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在歌鸣[香蜜沉沉烬如霜同人]

　　“火神殿下他……他在进古寒殿之前，曾托我将一物交于锦觅仙子，然而这段时日了听一直没能寻到机会给你，锦觅仙子且随我来。”了听说着便开始为锦觅带路。

　　锦觅跟随了听一路前行，渐渐觉出一丝蹊跷，她在栖梧宫待了百年有余，对了听也算颇为了解，她面前之人且不说走路姿态不像了听，就连他方才的言辞细细品来也是漏洞百出。

　　锦觅看向彦佑，瞧出他眸中暗含的狐疑之色，两人交换了下眼神。

　　“觅儿，你既有事在身，那我就先行离去了，以后再来看你。”彦佑挑眉，他转身化作一道绿光消散在原地。

　　之后并未走多久，锦觅面前的亭台水榭蓦然变幻成原本的样子，抬头便是一块牌匾，上书“紫方云宫”四个大字，站在她一旁的“了听”也恢复了真身——是天后身边的侍女。锦觅心下一沉转身欲走，却被那个侍女一把推入殿中，大门霎时紧闭，火红的结界在四周闪烁着光芒。

　　天后从屏风后缓缓走出。

　　锦觅恍然想起凤凰曾提醒她小心天后，意识到这是天后专门为她设的局，自己还是大意了……

　　“锦觅仙子”天后冷笑一声道：“没想到梓芬那个妖女真是阴魂不散啊，她当年迷惑了天帝还不够，现在连她的女儿都要来祸害我的儿子。你们这一对母女真是厉害，实在是造孽啊……哪怕以后旭儿恼我恨我，今日我也留不得你！”天后一边说着，一边在手中凝聚琉璃净火，竟是毫无手下留情的打算。

　　锦觅正想抵抗，她头上戴的寰谛凤翎蓦然开始微微颤鸣，转瞬亮起一阵璀璨光华。

　　刹那之间，一对流光溢彩的凤羽闪现在锦觅的身侧，牢牢护住她。

　　在一片焚天灭地的烈烈火海中，她毫发无损。

　　天后目光愈发暗沉，讥笑道：“我竟忘了旭凤已经把寰谛凤翎赠予你。”天后轻轻挥手，一道红光便直直向锦觅头上的发簪冲去，她意图打落寰谛凤翎。

　　锦觅连忙甩袖施法，抵挡天后的攻击。

　　“这才几日不见，你灵力倒是涨了不少。”天后扫视着锦觅的动作，发觉她施展术法的风格像极了旭凤，又无奈叹息一声，“旭凤还真是把什么都教给你了……”

　　天后毕竟道行深厚，锦觅和她僵持了片刻后，就听“啪嗒”一声，寰谛凤翎砰然落地。

　　天后随之毫不犹豫地挥出一道火系术法攻向锦觅。

　　身临绝境的锦觅哀叹一声，认命地闭上眼睛。旭凤赶来时便见到如此一幕，来不及聚力施法去阻挡，他瞬间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原地。

　　意料之中的攻击并未来临，锦觅睁开双眸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背影——旭凤挡在她身前，硬生生挨了天后一掌。

　　锦觅怔愣片刻，内心不解彦佑怎么会把凤凰叫来了。凤凰已经在古寒殿待了二十七日之久，他的反噬又刚刚发作过一次，若是前来救她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她本意是让彦佑叫水神爹爹过来，她和彦佑早已是多年的好友，俩人竟然连这点默契都没有吗？

　　来不及多想，锦觅赶紧来到旭凤身侧，轻轻拉着他的袖子，焦急地问道：“凤凰，你没事吧？”旭凤用手背擦拭掉从嘴角缓缓流出鲜血，他轻笑着对锦觅摇摇头，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锦觅紧紧咬着唇，指尖发冷，内心懊恼不已。

　　同一时间，其实与锦觅十分有默契的彦佑早已来到洛湘府，考虑到火神正在古寒殿闭门思过，所以他并未将消息传给旭凤。

　　恰逢天帝在和水神下棋谈心，彦佑向他们秉明此事后，两人皆是匆匆离去，而灵力修为输他们一线的彦佑连追都追不上，眼看着他们化作明明灭灭的光点消失不见，只得不住感叹自己日后还要勤加修炼才是。彦佑心下稍安，天帝和水神同去，想来不管是谁在捣鬼肯定都掀不起水花了。

