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寻春

　　自受伤之后，傅寒就没怎么出过门，更不曾在太阳底下晒过，他的皮肤和正常人比，显得异常白皙，那种白到可以发光程度。

　　身体慢慢陷进浴池，以往水只停留在胸口位置，今晚却将整个人埋进水，丝毫不顾自身安全。

　　从B城回来后，人就异常得很。

　　浴室门外，丁墨不停来回走，第N次抬起手腕上表看了看，想到那边出来结果，又叹口气。

　　院外。

　　狗叫声没完没了地叫着，丁墨有些烦躁，挥挥手让护工下去把狗赶走。

　　不一会儿，狗叫声没了，房间恢复静音模式，又觉得心憋得慌。

　　他们下午刚从医院赶回来，想到官方言辞从最后一个权威专家嘴里说出口，就知道傅寒身体这辈子不能彻底恢复。

　　他一个正常人听了都觉得受不了，更何况当事人。

　　说不担心是假的。

　　**

　　见大黄叼着一根骨头跑回家，曲寻立马撇下筷子跑过去。

　　蹲在大黄身边，双手撑着下巴，看了又看，蹙着眉头朝狗说：“大黄，做狗不能这样言而无信。”明明和它说好了，帮她守着人，怎么能被人家一根骨头骗回来。

　　此时，大黄正奋力咬着嘴里骨头，可忙了，哪有时间回应她两声。

　　一股凉飕飕大风吹过来，发尾无情地拍打在曲寻幼嫩脸上，伸手撸了撸，试图将头发别到脑后，可惜风太大没能阻止。

　　隔天。

　　一大早。

　　曲寻就把行李箱拖出来，把自己心爱的小玩物装进去，然后偷偷把行李箱藏在窗帘后面，满意地和父母吃早饭去。

　　早饭后，曲寻安安静静坐在电视剧前看动画片。

　　曲家明拿锄头扛在肩上，来到厅口，和女儿吩咐着：“爸爸走了。”

　　曲寻被动画片剧情吸引笑了起来，转头对他道：“猪爸爸再见。”视线仍然停留在电视机前，手却朝曲家明挥了挥，表示拜拜。

　　曲家明还是不大放心，转过身来，用平时玩游戏方式问道：“如果有人来敲门，寻儿应该要干嘛？”

　　只是见她放下遥控器，歪着头看他，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在嘴边，小声说：“嘘……不要回应，等爸爸妈妈回来。”

　　“答对了，真棒。”曲家明朝她伸出大拇指。

　　曲寻咧着嘴笑了笑，回到电视机前，一副乖宝宝模样继续看电视。

　　过了不久。

　　曲父曲母出去农活，房间就剩下曲寻和一条狗在家。

　　觉得差不多了，她关上电视，跑进房间换了套平时最喜欢衣服，出来时手里拉着行李箱。

　　对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狗说道：“走，咱们去找他。”

　　大黄上一秒还在打滚，下一秒就跟着起身，屁颠屁颠走出大门。

　　曲寻关好门，把钥匙放进背包，推着行李来到隔壁门口，这次她身边不止一条狗，手里还牵着一只大红鸡，显然鸡是不愿意走，被她强行拖出来的。

　　客厅。

　　因为一个椅子挡住傅寒去路，就大发雷霆把所有人叫齐。

　　佣人生怕被骂，大家默默低头然后排列整齐，连个眼神交流都不敢有，更别说讲话。

　　“没人承认是吗？”傅寒轻按了一下轮椅上按钮，来到他们跟前。

　　早在佣人出现时，就注意过他们举动，知晓是那个放的椅子。

　　只不过有人抱侥幸心理，嘴硬没站出来，彻底惹他。

　　“既然没人承认，那就都开除了。”

　　刚还是一堵硬墙，撬不动，无懈可破，这会话一出，有人开始动摇，只见他从中间走出人来。

　　是这些人管事头头，他来到傅寒身边，和最后那人短暂对上眼，说：“傅先生，小李刚来这边，还不大熟悉房间格局。”

　　没说是他放的，但又拿新来的说事，拐弯抹角，摆明了推卸责任，谁会听不出来。

　　对面傅寒连个眼神都不曾给管事，更别提对话，只见他将轮椅开到最后那名工人面前，抬眼憋了一眼他。

　　对比一个瘫痪男人，坐在轮椅上，比别人矮一大截，他们甚至可以用那种居高临下看着他。

　　对于正常人来说，怕什么？这有啥好怕的。

　　但却恰恰相反，即使如今瘫痪在床，傅寒气场依然不减，近来戾气越发暴躁，他无需多言，随便一个眼神过去，就能让人不自觉心慌害怕。

　　“我说椅子和他刚来有什么关联？”

