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 sirius the jaeger]最后的女巫

　　今天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但威拉德的心情不怎么明媚。
　　从早上开始他就觉得尤里和特里莎俩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转念一想昨天的事情他就大约猜出是个什么情况了。
　　他现在大概是处于一种自己当成亲儿子养的好不容易升到满级、全身神装的账号被老奸巨猾臭不要脸的特里莎一夜盗号的凄凉之中。
　　看着尤里和特里莎牵着手在花园里并肩散步，威拉德流下了老父亲的泪水。

　　昨天的那场爆炸是真的吓人，更吓人的是抱着昏迷的特里莎脸色苍白的尤里。
　　他直愣愣地盯着她，用自己的衣袖去擦她头上的血，然后在他赶到现场的时候特别无助又茫然地问他：
　　“……教授，‘Le melin’是什么意思？”
　　小家伙一直以来都把他当做“父亲”，有时遇到对特里莎难以启齿的、在书上都找不到答案的问题，第一反应就是去找他，毕竟他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都是固定周日前去特里莎家里探望尤里的，尤里要找他也很方便。
　　作为被定位为“老父亲”的人，威拉德也很尽职尽责，什么青春期身体二次发育的事情、如何合理纾解自己欲望的事情、男女之间甚至男男之间的性与爱都用科学客观的态度同他一一讲过。
　　所以那天听到特里莎拼着最后一点意识重复且不断地跟他说着他所不懂的话的时候，尤里下意识地就想去求助威拉德了。
　　可这一次，威拉德不想回答。
　　“这种事情还是让她告诉你吧。”
　　他伸手拍了拍青年毛茸茸的脑袋。

　　——特里莎那个阴险狡诈又诡计多端的女人呀，是个半精灵呢。
　　传说中大神奥丁杀死巨人伊米尔后，从巨人尸体上诞生的美丽物种便是精灵。
　　他们姿容昳丽、性情温良，沟通山川与天地，亲近花鸟和游鱼，永生不灭、自由自在，如同发着光的玉石，照亮了神末时代最后的篇章。
　　记载中的精灵没有一个是特里莎这种老奸巨猾又视财如命的模样。
　　精灵们的语言总是极富韵律性，无论什么词念起来都朗朗上口，有时候为了说话的音律甚至不惜扭曲话语原本的意思，把意义明晰的词句加上各种稀奇古怪的前后缀，明喻暗喻加起来，一句话能有好多种意思。
　　向来含蓄优雅的精灵们很喜欢用这种高贵空灵的语言对话，然后和喜欢的人互相猜测他或者她说的到底都是什么意思，这是精灵们独有的情趣——因为他们的寿命实在是太长了，有足够的时间与耐心交付给自己喜欢的人——而且他们无论何时都会给自己留有余地，让自己从容不迫地做出选择。
　　可就是这样闹心的种族，也是有直抒胸臆的情话的。
　　比如说“Le melin”。
　　Le melin。
　　我爱你。
　　让精灵说出我喜欢你的眼睛我喜欢你的嘴唇我喜欢你的爱都不是什么难事，精灵漫长漫长的一生中总有许多喜欢的东西，惊鸿一瞥之下若是目光有短暂的停留就是喜欢了。
　　喜欢这种情感对于他们来说和喜欢游鱼喜欢花鸟喜欢山川喜欢天地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甚至能一边跟你说喜欢你的头发一边跟另一个人说喜欢你的手指。
　　而他们却很少说我爱你。
　　——这句话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
　　这代表着以后无尽的时光都属于另一个人，是生是死也都属于另一个人。这是镌刻于灵魂深处在阿门洲时面对维拉所立下的誓言，永生永世都不得背弃。
　　特里莎身受纯血大德鲁伊的献祭，身体年龄彻底停止在了十三岁的年纪，一旦说出这句话，尤里百年之后她又将何以为继啊？
　　她有那么爱他吗？
　　……那么、那么爱他吗？
　　威拉德不知道。