　　锦觅平日里随身带着水神赠予她的玉佩，水神藉由此物探查到她的所在之地。

　　“竟然是在紫方云宫……”一向处事沉稳的水神出离愤怒道：“天后弑吾爱还不够，难道还要戮吾女不成？”

　　天帝琢磨着水神的话语，疑惑不解地问道：“弑吾爱……洛霖，你此话是何意？”

　　水神意识到自己一时说漏嘴，也不再遮掩，叹息道：“梓芬不愿让天界再起纷争，遗言与众人隐瞒此事。其实梓芬当年根本不是病逝，而是受天后逼迫而死……”

　　天帝面色微动，他缩在袖中的拳头紧握。

　　紫方云宫内。

　　天后惊怒交加道：“为了她，你竟然从古寒殿闯了出来，你就不怕天帝再次责罚于你吗？”

　　“母神”旭凤看向天后，目光深邃而复杂。“儿臣之前曾多次劝阻您，可您为什么就不肯罢手呢？”人心难测更难改，哪怕他知晓前世的种种，却依旧阻止不了很多事情的轰然到来。因为受了天后的一击，旭凤体内的灵气正在激荡不已，然而他的心绪却更加混乱难平，没想到母神还是走到这一步了……蓦然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旭凤浑身发冷，额头逐渐渗出汗水。他接到暮辞的传信时，反噬并未平复，事出突然，他只是凭借自身灵力强行压下反噬便匆匆赶来了。

　　天后瞧着旭凤苍白的脸色，突然缓缓道：“旭儿，那日岐黄仙官走后，我又把他寻来细细追问，他眼见瞒不住便对我道出实情。”天后神色晦暗，继续道：“我且问你，你是不是为了此女才伤重至此的？”

　　旭凤不由得一怔，他垂下眼眸悠悠道：“如果儿臣说不全是为了锦觅，也是为了您，母神可信？”他之前一直以为反噬的加重证明着为锦觅逆天改命的成功，然而接连几次反噬的发作却让他心中隐隐有了另外一种猜测——他遵循自己心愿所行的每一步，似乎冥冥之中就在与天抗衡，不仅仅是锦觅的命格，连他人的运数也在无形中被他一点一滴悄然改变着。他为破除锦觅的陨丹而求取圣水时反噬发作，他在阻止母神杀簌离前反噬同样发作，而现在他不想让母神一错再错时反噬再次发作……旭凤苦涩一笑，他的所求所愿似乎总是与煌煌天道格格不入。

　　“你为了这个妖孽，竟然编出此等借口！”天后愠怒道：“此女祸乱天界，还离间我们母子的感情，既然她与她母亲一样可恶，我就送她去跟她的母亲做伴。就算是你，也别想拦我！”

　　旭凤神色落寞，他一言不发，仍旧挡在锦觅身前。

　　灼灼火焰再次凝聚于天后手掌中，她冲着旭凤愤懑道：“你让开！”

　　“荼姚！”一声厉喝突然传来。

　　天帝和水神一齐出现，他们的眉目间皆是盛怒之色。转瞬间，一黄一蓝两道光芒爆绽而出，迅疾地袭向天后。

　　天后愣在原地。

　　“母神”在天后还未反应过来时，旭凤便已挡在她的身前，天帝和水神的攻击全都激烈横暴地撞在旭凤的后心上，两人的攻击近乎是相辅相成的效果，威力自然不是简单的叠加而已。

　　旭凤身形微晃，他脱力般向前栽去，同时猛然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天后连忙撑住旭凤的身体，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天帝，脑海中不断回想起方才旭凤的那句“也是为了您，母神可信？”

　　天后神色凄然，眸中水光渐起。“旭儿、旭儿……”

　　事态陡然转变令众人始料未及。水神看了天帝一眼，未曾想他竟然会出手伤害天后。

　　天帝自己不禁生出几分悔意，他刚刚才得知梓芬竟是为天后所害，一进殿又听见天后直言梓芬“可恶”，实在是压不下心头的怒火，这才不计后果地出手了。

　　“凤凰！”锦觅赶忙来到旭凤身边，心头雾霭沉沉，她根本没料到局势竟会如此发展。旭凤蓦然朝着水神跪下，锦觅为了扶着旭凤也顺势跪下。

　　“我母神杀害先花神，意图重伤锦觅，罪孽深重。仙上的仇，旭凤愿代母受之。”旭凤尽力稳住气息，缓缓道：“只求仙上，能留我母神性命。”

