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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乐章·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我离开了那里,一个人开始流浪。偷过东西,杀过人,也送过礼物,救过人。最后混得好了一点,和V海运搭上了线。”少女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讲一个和她无关的故事,由于背对着月光,尤里看不清她的表情,“因为工资待遇还不错,所以我就留在了V海运,直到现在。
“嘛,是个很老套的故事。”
“至于我的身体,死过一次的躯壳再也没办法成长,就算受到了纯血大德鲁伊的献祭洗礼,这具半巫之身依旧承受不了这双眼睛。眼睛能放慢一切运动的轨迹,但身体要强行跟上的话还是过于困难,如果勉强自己的身体跟上眼睛就会假死一段时间……倒是不碍事,就是那段时间里要小心别受到致命伤,不然就真的死了。”特里莎抬眼去看站她跟前的青年的眼睛,一脸真诚地,“如果下次用了能力你可得保护好我。嗯……还有,别急着把我埋了,埋了我就真死了……”
“……”特里莎这神来之笔算是把尤里听故事升起来的怜悯之心给散得一干二净。
少女小心翼翼地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露出个讨好的笑:“所以你能不生气了不?”
“……我生气的原因不是这个。”青年蹲下身子,伸手去抓她的左臂,“一年四季的羊腿袖,就算穿着晚礼服也要戴上长筒的手套。”
特里莎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她想缩回手,手腕却被尤里强硬地扣住。
在特里莎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一个脑袋瓜。
她的神情渐渐平静下来,也不管他的动作由他去了。脸上的小心翼翼和心虚讨好都消失了,剩下一片漠然。
青年的手指很灵活,单手一颗一颗解开袖扣,袖子推上去的瞬间,一截奶白色的小臂就显露了出来,过分苍白的手臂上都是针孔留下的疤痕,新的旧的层层叠叠,在月光下一眼望去颇有些吓人。
他伸出手把特里莎垂落的鬓发别到她的耳后,藏在少女鸦羽般漆黑发丝间的小耳朵是精灵一样的微尖。
“你答应过我的,你没有做到。”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尤里被威拉德带到特里莎在伦敦的居所,开始关于冷兵器的学习。
特里莎那时候也没什么事干,来了这么一个幼崽便顺手收下,靠着长年积累的经验天天把他搓圆拍扁按在训练场上摩擦。不过尤里的天赋着实不错,在训练场上摩擦了半年后便能赤手空拳和她打个有来有回,当然,如果双方都拿着武器的话他还是得继续被特里莎的九节鞭摁在地上擦地板——有了九节鞭的特里莎的战斗力是呈次方增长的,赤手空拳的打斗对她的身体来说还是太吃亏。
天天在训练场擦地板的日子过了三年,一日中夜,伦敦大雪,他忽然就想了家,房间里被暖气片烤得暖融融的,他却拖着拖鞋踢踏踢踏地跑下楼。
在大厅能瞧见庭院里的大雪,他想看看,聊以思乡。
但他着实没有料到特里莎那时也在大厅。
少女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在发现他来到大厅的时候也只回头觑了他一眼,慢吞吞地扔了手里泛着银光的器具:“小孩子半夜不睡觉跑楼下来干什么?”
彼时的他吸了吸鼻子就要伸手开灯:“师父,你受伤了?”
空气里有一股鲜血和别的什么东西混杂的味道,他不喜欢。
“没有。”特里莎按住左臂往楼道走去,“我要歇下了,晚安。”
尤里拦住了她,没能让她如愿遁走:“我闻到了。”
长袖之下是奶白色的手臂,借着楼道暖黄的灯光能清晰地看到那只左臂的内侧密密麻麻地排了疤痕,竟是没有一块好肉,最新鲜的那个正往外渗着血。
他不依不饶:“你注射了什么东西?”
“吗啡。”她也不隐瞒,垃圾桶里有装吗啡的瓶子,他能看见。少女抽出手,反手拍了拍小孩儿的脑袋,“这能让我睡个好觉。”
“吗啡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过量注射。”他回忆起之前看过的书籍,又看着面前这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你不能再用了。”
特里莎没在意,抬手捏了捏他犹自带着婴儿肥的脸颊,顾左右而言他:“乖,早点睡觉,明天还有训练。”
尤里退后一步,把她上楼梯的路挡得严严实实,大有她不答应他就不离开的架势。
少女没在意,抬手就准备扒开挡在楼道口的人形障碍物,这时的尤里已经被她按在训练场上摩擦了三年,赤手空拳的打斗还是颇占优势的,他三两下就化解了她的招式,继续站在楼道口充当障碍物。
特里莎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微笑起来:“我没有理由按照你说的做,小尤里。”
少女叫他小尤里的时候不是在揶揄就是即将生气的表现,现在的情况大概是要生气了。
“我会找到你藏的所有吗啡,把它们统统扔掉。”尤里挡着楼梯口,用他自认为最凶神恶煞的表情扬言要搬了她的贮藏室。
不过由于长的一张包子脸,他话语里本该带有的威胁完全失效,能看出的只有萌点。
特里莎对于幼崽还是很心软的,她抬手拉起他,带着他一起走上楼,玩笑般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出师了我就什么时候戒了。”
“真的?”
“真的。”
十岁的尤里伸出小指,向十三岁的她特别严肃地板起脸:“那打钩钩。”
特里莎莞尔,伸出指头和他的勾上。
“约定好了,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十七岁的尤里蹲在依旧十三岁的她面前,一脸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她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笑靥如花:“所以你要我吞一千根针吗?你可太伤阿妈我的心了。”
誓言、约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了,费事,不值钱,也无法被证明。
她从不相信,也从不履行。
仿佛是被她这种态度打败了,青年扶着额头低笑一声:“你真是个冷血的女人。”
“多谢夸奖。”特里莎撸了一把他的头毛,一脸笑摸狗头的贱相。
尤里垂眸望着她比七年前还要狰狞恐怖的手臂,将它拉近自己,张嘴就咬了上去。
少女条件反射地想抽回手臂,却被他攥得更紧,也咬得更深。
他咬得太用力了,这让她有些受不住,可她只抿紧了嘴唇,连一声闷哼都没发出来。
良久,他松了口,柔软湿热的舌头划过新添的伤口。
少女不自觉地抖了抖精灵一样的小耳朵:有些痒。
青年的嘴唇贴着她的胳膊,她借着月光能看见他矢车菊蓝宝石一样的眼睛。
“特里莎。”他低声,“你就是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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