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宠

　　其实就在武双艳那日离开霍誉的私宅后，霍誉便已经安排了暗卫跟在其身后，既是保护也是监视。

　　很快他便收到暗卫的传信，说是武双艳在万隆酒楼险些被归崇彦调戏，暗卫准备出手之际，世子亲自帮其解了围。

　　霍誉算了算时间，儿子被他派去金陵处理一些事情，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赶回杭州了。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一向清冷淡漠、不爱多管闲事的儿子，这次居然会主动出手帮武双艳解围，看来他的确是对夜家人印象极好。

　　霍誉想了想，吩咐身边的侍卫道：“世子回来后，让他直接来书房找我。”

　　差不多到了掌灯时分，霍熠回到了宅院，原打算先去换身衣裳再去拜见父亲，没想到父亲竟然让他直接去见他，虽有些疑惑，但还是径直去了书房。

　　霍誉照例先是询问了儿子此次金陵之行所办的几样差事，见一切妥帖，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着面前这个已经快要同他一般高的儿子，他既欣慰又骄傲，这些年他不是在边关打仗、便是忙于政务，不知不觉间当年那个顽皮的臭小子就已经长大了，虽然还只有十六岁，尚带着些许青涩，但眉目间沉稳冷静，行事张弛有度，已经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霍誉：“听说你今日为了帮武氏解围，惩治了归崇彦手下的人？”

　　霍熠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武氏是谁，回忆了片刻才想起来夜家的当家夫人原本姓武，“是的，那归崇彦仗势欺人，儿子看不下去，就出手教训了一番。虽然回别院的路上，尾随儿子的人都被儿子甩开了，但是估计过不了多久，归崇彦还是会查到此处，不知儿子此举是否莽撞，打乱了父亲的计划？“

　　霍誉笑了笑：“不过一个臭虫，能成什么气候。该查的都查了，该办的也都正在办，也是时候让他来拜拜真佛了。”说完，他指了指桌上的家书以及一沓小像，“你且看看这个。”

　　霍熠瞥了一眼那些女子小像，心里便有了数，拿起祖母写的家书大致看了一遍，“看来皇上这次是铁了心要为父亲赐婚了，不知父亲是何打算？”

　　霍誉没有回答，反而问霍熠：“熠儿，你对于为父续弦是何看法？”

　　霍熠一愣，想了想如实道：“如果是母亲刚刚过世的时候，儿子肯定会有些抵触父亲续娶，只是如今母亲已离去六载，我也已经长大，知晓父亲这些年孤身一人的不易，只要父亲高兴，儿子支持父亲续娶，对于父亲今后的妻子，儿子定会像对母亲一样尊重孝敬。”

　　霍誉颔首：“你能如此想，为父十分欣慰。前段时间边疆异动，呼邪赫发生内乱，无论最后是谁上位，与大齐早晚都会有一战，眼下朝中能够领军作战平息此乱的人，只有为父，不管成败如何，到了那个时候，为父手中的权力都只会更胜以往。皇上心中忌惮却又无可奈何，所以才想出了赐婚的主意，既是想让为父有所牵绊，又是想借此搅乱霍家。”

　　霍熠皱眉：“只是皇上先是利用太后和祖母施压，待父亲回京后，肯定还会明旨赐婚，父亲有何打算？”

　　霍誉向来威严的面容带着淡淡笑意：“皇上既然迫不及待地想让我续娶，那我娶便是了，只是娶谁为妻，就不该是皇上插手的了。”

　　霍熠：“父亲，这是已经有了人选？”

　　霍誉：“桐庐的武氏，你觉得如何？”

　　霍熠有些惊讶：“父亲所指的武氏，可是桐庐夜家的那位夜夫人？”

　　霍誉颔首：“她很快就会是霍夫人了。”

　　这个人选实在是出乎霍熠的意料，“可是父亲，那武氏是商户之身，嫁过人，还有一个女儿，儿子不太明白，您为何会……”

　　霍誉起身走到窗前，“那有什么，为父不也是娶过妻、生过儿子吗？那武氏相貌不错，又是个极聪明、有胆识的女人，至于寡妇商户的身份，门第虽低，但也刚好证明为父没有联姻之意，打消皇上这方面的戒心，我想皇上也会乐见其成。”

　　霍熠看得出父亲对那位夜夫人很满意，而且是志在必得，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夜家那个聪明倔强的小丫头。

　　霍誉回头看向自己的儿子，“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霍熠摇头，笑了笑道：“儿子相信父亲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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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双艳又等了几日，这段时间里，她发现夜家附近渐渐出现了许多沿街叫卖的小商贩，表面上做着生意，但眼睛时刻都在观察着夜家的动向，且这些商贩之间，偶有龃龉，可见不是一个派系。

