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直播捉鬼

　　纷杂的梦境中，顾涌度过了整个旅途。

　　陆衍川悠然平静的态度让他误以为时间很充足，谁知车速一直卡在最高限速上，哀嚎着“完了完了迟到大发了”的邱一篱疯狂飙车。颠簸的山路让顾涌晕车严重，他靠着陆衍川的肩膀睡了一路，梦里的画面从孤儿院转移到彷徨寺。

　　他梦到了师傅把自己从孤儿院捡回去，海水涨潮险些淹死时被二师兄一把捞起，大师兄沉默少言，但是他心中最稳重可靠的人，在某次任务中失踪，再无音讯。

　　过往画面在梦中快到像走马观花，唯独最后一个梦境清楚细致，孙樱换了身洋装，手里拿着相衬的塔罗牌，对顾涌微笑：“无论是塔罗还是卜筮，你的占卜结果都很差哦。”

　　他们卡在最后五分钟内成功登机。飞机起飞后，顾涌在陆衍川的威逼利诱下吃了点食物，闭上眼睛又继续了刚才的梦境。

　　“如果阎王对你的惩罚很严重，或者其他怨灵将要杀死你，你愿不愿意回到彷徨寺？”

　　顾涌的心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没有心情权衡利弊，很快回答道：“嗯，愿意。”

　　“随时欢迎哦，”孙樱咋舌道，“没想到我们彷徨寺会沦落成你的备胎。”

　　直接叫醒会导致头痛，所以陆衍川唤醒顾涌的方式有点特别，他用手指蹭着顾涌脸颊，力度很轻，一遍又一遍。

　　其他乘客都离开后，顾涌终于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机场外围着许多人，其中还有举着相机的狗仔和记者。

　　“你的粉丝来接机吗？”顾涌还很累，走路时一直抓着陆衍川的衣袖。

　　“不是，接其他人的吧。”
　　陆衍川并没有公布行程，保险起见还是戴上口罩，他穿着身浅色韩风薄外套，很搭他高挑的外形。顾涌想打趣他会被认错成别的明星，毕竟身材比例一点也不像普通人，谁知下一秒粉丝们就举起应援牌，“陆衍川”的名字喊得高扬又声嘶力竭。

　　在他们被众人簇拥得水泄不通前，陆衍川忽然将顾涌揽入怀中，他按住顾涌的脑袋，让他把脸贴在自己胸前，也防止镜头拍到他的脸。

　　“衍川呐，”邱一篱幽幽道，“没用的，你觉得还有人不认识顾涌吗？”

　　恍然大悟的陆衍川“哦”了一声，放开了顾涌。

　　顾涌第一次见这么热闹的场面，工作人员和保安把他们围了一圈，粉丝们聊着八卦，无数镜头对着他们按快门。陆衍川已经习惯这种场面，表现得像平常一样，顾涌想躲镜头又躲不掉，干脆强壮镇定，动作僵硬地向前走。

　　“那是顾涌吗？”
　　“是呀是呀，我去看过他直播，超级可爱的。”

　　“看上去像呆萌类型的。”
　　“其实是蠢萌啦，被鬼吓得嗷嗷叫那种，上次我看他直播，我妈以为我在看杀猪视频。”
　　“哈哈哈哈哈哈哈。”

　　睡了一路的顾涌头发有点乱，几缕呆毛外翘着，一副没睡醒的模样。陆衍川前来接机的粉丝都特别温柔，再对比直播间那群整天损自己的假粉，他忽然不想当主播了。

　　“采访一下，请问你和顾涌是什么关系？”记者挤进人群中央，隔着工作人员将麦克风递到陆衍川面前。

　　“他是……”
　　顾涌拽拽陆衍川的衣袖，示意他没必要回答，得到了陆衍川对他的低头一笑。
　　“我的恋人。”

　　“哇——”
　　人群爆发出惊呼，有震惊，有疑惑，有喜悦。顾涌被爆炸般的声音吵得头疼，他害怕人群失控，又不敢去看粉丝们的反应，陆衍川被他这怂怂的模样逗笑，伸手帮他理了理乱发。

　　“居然是真的，不是营业？！”
　　“你傻吗，用jio想想都知道衍川不会找个小主播营业。”
　　“衍川终于有对象了，我哭了。”
　　“终于有人看上衍川了吗哈哈哈哈。”

　　坐上车后，顾涌就因服务器崩溃而打不开自己的直播间了。他戳了戳陆衍川的手臂：“我好像发财了。”

　　“嗯？”

　　“你的粉丝们一边哭一边给我砸礼物，让我离开你。”

　　陆衍川笑了一下，“退回去吧，我帮你补上平台抽成。”

　　“不用，”爱情与金钱之间，顾涌开玩笑地选择了后者，“等攒够钱我就抛弃你。”

　　“真绝情。”

　　陆衍川冷哼一声，干脆利落地让顾涌上了热搜。

　　他发了一条微博：“我找回了我前世的挚爱。@顾涌。”

