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之珠光宝气

作者:醉仙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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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清恬本是逍遥意、谁知生死顷刻间


      乾隆二十二年七月初三,皇帝带着太后、皇后及一众妃嫔、皇子、皇女去了木兰秋狝,宝姝脚伤未愈,自然不在之列。

      永璋自那日被乾隆训斥,心有余悸,虽被宝姝借着脚伤宽慰了一番,回去后仍是一病不起;纯贵妃身子本就羸弱,儿子一病便更憔悴,只好留宫休养。

      永璟年纪尚小不宜出行,皇后本想借口照顾纯贵妃、宝姝、永璋等人留京,不想皇帝却叫永珹留下,连同即将临盆的令妃,一并交给了他。又命永珹协理国事,准他可在危急时携腰牌入宫主事。

      如此一来,原本因令妃头疼的永珹自然高高兴兴地领了差事。

      永珹肩负使命,宝姝也没闲着,皇后终是不放心永璟,特意嘱咐宝姝要常去阿哥所看望,若不是兰馨拦着,皇后还想把永璟搬去永寿宫里。

      姚姀亦是嘱托宝姝照顾纯贵妃,至于永璋,姚姀原话是说,“你若有闲情,便开解他两句,他念着你的恩,总能听进去些。”

      宝姝则像受了重托,每日一封书信,或画了花鸟,或抄了诗文,逗趣儿似的送入三阿哥府。没几日,永璋竟入宫给纯贵妃请安,宝姝瞧着永璋神色,虽仍是一副愁容,却不似往日那般凄苦。

      如此,宝姝便更加卖力,信似雪片一般飞入永璋府中,惹得永璋作揖告饶,答应宝姝往后会多为母亲和妹妹考虑,宝姝这才作罢。第二日却仍是叫人送信一封,永璋见信吓地眉头直跳,拆开后却释然一笑,眸中含雾。宝姝竟只写了四字:“早生贵子”。

      转眼便到了七月十五日中元节,往年这一日宫里都会行祭祀之礼,隆重之余,鲜少有人记得这一日还是永璇的生辰。

      从前都是忻嫔带着宝姝、嫤妧同永珹、永瑆一起偷偷给永璇过生辰,如今一行人去了木兰,唯独少了宝姝,宝姝心里觉着有些委屈,便画了一副福禄图,当做贺礼送去了行宫。

      恬淡日子久了,人总要憋出病来,只是没想到这病倒的,却是阿哥所里的奶娃娃。

      七月十六日夜,永璟起了红疹,宫中便流传十三阿哥得了天花,令妃下令封锁阿哥所,除了太医和随侍的奶妈、宫女,任何人不得进出。

      十七日凌晨,阿哥所的小太监冒死翻墙而出,一路鬼祟寻到了永寿宫。

      彼时宝姝还不知永璟危在旦夕,被人强行从梦中惊醒,面上还挂着疲态,摇摇晃晃地从内殿出来,宝姝身边的大宫女紫兮在一旁扶着,亦是一脸的不情愿。

      “谁给你的胆子,敢在夜里砸永寿宫的大门,若是没有要紧的事,仔细挨板子!”

      这紫兮约莫十六七岁,平日行事稳当,如今主子夜里被惊,有些心疼,故而厉声呵斥。

      那小太监原是跪在宝姝面前等着回话,见紫兮急了,便俯身叩拜,急道:“回六公主,十三阿哥不好了!”

      “什么叫不好了!怎么就不好了!”宝姝一听,登时清醒,抓着紫兮的手也用了力,“昨儿个晌午,我见他还生龙活虎,傍晚才分开,怎的就不好了!”

      “十三阿哥昨儿个夜里出了疹子,太医瞧了却没断症,宫里人都说——都说是天花!”

      “什么?!”

      宝姝听见天花二字,立时如五雷轰顶,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傻了眼。

      宝姝知道这天花可是比水痘还毒的疱疹,在现代世界,天花早已成了医学馆里的收藏,可在古代,天花却是能夺人性命的病魔!