　　管事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劲擦拭额头上虚汗。

　　“我不想晚上在客厅见到这些人。”这话是对丁墨说的，意思明确，全都留不得。

　　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谁都没留下。

　　或者说从一开始傅寒就不打算让他们留下来，就算抱有侥幸心理也不会让他们好过几秒。

　　不多时，几名工人恋恋不舍地坐进车内，驱车离开。

　　趁车子开出去时间段，曲寻偷偷溜进后院阳光房，大概是从未见过那些新鲜物件，她在阳光房迷失了方向，人和狗在玩得可撒欢了。

　　这一大早，猝不及防开除家里唯一除生活佣人，着实令丁墨头疼，送他们回去路上，已经让人重新找人，虽然费了点时间 ，但是预计傍晚就能把人带来。

　　房子共有五层，一楼是工人活动地方，二楼是康复室以及健身房，虽然目前用不到健身房，但设备依然有，三楼到五楼是傅寒个人领域，平日里除了丁墨可以去，工人禁止上来。

　　从康复室出来，浑身没什么力气，有医生主动过去帮忙推轮椅，奈何傅寒目光太吓人，愣是把那人吓得半死，这种情况谁敢过去推。

　　傅寒面无表情进入电梯，手指在三楼停顿两秒后，来到一楼，最后落在按键上。

　　工人都被辞退，大厅静若处子，只有傅寒轮椅滑动声，在这个空旷大厅显得异常响。

　　在客厅逛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最后在来到后院，他白天很少走出门，刚下到外面时候，耀眼的阳光眼睛短暂不适，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爽，直接将轮椅开进阳光房。

　　自动玻璃门缓缓拉开。

　　“砰”的一声关门，把躺在摇篮椅上睡觉曲寻吓到，身体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又继续睡觉，玄空摇篮发出咯吱咯吱声。

　　那么大动静，傅寒不可能没听见，操控轮椅就要过去，这时大黄从桌子底下窜了出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狗一下子扑到他身上，人被狗推倒在地，这下曲寻不醒都难。

　　“大黄！！”

　　声音软软绵绵的，在傅寒耳边响起，紧接着眼前出现一双小小的手，试图想把他抱起来，那么小的身板怎么可能抱得起他来。

　　小手在他腋窝下使劲拉，试了好几下都起不来，喘着气，说：“太重了，我抱不动你。”

　　奈何某人根本不领情，趁她没防备之际，一把推开她，眼看着和脑袋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大黄及时跑过去充当狗肉垫。

　　“滚~”声音冷清愤怒。

　　傅寒躺在地上，浑身上下难受的很，使不出力来，整个人愤怒到变形。

　　曲寻思维和正常人不一样，虽然知道对方在叫她滚，但是她却又跑回去。

　　蹲在他身边，双手扶着下巴，高兴地说：“我滚回来了 。”直勾勾眼神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所以才会见一次就记住这个男人。

　　一股暖流从傅寒身下流出，这个感觉他再熟悉不过，双手死死抵在地面上，才能勉强撑起上半身，艰难的地动了动上半身，想把流到地面上排泄液盖住。

　　盖住的不止是排泄物，而是他最后的尊严，可惜没有圆满收场，曲寻已经往这边看过来。

　　“你尿裤子了？”她一句无心的话，让傅寒瞬间爆发，手背上凸筋暴起，愤愤地看着眼前曲寻，若不是腿不方便，早就扒她的皮。

　　就在曲寻要进行下一步动作，傅寒抄起旁边一盆小仙人掌，朝她脸上砸过去，她虽然脑子不好，但身体反应特别敏捷，知道保护好自己需要避开危险。

　　人没有砸到，陶瓷碎片飞得到处都是，大黄成了在场无辜观众，碎片在它身上咂出一个小伤口，吓得狗汪汪汪大叫飞奔出去。

　　“不想受伤就滚。”

　　“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声音颤抖，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一个陌生人面前那么狼狈不堪。

　　曲寻哪听得懂，不死心走过去，弯腰，俩人之间距离形成一高一低，只见她伸出食指，放在嘴边上：“嘘…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尿裤子事告诉别人。”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彻底把人惹怒。

　　“啪塔“一声 。

　　曲寻再次被傅寒推开，这次没有大黄护着，她的屁股真真实实地和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倒在地上曲寻委屈哭出声来，整个人扒在地面上，把脑袋枕在胳膊上，自顾自地哭了起来。

　　傅寒这才察觉出眼前姑娘言行举止和正常人不一样，不能沟通，哭声又太大，顿时让他烦躁不已。

　　哭声引起楼上医生注意，一行人浩浩荡荡跑下来，脚刚要踏进阳光房之际，傅寒怒声传到他们耳边。

　　“不怕死，就进来。”声音毫无温度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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