　　配图是在飞机上的自拍，顾涌靠在他肩上浅眠。顾涌的正脸没有被拍上，只有一截头发出镜，陆衍川歪头看着他的发顶，笑起来的眼睛里有点点星光。

　　【前排留名[doge]】
　　【祝福！祝早生贵子！】
　　【前面那位你醒醒，男孩子怎么可能生孩子】
　　【我就知道gay里gay气的陆衍川不像直男】
　　【惊得我瓜都掉了……】

　　邱一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瞥到了手机上弹出的推送消息后猛踩刹车，害得顾涌的脑袋撞上了前座，又被陆衍川拉回来。

　　“使不得使不得，衍川你这样会流失一大片粉丝的。”

　　“没关系。”陆衍川关心的倒不是自己，转而问顾涌：“你的师傅会来找你吗？”

　　热搜的热度再加上刚才的采访，顾涌的踪迹会暴露在大众视野里。以他的了解，倔强的师傅只会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不会跑来遥远的H市教育这个孽徒。

　　顾涌摇摇头，但他不确定会不会有其他奇怪的人找上他，比如陆衍川的狂热粉丝，彷徨寺的怨灵，还有冥府的牛头马面随时会把他押回去受罚。

　　他打了个哆嗦，忽然觉得和陆衍川相处的时间弥足珍贵。

　　“陆衍川。”

　　“嗯？”陆衍川回应完又觉得不对，低头凑近他的耳朵，声音低醇，“你的称呼是不是该换一个了？”

　　“……衍川？”

　　“不够特别。”

　　顾涌的脸颊发烫：“那……衍衍和川川，选一个。”

　　邱一篱自以为猜到了陆衍川的心思，一拍大腿破坏了气氛：“叫老公！”

　　顾涌：“……我不要面子的吗？”

　　“衍衍可以，川川一般是粉丝叫的。”陆衍川见他为难，也不勉强，“或者继续叫星酱也可以。”

　　他想起来聂语馨没有爆完的黑料，忍不住问道：“你的ID为什么叫小星星？”

　　“你记不起来吗？”
　　陆衍川用手机放了一段录音，录音少了开头，像是匆忙录下的。顾涌唱着小星星，虽然有些跑调，声音却很温柔，像是在哄小孩子入睡。

　　背景音乐里有陆衍川的哼唱，乍一听以为两人在合唱，但陆衍川的声音更模糊一点。

　　这是一年多以前的录音，当时的顾涌才开始当主播，直播间内观众很少。聊天时他自黑唱歌跑调厉害，不怕死的粉丝好奇有多难听，要求他唱一曲《小星星》，顾涌答应了。

　　陆衍川曾在综艺节目里哼唱过小星星，这段的剪辑播放量太高，在网上搜索小星星时会优先搜到他哼唱的版本。

　　顾涌实在搜不到纯伴奏，干脆伴着陆衍川的哼唱唱完了这首童谣。

　　偶然点进直播间的陆衍川听着顾涌温柔的歌声，他觉得与自己的声音很相配。

　　听完起因的顾涌还没从讶异中缓过来，就被陆衍川弹了一下脑门：“但我没想到，我遇见缚梦灵时，你能唱出那么难听的摇篮曲。”

　　后来送顾涌礼物时，系统提醒他注册正式账号，他立刻想好了ID。

　　就用那首证明他们很相配的歌曲为名吧。

　　“我故意的，谁让你睡不着。”顾涌理直气壮道。

　　陆衍川继续叙说顾涌直播初期的趣事，有许多顾涌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某次他被师傅扣了零花钱，迎着凄凉夜风唱首《苦涩的沙》，那位叫小星星的粉丝给他送了很贵的礼物，拜托他不要摧残自己的耳朵了。

　　他顺手点开小星星的资料页，是个什么都没有的新号，性别那一栏都没填写。他本以为这是位家里有矿的富婆，没想到是当红影星陆衍川，还是自己的两世恋人，昨晚还让自己累得不行，拥他入怀时温热的气息落在他耳侧，一遍遍呢喃着“不要怕，有我在”。

　　夜晚八点的H市灯火如虹，顾涌领略到了大城市的堵车，密集的车辆占满了路面，尽管街道宽敞，他们的车辆在半小时内仅艰难前行了几米。

　　H市看不见星星，灯光映上深色夜空，无数抹暗紫色的雾气横绕在天空上。顾涌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眯起眼睛，看到了怨气锢住了整座城市，城中人像是落入渔网的游鱼，无动于衷地等待收网之时。

　　“这是……”

　　一只手覆盖在他眼上，陆衍川坚定的声音不容反驳：“你不用管，H市里有许多辈分和实力在你之上的捉鬼师，不会有危险的。”

　　顾涌没说话，只是握住了陆衍川的手背。他有点迷茫，不知道半人半鬼的自己该做什么。

　　“静下心来，不要想那些复杂的事情，乖乖陪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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