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渡我

　　“什么事呀？渡姐姐得先说来我听，我考虑考虑渡姐姐得用多少桂花糕桃花姬跟我换呢！”吉羽一听南渡有事要她帮忙，立刻开口道。
　　霁月接着道：“我似乎知道大人有什么事了，大人自从今日回来，就魂不守舍的呢！”
　　“哟，听霁月姐姐这么说，就知道这不是个小事儿。那至少得三盒桃花姬并一支流珠翡翠簪呢，对了，最近怎么不见姐姐戴那支簪子呢？姐姐簪那簪子，再配一身青色衣裳，好看得很，都能赶上宫里的娘娘们了呢！”吉羽立马就接着霁月的话头向下说道。
　　南渡伸手玩笑似的戳了一下吉羽的额头道：“早就知道你盯着我妆台上的那支流珠翡翠簪眼馋呢，可我的首饰都是成套的，且那簪子上的花儿是梨花，你又不喜欢。所以我一早便出宫去让宫外的钗宝斋给你照着我这支赶制一支金桂流珠翡翠簪来，约莫三日后便可送来。”
　　“姐姐，你怎么对我如此好！定是有大事求我罢！”吉羽咧开嘴笑道。
　　“对你好你还不愿意呢，偏就把我想得那么坏呢！”南渡挑了挑眉，佯怒道。
　　吉羽立刻贴了上来道：“好姐姐，都是妹妹不好，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跟妹妹说，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替姐姐做到。”
　　吉羽说罢便一门心思盯着南渡，南渡被她这么一盯倒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修炼了千年雷打风吹都不动的厚脸皮也有些微微泛红了。
　　“大人若是不好意思说，那便由我来猜一猜大人的心思吧，”霁月见南渡迟迟不肯开口，便接话道，“女为悦己者容，定是大人有了心上人，想让吉羽妹妹为她挑一挑再见面时的首饰衣衫呢！”
　　南渡听罢只羞红了脸颊，也不说话，只默默点头。“第一次见姐姐这么害羞呢，平时的那个厚脸皮花孔雀哪里去了！”吉羽见南渡脸上飞红，忍不住调笑道。
　　南渡羞急气急，没想到今日下午刚刚调侃云朔是“花孔雀的性子”，晚上便报应到自己头上来了，忍不住开口道：“我那是和你们两个一处笑闹时才如此这般的，寻常宫人看着我都害怕呢，唯恐避之不及。”“那倒也是，我第一次见姐姐时也被吓着了，本来就怕什么神啊鬼啊的，姐姐又冷着一张脸，成天不说话。一起相处了一年之后才知道姐姐不是个大冰块儿，两年之后才发现原来是个厚脸皮花孔雀呢！”吉羽嘻嘻哈哈道，南渡站起身来佯装要打她，吉羽急忙跑到南渡的衣柜前掀开柜门假装端详起来。
　　要真论起来，南渡攒了一千年的衣衫首饰，还真是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是真说这些东西少的话，还真是冤枉了南渡这“花孔雀”的性子。南渡本就生得娇俏可人，一双桃花眼更是妩媚动人，南渡也知道自己生了一副好皮囊，自然要尽心打扮，所以在衣衫首饰上也更没亏待自己。南渡的衣衫首饰全都是一千年来精心搭配好了配成套的，一套祖母绿翡翠梨花镶白银的头饰配两件绣了梨花的青色夏服衣裙；一套赤金红宝雕梅花的头饰配两件绣了梅花的淡红色衣裙；一套白银红珊瑚雕红梅的头饰配两套红丝金线密绣团梅雪白绸裙；一套白玉蓝宝的头饰与一套粉晶白玉的首饰皆雕了桃花，各配两套应色衣裙；一套羊脂白玉雕梨花配了珍珠黑曜石的头饰并两套银线密织梨花银白衣裙；还有一套白银黄宝缠丝桃花头饰配两套鹅黄色的绣桃花丝绸衣裙，这一套若是在春日里穿起来，甚为婀娜袅娜。不同颜色的宝石配了金、银、白玉制了簪、钗、步摇制了首饰，不同颜色的首饰又配了同色同花样的衣裳，南渡这些搭配首饰衣衫的心思，只怕有些宫里的娘娘都赶不上呢。现下摆出来的都是夏服，吉羽知道南渡的冬装也是如此颜色纹样，不过是衣衫的领口袖口都添了一层白狐毛领子罢了，毕竟南渡修仙道千年，自有灵气护体，不怕寒惧冷。可若是说多的话，活了一千年才攒了七套首饰十四套夏服十四套冬装，确实也不算多，且南渡着实又是个会偷懒的，两套同色衣衫上的花样都一样，不过是用不同丝线绣的罢了。只拿那两件青色衣裙细说便可知道，一件青绸衣上用碧色丝线在裙摆袖口领口处密绣了梨花，另一件便用银白丝线在同样的位置绣了一模一样的梨花。