      “皇后娘娘临行前嘱咐过,阿哥所若是有事,可到永寿宫求助!令妃娘娘如今下令将整个阿哥所封闭,不得任何人进出。奴才自知扰了公主清梦,罪该万死,可奴才的命贱,十三阿哥是万万等不得了,还请公主拿个主意!”

      宝姝乍听之下,被惊得不知所措,堆坐在椅子上两眼泛红,想到永璟的命运,眼泪霎时就要夺眶而出。

      “既然有太医在那诊治,还叫公主拿得什么主意,是封闭阿哥所,又没封闭紫禁城!”紫兮见宝姝先惊后悲,赶紧接口,想打发人出去。

      “紫兮姑娘!如今令妃临产,太医都去延禧宫里了,哪还有人诊治。”小太监见宝姝不为所动,跪行上前叩在她脚下,“奴才求公主救十三阿哥一命!奴才求公主!奴才——”

      那小太监反复叩拜,口中声声求救,故意扯住宝姝衣襟,使力拉扯。

      “公主又不会诊病,既是封闭了,谁又进得去——”紫兮以为自家主子是不想管闲事,一面嗔怪,一面俯身想拉开那小太监。

      二人一拉一扯,连吵带闹,才叫宝姝醒过神,宝姝抬手随意抹了一把眼泪,躲开拉扯的两个奴才,抬脚就往外跑。

      “公主慢着点,这脚还没好呢!”紫兮和小太监见宝姝往外跑,赶着爬起来追了上去。

      宝姝一瘸一拐跑到院中,被秋夜的凉风一吹,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便驻了脚步,回身盯着那小太监,见他面有急色不像说谎,扶着赶上来的紫兮,又慢慢回了殿内。

      “紫兮,你派人去打听下,到底怎么回事。”又指着来报的小太监,“你在这等着!”

      宝姝原本听到永璟得了天花,以为他真如历史一般,要殁于此疫,一时悲从中来,竟不知如何应对。可被人一折腾,又被凉风一吹,猛地又清醒了。

      若真得了天花,那连宝姝自己也该在隔离之内,但宝姝连个信儿都没得。如今宫里纯贵妃位分最高,却因病不能主事,理当由四阿哥进宫处理,偏偏是令妃在临盆之际下令封宫。

      这事不对,肯定不对。

      宝姝坐在桌案前细细思索着蹊跷之处,等着下人来回信儿,一旁的紫兮将刚泡好的茶搁下,又帮宝姝披上披风。

      “公主莫急,贵喜腿脚快,说话就能回来。夜里风大,奴才怕您刚才在院里着了风,特意泡了热茶,您喝了暖暖身子。”

      宝姝见紫兮在旁,一把攥住她披衣服的手,似求助似地看着她,“紫兮啊,你说——”

      宝姝知道永璟生病定然如实,只是不知道是真得了天花,还是有人借题发挥,此番太后、皇后、皇帝都不在宫内,没了靠山,要怎么和心怀不轨之人斗,又有多少奴才愿意冒死得罪延禧宫,宝姝迷惑了。

      是以话刚要问出,又知得不到答案,便改了口,“你叫那个小太监进来,我有话问他。”

      紫兮见宝姝那求助的神色有些惊,也不知那没问出口的话是哪句,只好应了声,出去叫人。

      紫兮觉着,宝姝这位公主自打落水之后,便与从前大不相同,平日里与一众姐妹嬉笑玩闹,尚是一派天真无邪,一个人独处时,又时常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才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说话办事却总能恰到好处、冷静周到,可就是这样再周密不过的人,在长辈面前却表现得毛毛躁躁。

      紫兮不知到底哪一面才是宝姝真正的样子,多年来全当是公主落水所致。

      那小太监本是应了十三阿哥乳母之托,冒死送信,赌的是十三阿哥得救,将来也能落个救主的名声,从此平步青云。只是没想到,这六公主,迟迟不见动静。

      若说那小太监刚才那一番着急迫切之情是装的,此刻倒真是心急如焚了,甫一进殿便又要跪倒,大呼救命,宝姝一抬手,止了他动作。

      “你且先将今晚的情形细细说来,旁的事,勿再多言。”