　　尤里被菲利普招呼过去修车，刚从车底钻出来就看见特里莎和法伦菲利普蹲在一起嘀嘀咕咕小声逼逼。
　　见他干完活，特里莎高深莫测地朝他招招手。
　　他依着她凑过去，然后被特里莎沾满机油的手糊了一脸，看着他白白净净的脸上多了俩漆黑的手掌印，罪魁祸首小人得志地笑得仰面朝天。
　　青年也不恼，拉过她的手用还算干净的掌心抹了抹，又发现蹭不掉：“去洗手吧。”
　　女巫眨了眨眼睛，不情不愿地应了，朝法伦菲利普挥挥手算是道别，被喂了一嘴狗粮的两人倒是很统一地“呵”了一声，示意她赶紧滚蛋。
　　她暗戳戳地在心里比了个中指，旋即抬头去看牵着她去水池的尤里。
　　小哈士奇一直以来都太乖了，这总让她忍不住手贱的心想去逗他，在一开始特里莎还能得到些有趣的反应，等他习惯了便有了点任由特里莎作妖不断，他自巍然不动的意思。
　　——没劲，太没劲了。
　　在水池子前头洗完手的女巫想着，不自觉地鼓了鼓脸颊。
　　“特里莎。”
　　见她洗完手，尤里向她俯下身子，歪着头瞅她。
　　女巫的心情好了一点，毕竟小哈士奇的撒娇可不是谁都能看见的。
　　她摸出手帕沾了些水，抬手一点点地擦他脸上的手掌印。
　　“猫脸擦擦……”
　　特里莎的动作又轻又缓，尤里没忍住笑了一声，捉住她举着帕子的手腕。
　　“还没擦完，别动。”她皱眉。
　　他偏头贴着她的手背蹭了蹭，嘴角的弧度止不住地扬起：“好痒。”
　　女巫转了转被他握住的手腕，随口回了句：“忍着，擦完给你吃糖。”
　　特里莎以前没带过孩子，他去的时候没什么经验，只知道小孩喜欢吃糖，于是买了整整一罐。只要他训练有进步或者需要他打掩护又或者做了什么亏心事就会给他好几颗，发展到现在还真有了一种“吃了我的糖就是我的人了”的习惯。
　　——想来特里莎的犯罪成本也算是低到令人发指了。
　　在吃到更甜的东西之前尤里是不想跟她计较这个的，不过眼下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
　　他放开她的手，继续乖巧地在原地俯身等着。
　　裹着柔软手指的帕子拂过他的鬓角拂过他的脸颊拂过他的下颚，又在他沾到机油的耳垂上擦了擦。
　　特里莎越擦越发现她这手掌印的区域着实幅员辽阔，在尤里的注视下女巫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转身拧开水龙头冲洗手帕：“脸上擦干净了，但可能有机油沾到头发上了，你之后洗个头吧。”
　　“嗯。”青年点头，看着她把拧干的帕子收好，然后垂头去找隐藏在裙摆褶皱间的小口袋。
　　他小时候翻过，女巫当天穿的外裙口袋里总会放几颗糖、一条手帕、一些零钱，不想带手包的时候她就会随手把钥匙口红小镜子一起塞进去，小小的口袋跟百宝袋一样什么东西都有。
　　其中别的东西都是不固定的，糖却是一定会有的。
　　反复几次发现了这个小秘密的他被特里莎说成是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可他并不想告诉她这件事，愉快地当了好几天的二傻子。
　　然而现在的二傻子并不想吃她塞在口袋里的糖了。
　　精灵低下头颅的时候在他的角度能看见雪白的耳尖在少女漆黑的发丝间俏生生地立着，如同某种花的花苞。
　　心里被猫挠的感觉又出现了。
　　尤里盯着特里莎的尖耳朵看了片刻，慢慢凑上前，鼻腔能捕捉到的都是少女身上清新微苦的自然气息。
　　“别闹。”特里莎正翻着口袋，他这么靠过来影响她找东西，女巫转身侧对他，鬓发垂下的同时那只白生生的小耳朵就在尤里的面前晃啊晃。
　　太近了，近到根本难以思考。
　　于是青年垂下头，顺应着内心的想法——舔了舔。
　　“咿？！”正低头翻糖果的女巫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捂住耳朵惊呼的同时往后退了好几步，她惊疑不定地盯着他，绯红的颜色从耳尖迅速蔓延到她的脸颊。
　　没有料到她的反应这么大，尤里也愣在了原地。
　　气氛微妙起来。
　　尤里先服了软：“特里莎，抱歉，我……”
　　没有听全他讲了些什么的特里莎捂着脸落荒而逃。
　　许久，青年后知后觉地抬手触碰自己的嘴唇。
　　整张脸都红了个彻底。

《[天狼 sirius the jaeger]我家储备粮脑子有坑》
嫖尼桑的沙雕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