　　“其实姐姐的东西都是成套的，若是硬要我帮着姐姐添置些什么，还一时间真不知如何添置了。要我说的话，姐姐要先打听好咱们那位小姐夫喜欢什么色什么花儿再入手。毕竟姐姐的衣衫首饰上也就三种花，未免也太单调了些，也该添置些琼花、牡丹的，也鲜艳好看。”吉羽仔细看了一圈南渡衣柜里的衣裳，又仔仔细细翻了一遍南渡的妆奁才开口道。
　　听完这句话，南渡这下刚刚消下去的红晕忽然又上来了，只小声道：“那人喜欢梨花，喜欢青色，若按你这么说，我原是该穿了我那套青色衣服去见他的，可是……我只觉得，世间再没有人能把青色穿得比他还好看了。”
　　“原来大人是因为这位公子才有那么多绣了梨花的衣衫，雕成梨花的首饰呀。”霁月也跟过来摆弄着南渡妆奁里的一根祖母绿梨花翡翠银步摇。白玉雕成一朵盛开梨花的样子，以一整块打磨精致的祖母绿宝石为蕊，翡翠雕叶，又镶了成串的翡翠珠，若簪在发髻上，这翠绿的翡翠珠儿便能随着走路的步子而动，倒真应了那句“拢鬓步摇青玉碾”。（1）
　　吉羽皱了眉问道：“那他可有说过，喜欢你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吗，姐姐？”
　　“这……他没有说过。他最是端方温文，大抵是这辈子也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罢。只听他的名字就知道了，沉玉沉玉，可不就是沉静如玉的意思嘛。”南渡垂下眼，又抿了口茶道。茶水有些凉了，在闷热的夏夜格外冰冷。
　　吉羽又偏头想了想，道：“那姐姐就穿那一身粉色的吧，娇俏可爱。我知道姐姐不是个妩媚娇柔之人，奈何姐姐就生了一副这样的皮囊，看着就像是红颜祸水，而且是祸国殃民的那种。”
　　“去，怎么跟你姐姐说话呢！小心姐姐明儿去慕山捉个妖回来养着，专门吓唬你。”南渡听着吉羽的描述嗔道。
　　“别呀姐姐，你先听我说完，”吉羽知道南渡不会为了这些事生气，便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姐姐长得就是一副艳丽娇妍的样子，那咱们不如就往这个路子打扮罢。要是真要姐姐传一身素服装良家妇女，旁人只一看姐姐那双桃花眼便露馅了，那才别扭呢！而且我听姐姐描述的这位小姐夫的样子，倒像是姐姐给我讲的话本儿里进京赶考的公子，姐姐打扮的妖娆娇艳些，那不就像是故事里的狐狸精吗，简直是佳偶天成、一段佳话啊。”
　　“越说越离谱了，”霁月手执一把象牙丝织宫扇轻敲了几下吉羽的头，“什么狐狸精啊，我看着大人，倒想起了那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来（2）。我觉得，大人穿那袭浅粉柔纱绸裙正好，更衬得大人明艳动人。”
　　“我也是这个意思嘛，”吉羽抬头辩道，“我也觉得姐姐穿那身好看，正好那裙子上都用银线穿桃粉丝线密织了桃花纹样，姐姐穿起来正好。而且那浅粉绸裙外面还别出心裁地罩了一层淡粉色柔纱，穿起来婀娜多姿的，多好看呀，若是往桃树下一站，整个就一桃花精嘛。”
　　霁月又笑，扇着宫扇道：“更离谱了呢，你怎么成日不是精就是妖的。”
　　“好啊，我那天就穿那一套衣裳吧，”南渡眼神黯了黯，忽又抬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有些困了，你们也下去歇着吧。”
　　虽然距离与那人见面的那天还有十年，不过她也想快些准备着，把与那人见面时要带的一切都打点好，才能安心的去见他。这么想着，南渡从袖子里缝在最里面的口袋中拿出几页泛黄的纸片来，纸片右上侧的边缘上写了纸片来源，原来这些纸片是从一本书上撕下来的，书名为《百世灵录》。
　　（1）：出自宋谢逸《蝶恋花》
　　（2）：出自《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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