      “回公主,十三阿哥是昨儿亥时发病,太医来瞧病时,只是出了些疹子,因而太医并未断症。没多久就有人说阿哥是得了天花,令妃娘娘下令将阿哥所封闭。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延禧宫来人传话,说令妃娘娘要生了,便把太医也请走了。小阿哥适才病情严重,起了好些水泡,高烧不退,浑身浮肿,奴才们实在没法子,才违了令。”

      宝姝见那小太监回话得体,逻辑清晰,末了还不忘给自己找托辞,或许能堪大用。

      正要再问两句,宝姝身边的小太监贵喜就回来了,贵喜一脸急色,拜了一拜便回话。

      “公主,令妃娘娘确下令封宫无疑,眼下太医院所有留京的太医,都在延禧宫伺候那位主子呢。奴才偷偷去阿哥所瞧了,值守的太监,多了一倍。”

      “不管她是真生还是假生,咱们也该好好利用一番。”

      宝姝笃定永璟并非真得了天花,若真是天花,令妃又怎敢让诊病的太医到她延禧宫去。

      宝姝说着伏案写下书信,交给贵喜,轻声嘱咐道,“你现在去侍卫处,找海兰察侍卫,告诉他,宫中出了大事,要四阿哥进宫主事。此信要海兰察侍卫代为转交三阿哥,务必要亲自交给三阿哥!差事办完了,你就在宫门内等着三阿哥,若他来了,便引他到阿哥所。”

      贵喜转身走时,宝姝怕他记错,又念叨了一句,“切记,一定是海兰察侍卫。”复又一指立在当中那报信儿的小太监,“你跟我走,去阿哥所!”

      “公主先更了衣再去!”

      紫兮借着宝姝问话的当口,回去给她找了衣裳,才抱着出来,宝姝便带着人往外走。

      宝姝听见紫兮的话才注意,自己一直穿着里衣,外面只披了一件披风,便裹紧了,“来不及了,赶紧走。”

      一路上宝姝都在担心贵喜是否能找到海兰察,若不是昨日傍晚从阿哥所出来正巧遇见,她都差点忘了,这紫禁城里还有人能传信出去。

      宝姝依稀记得永珹原先的伴读安图尔,与海兰察是相识的,福康安的哥哥福灵安,也常与海兰察一起说笑。宝姝也在赌,赌海兰察与福灵安是朋友,赌他正直无畏甘冒大险,赌他办事利落果决迅速。

      只不过,这是一场豪赌,结局无从预料。

      宝姝带人一路赶至阿哥所,意料之中被守门的太监拦下,便拿出了公主的架势,“本公主奉命照看十三阿哥,开门!”

      一个小太监见来人是六公主,上前行礼道,“公主可有手令?”

      “皇后口谕,不曾拟旨。”

      宝姝也知如此托辞很难让人开门,复又补了一句,“你大可去木兰行宫求证,可十三阿哥病情严重,耽误不得,开门!”

      那小太监不为所动,回道:“十三阿哥身染重疾,奴才等奉命值守,公主若无手谕,还是请回吧。”

      “你——”

      紫兮见这不开化的奴才,气得就要呵斥,宝姝见势,上前半步挡住了紫兮,“我竟不知,如今这宫中是令妃当家,你有几个脑袋敢违抗皇后懿旨!”

      那小太监当即跪倒,却仍拦在宝姝身前,“奴才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公主莫要为难奴才。”

      宝姝正要发作,那来永寿宫报信的小太监竟上前一巴掌将跪在地的值守太监打倒,因这一下,宝姝从永寿宫带来的太监、宫女与阿哥所的值守太监们打成了一团。

      宝姝看着眼前的场景又懵了,她本是带着宫人来给自己壮个声势,没承想壮势变成了群殴,打群架这种事,向来不在她的控制范围内,只能站在人群外面拧着眉毛发愁。

      “公主快去看十三阿哥,奴才在这挡着!”

      被那报信太监一喊,宝姝才回神,远远瞧见一队侍卫正往这边来,赶紧拉着紫兮穿过一群人闯进了阿哥所,边跑边回头叮嘱自己的宫人,“打完快跑!那个谁,四阿哥!”

      宝姝也不知最后一句,那报信的小太监懂了没有,只盼他有玲珑窍,鬼才思,能解这困兽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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