生小孩儿。克制的却让她头脑发麻，她红着脸低下头走了。
　　祁玉拿出下节课要用的课本，抬头看了薛家琦一眼：“不坐下吗？”
　　从此之后，他就一直缠着老师，每次都安排自己和祁玉做同桌。
　　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断。男生喝起了酒，到处敬人，老师看了也没多说，还一脸和蔼地接下敬来的酒。都是高中生了，就不要做扫兴的人了。
　　李思琪他们这一桌算偏的，席上也有男生跑出去到处喝酒笑闹，剩下的人都在老老实实地吃东西，彼此聊天，也算热闹。
　　那边突然传来哄闹声，声音太热烈，惹得所有人都转过头去望。
　　李思琪耐不住，跑去看热闹，过一会儿回来时满脸兴奋：“原来一班也在这里聚餐，就在隔壁，他们现在都在和我们班男生喝酒呢。林深！林深也在！”
　　回来后李思琪就变得坐立难安，到最后实在忍不住转过头来，一把捏住祁玉的手:“祁玉，帮帮我吧。”
　　祁玉也不知道怎么到了这个地步，鬼鬼祟祟尾随男生，对旁边的李思琪悄声说：“没人了，你去吧。”
　　李思琪刚才还雄心壮志，做了好一阵心理建设，但现在屁用没有，端着酒杯的手哆哆嗦嗦。
　　“再等等，等等，我害怕。”
　　祁玉皱眉，她可不想等了，直接把人推了出去。正巧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她心安理得走了，寻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姐。”
　　“嗯。”
　　“你好久回来啊？”
　　祁玉在心里算了算：“再有一小时吧。”
　　“喔，那我在家等你啊。”
　　“你都回家了吗？”
　　“嗯，想回家了。”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回家给你带。”
　　“啊，那我想吃红豆面包。”
　　“好。”
　　“那我挂啦，姐姐。”
　　祁玉准备挂了的，那边祁归突然想起来似的说：“姐姐别喝酒啊。”
　　“昨晚才喝了一杯你就醉了。”
　　......
　　“知道了，挂了。”
　　祁玉刚挂了电话就发觉旁边有人走过去，抬头才发现是李思琪，赶忙拉住：“怎么了？”
　　李思琪笑了起来，傻乎乎的：“林深他...真好看啊~”
　　祁玉决定下次无论李思琪怎么哀求都不答应她。
　　吃完散伙饭的第三天是祁归的小升初考试，祁玉听清姨说祁归适应的很好，成绩不错，所以她不怎么担心。其实就算他成绩不好，祁玉也觉得没什么，学习这回事就这样，有人学得好，有人学不好，她也不能押着人学。
　　考试那天祁玉还是早早起来买了早饭回来，喊祁归起床，洗漱，吃早饭，然后送他去学校。学校门口全都是送着孩子来考试的学生家长。一个个殷殷教导，简直恨不得以身代考。
　　祁玉检查了祁归要带的东西，最后还是揉揉祁归的头以示鼓励：“好好考，我在校门口等你。”
　　祁归一双大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使劲点点头就转身跑进学校，边跑还边向后头招手。
　　祁玉也弯了眼睛，抬起手挥挥，虽然小孩儿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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