　　“旭儿……”天后哽咽抽泣。

　　锦觅同样看着水神，神色中的哀求之意甚浓。“爹爹——”

　　随着对旭凤的深入了解，水神自然知晓他的一片赤子之心，加之锦觅一心系在他身上，水神早已把旭凤当成自己的晚辈看待，实在不忍心见他遭受痛苦，水神长叹一口气，不再言语。

　　旭凤体内气机早就流转不畅，水神和天帝的术法叠加导致他体内呈现冰火两重天之象，他一边要忍着噬骨噬心的至阴之气，一边又要受着灼灼刺痛的至阳之力。

　　旭凤见水神态度缓和后，便撑不住昏了过去，倒在锦觅的怀中。锦觅轻柔地拥着他，如同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天后既已铸成大错，即日起削去后位，永生不得再入神籍。”天帝高声道，他随后又对荼姚说道：“你就先在毗娑牢狱思过一年吧，其他惩罚容后再议。”

　　栖梧宫内。旭凤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清浅、近乎于无。锦觅轻轻擦拭着他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

　　天帝看向正在给旭凤诊脉的岐黄仙官，问道：“旭儿情况如何？”

　　岐黄仙官摇摇头，无奈叹息道：“火神殿下伤得实在太重了，说是命悬一线都不为过，现在全凭一口气吊着，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怎会如此？”天帝皱眉。在他看来，自己和水神的那一击其实都未尽全力，以旭凤的实力应该养上几天就能恢复如初才对。

　　岐黄仙官解释道：“火神殿下在此之前曾受过重伤，看来陛下并不知晓。”

　　天帝微愣。

　　锦觅认认真真记下岐黄仙官给旭凤开出的药方，等她送走岐黄仙官后，见天帝仍未离去，锦觅思量半晌，蓦然缓缓道：“陛下，有些话我想对您说。”

　　“在天妖大战前，凤凰就曾因为我而受了重伤，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接下您的任命迎战妖界，您可知他为的是什么？”锦觅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黯然道：“可能您觉得一杯鸩羽酒和一个在古寒殿闭门思过的小小惩罚根本不算什么，但对于他当时的身体状况来说实在是雪上加霜……凤凰对您一向敬之重之，很多苦他都习惯自己一个人受着，从不和旁人道来。很多人只能看到他光鲜亮丽的表象，但您不会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次是在各种死境绝境下拼杀而出、才成为一代战神的吧……”

　　锦觅直言不讳道：“您虽然是高高在上的天帝陛下，可也是凤凰的父亲啊，我求您能不能、能不能对他多一点关怀怜惜之情，而不是时时猜疑忌惮于他……”

　　天帝无言以对。

　　从旭凤的房间里出来后，天帝缓缓而行，他恍然又想起方才在洛湘府与水神下棋时的场景。

　　水神脸色平静道：“旭凤曾在宴会前与我多次商议觅儿的婚约一事，为了让你安心，他准备在宴会后主动将兵权交还于你。他告诉我，即使失去兵权，若以后还有战事，他也愿再披战甲，护卫天界的太平盛世……”水神轻笑起来，意味不明道：“不过我也没想到，那一场庆功宴最后倒办得像是鸿门宴。”

　　这段时日天帝一直着手卸掉旭凤的兵权，整个过程出乎他意料的毫无阻碍、水到渠成，他自己早已察觉端倪，只是不愿深思，被水神点破后，天帝怔怔无言。他突然意识到，旭凤其实就是自己手中一把锋锐无匹的剑，在有危险时他便无所顾忌地使用，从不在意这柄剑是否会浑身浴血或者于某日折戟沉沙；而在风平浪静的日子里，因为怕这柄剑会伤到自己，他就毫不留情地将此剑弃之如敝履，任由这柄剑蒙上灰尘而无动于衷。

　　天帝走出栖梧宫后，一时觉得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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