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直播捉鬼

　　“咋回事？小顾涌要单挑吗？要不我叫几个兄弟来帮他？”

　　邱一篱求助似的看向陆衍川，发现对方也是心烦意乱。

　　深秋的夜黑得浓重，顾涌与一群人对峙着，空中只有呼啸的风声。顾涌的唇翕动着，良久才挤出一句：“师傅。”

　　顾清风覆手作揖，不肯直视顾涌：“受不起！”

　　阴风骤起，灵火猛烈地抖动。自诩正义的捉鬼师们感到寒意，起了身鸡皮疙瘩。
　　“他不仅变成了怨灵，还想害我们！”
　　“顾清风，你教的好徒儿呦……”
　　“顾涌这么个好苗子，天赋难遇呀。可惜了！”

　　有人不耐烦道：“废话什么，赶紧灭了这孽障！”

　　顾涌脚下亮起法阵，古老凝重的象形文字旋转着升起，排列成巨大的牢笼将他罩住。

　　脚腕的皮肉被燃烧般的痛着，顾涌想到那些被他烧成灰烬的怨灵，他们罪孽深重，死有余辜。

　　可是他没做错什么，却也要遭受同样的惩罚。

　　火光勾勒了顾涌背影的轮廓，陆衍川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猜到他心里一定是茫然无助的。

　　“……我真的，看够了。”陆衍川低声道，手指紧握成拳。

　　前世的邻居们将顾涌绑在烈日下，陆衍川捡到他时，陷入昏迷的他唇裂开了好几道深痕。在泣雪村时，嘴脸丑恶的村民也是这样叫嚣着要烧死顾涌。

　　命运轮回，陆衍川一次又一次看见这颗善良强大的灵魂尝尽不该有的苦难。

　　邱一篱来不及拦住，陆衍川下车走向顾涌，却听见撕心裂肺的嘶吼。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泪落的同时把心中所有不甘和委屈都吼了出来。树叶簌簌落下，枯黄的叶片铺了一地，又被怨气震成碎屑。

　　困住他的巨笼向四处爆裂开，逼得捉鬼师们后退半步，霎时间怨气遮天蔽日，盘旋于他们的头顶蓄势待发，随时都会将他们撕成肉片一般。

　　“已经接近赤级的怨灵了……”

　　“此等祸害不除，人间必将大乱！”

　　顾涌剧烈咳嗽起来，陆衍川从身后抱住他。可为时已晚，怨气像蛇捕食猎物般冲向众人，凶狠而又迅猛，他们招架不住，纷纷悲鸣着倒下。

　　刚才声势浩大的捉鬼师们，现在一个不剩，全倒在了碎掉的枯叶间。

　　顾涌因咳嗽无法站直身体，像是要把肺咳出来。陆衍川将他打横抱起，踩着落叶回到车里。

　　“麻烦……咳，把稻草人烧掉……咳咳……”

　　写着顾涌生辰八字的符纸烧成黑灰时，他在陆衍川怀里沉沉睡去。车轮碾过细小的火星，向前方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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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涌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整宿没睡的陆衍川正在思考把车改造成房车的可行性。

　　警方对顾涌下了通缉令，再加上陆衍川的人气，大街上随便抓个人都认识顾涌，去旅馆住宿等于自投罗网。

　　还好新闻显示昨晚的捉鬼师都没有性命安危，修养后就能活蹦乱跳，不然顾涌便坐实了杀人的罪名。

　　更崩溃的是邱一篱，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当多久的电灯泡。本以为可以把这对小情侣扔进大床房里，自己去单人间睡个好觉。谁知被通缉的顾涌无处住宿，他这颗锃光瓦亮的电灯泡仍然要在两人旁边散发光芒，尽管他快蔫到没电了。

　　“去偏僻的地方，不正规的小宾馆可以不登记身份。”
　　顾涌还有点咳嗽，陆衍川喂他喝了热水，没有接话。
　　“那些地方网络不发达，应该也认不出我们……吧？”

　　邱一篱犹豫再三，支支吾吾道：“那个……顾涌，你的脸……”

　　顾涌摸出前世的铜镜，金色光泽的镜面映出他脸上青紫色的脉络，如藤蔓般攀附在他右眼下方的皮肤上。

　　这是怨气反噬的标志，当脉络缠满全身之后，他就会彻底变成怨灵。

　　但变成怨灵总好过魂飞魄散，顾涌倒不是很失落，平静地翻出陆衍川的口罩戴上：“这样就看不见了吧。”

　　“我很抱歉，”陆衍川忽然抱他抱得更紧，“没有办法帮助你……”

　　他声音悲伤，顾涌被吓得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昨晚的事，连忙摇头道：“毕竟你只是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你做得已经很多了，不要乱想。”

　　不知为何，顾涌总是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开过弯弯绕绕的山路，总算找到一家简陋的小绿谷。泛黄的床褥不知洗没洗干净，顾涌直接穿着外套钻进被窝。

　　“辛苦大明星陪我受罪了。”

　　“你知道就好。”陆衍川笑着在他身边躺下，“好好休息吧，我陪着你。”

　　“我在镜中世界看到了我们的前世。”顾涌闭上眼，又觉得缺了点什么，把陆衍川的手握在手里才继续说，“说起来，咱俩前世是BE诶。”

　　“什么BE？你被我抛弃了还是我把你甩了？”

　　顾涌居然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两个选项有什么区别，然后道：“我从头跟你说吧，就是前世我娘好像是什么不吉利的人，我又能和怨灵交流，村里人不知道什么捉鬼师，就要把我烧死。你不仅救了我，还收留了我。”

　　“我没有救你，我发现你的时候村民已经走了。”

　　顾涌的脑子还晕乎乎的，转不过弯来，他想了好一会才发现是林安越救了他，子敬不会像树上的少年那般笑容恣睢。

　　他又用了好长的时间，发现了另一件事：“等等，你知道前世的事？”

　　“嗯……”陆衍川下意识看向别处，“我之前在彷徨寺看到过一些片段，但是不全，你继续说就好。”

　　顾涌没有起疑心，继续说了下去。比如陆衍川前世的字多么好看，自己写字如狗啃；陆衍川上课背书时他在旁边提示错误的句子，害两人一起被罚：战乱他们时期一路南逃，在废弃寺庙里拜堂；开了茶馆后认识了不少新朋友，还收到过写着姑娘心事的书信……

　　他没讲到误会与反目之处便睡了过去，房间内不亮堂，但是薄窗帘透的光很明亮，外面是一个很晴朗的好天气。

　　“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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