　　到了第六日时，她终于下定决心，写了一封信，命小酒连夜送往杭州城霍誉所在的宅院，途中被人发现，企图拦截，却不想横空跳出几个高手，一路护送着小酒到达霍誉的面前。

　　霍誉打开信看完之后，微笑自语：“反应很快，是个会审时度势的女人。”随即收了笑意，命令身边的侍卫：“备马，本侯亲自去一趟桐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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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霍誉的到来，武双艳并没有感到意外。

　　她当时正在看女儿学武，小姑娘手指尚裹着纱布，只能练习最基本的马步，饶是如此，一蹲便是两个时辰，九月的天，衣衫尽数汗湿，武双艳很是心疼但却并没有阻拦，只是坐在一旁陪着。

　　听到下人通报，她示意女儿先休息一下，自己起身去了前厅。

　　霍誉端坐在厅堂上方的第一把官帽椅，正在喝茶。

　　武双艳笑了笑，也没有行礼，直接在右首的第一把椅子上坐下，“大人的动作倒是很快。”

　　霍誉抬头打量了她一眼，难得见她穿了一次女装，浅紫色的上襦，月白色的褶裙，素净着一张脸，长发简单地绾了一个髻，斜插着一支银钗。很朴素家常的打扮，但盖不住俏丽的容貌，让人感到很清爽舒服。他很喜欢，索性多看了一会儿。

　　武双艳倒也不避不退，面色自若地任由他看着。

　　霍誉：“你比我预计的要晚了两天，不过我一接到你的信，就立刻动身赶来了。”

　　武双艳淡淡一笑：“民妇自然比不上大人心思缜密，运筹帷幄。大人今日既然亲自来了，可见当日的赌约大人并未玩笑。”

　　霍誉：“我一直都很认真，是你自欺欺人地当做玩笑。”

　　武双艳：“当时是民妇愚钝了，如今民妇愿意履行那个赌约，但是在那之前，民妇还有几个问题想要向大人问清楚。”

　　霍誉：“你问吧。”

　　“大人姓甚名谁，多大年岁，家在何处，官居几品？”

　　霍誉：“姓霍，名…意知，三十有五，家在京城，官居…五品。”意知是他的表字，他如今是钦差大臣，没有品级，说是五品，也不为过。

　　武双艳：“那大人家中可有长辈？是否同意大人娶我进门？”

　　霍誉：“先父已逝，家中尚有一老母，她会支持我的决定。”

　　武双艳：“大人可有妾侍通房？”

　　霍誉犹豫了一会儿，“只有一个妾侍。”

　　武双艳面色不改，继续问道：“大人家中当真能接纳善待民妇的女儿？”

　　霍誉面色严肃：“你当我是什么人，你嫁给我，你的女儿便是我的女儿，我会给她我能给的一切，绝不会让她受委屈。”

　　武双艳：“那您的子女可会介意？”

　　霍誉：“我只有一个嫡子，今年十六，是个好孩子，他会高兴多一个妹妹的。”

　　武双艳松了一口气，“我的问题问完了，大人对民妇有什么疑问或者要求吗？”

　　霍誉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有。”

　　武双艳：“大人请讲。”

　　霍誉：“第一，不要再称我为大人，你可以直接叫我意知；第二，不要再自称民妇，这让我有种强抢民妻的错觉；第三，这里如今不宜再住，你带上女儿，搬去我在杭州城里的宅子。”

　　武双艳犹豫，前面两样倒是可以答应，只是第三样……

　　霍誉怎会看不出她在犹豫什么，皱眉解释道：“你放心，你我成婚之前，我不会越雷池半步。让你带着女儿搬去我在杭州的宅子，也是为了保护你们母女的安危。你应该清楚，眼下这夜家可是碍了不少人的眼，我还有公务要办，不可能在桐庐久待，你们只有跟在我的身边，才能安全。”

　　武双艳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霍誉：“快去收拾行李吧，日落之前，我们便出发。”

　　武双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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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中，夜染衣偎在母亲的怀里，有些疑惑地问道：“娘，我们这是要去杭州城吗？”

　　武双艳点点头，“染染先睡一觉，等你醒来，我们就到杭州了。”

　　夜染衣附在母亲的耳边，小声地问道：“方才那位大叔，是不是钦差大人？娘，你是不是又答应了什么事？所以他才会前来桐庐亲自护送我们。”

　　武双艳有些意外，不过想到女儿一向敏锐，猜出来也很正常。

　　她亲了亲女儿的额头：“染染，你先休息，等明日到了杭州，娘再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夜染衣见母亲面显疲惫，不好再多问，乖巧的点点头，然后闭上眼睛。

　　朦胧中她能感觉到自己一直被母亲抱着，偶尔的颠簸，让她微张眼睛，昏暗的马车里，母亲一直没有阖眼，只是怔怔地看着一侧的车帘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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