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渡我

作者:雷德梅恩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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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南渡喜出望外,不想能在这里遇见故人,正欲上前叙旧身子却先一步反应,双手握拳作揖,躬下身子去行了个常礼,行到一半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了行礼的姿势,低着头一步一步蹭到那人面前,小声地唤了一句:“云朔师兄。”
      “小师妹,快来坐。怎么几年不见,便这样懂礼貌了?”云朔本就生得一副好皮囊,此刻又着了一袭绣着金红锦云的白绸衣,袖子领口都用金赤双线并在一起细细绣了团云密纹,腰间挂着八宝玲珑并香囊缠珠带,足踏鎏金腾龙马靴,更是让人一眼看上去便知是个俊秀风流的翩翩贵公子,“说起来,咱们这是有多少年没见啦?”
      “大师兄惯会惹人讨厌,”南渡依言整了整裙子坐下,又答道,“大约是有十几年了吧,看这情形,师兄这些年过得甚是滋润啊,定是又去炎漠云游了吧?”
      云朔正偏头举了个冰裂纹白玉壶给南渡倒茶,墨色的长发用一条雕飞龙红玉串珍珠赤红发带松散束于脑后,因着偏了头便有几缕头发散了下来,遮在眼睛前面,云朔只好斜着眼从头发丝后面盯着南渡瞧,就这别扭姿势也没掩盖住他眉梢眼角悠然轻快的笑意:“小师妹如何见得?快说来给师兄听听,没想到小师妹这几年功夫没怎么进益,眼色倒是长了不少。”
      南渡瞟了他一眼,边他手里接过白玉茶盏边辩道:“什么呀,我是见墙上那画一时贪看住了,才没发觉师兄你偷偷摸摸藏在角落瞅我呢。咱们都修炼千年了,我又专修风行,我若是想探,师兄你还藏得了吗?我不过是想着这山里清净,我若是忽然运风感知,要是惊扰到山中清修的精怪就不好了。”
      云朔瞧着她笑,明明是一张清秀俊逸的脸,却被他生生笑得像是慕山顶上被源慕寺方丈收养后专职在庙前洒扫寺门口的一亩四方地的二傻子:“好好好,小渡说什么便是什么罢,都是师兄的错。那现在师兄可否一问,小师妹为何觉得师兄又去了一趟炎漠啊?还望小师妹不吝赐教。”
      南渡瞥了他一眼,有心与他逗趣儿,便喝了口掺了碧竹叶的雨花茶方才慢悠悠道:“就师兄这花孔雀的性子,若是从前有这红玉,还能不拿出来与我炫耀一通吗?这红玉无半点杂色,成色极好,定是炎漠出产的,而非西漠,且虽说咱们都是修炼了千年的’老妖精’,攒了千年的银钱,可就如今市面上,用钱也买不到成色这么好的红玉。而且师兄你如今竟用上白玉盏喝茶了,一个茶壶比我的一根簪子都贵,定是师兄又不听师父的话,跑到炎漠去了,挖了红玉并不少金银财宝回来呢。”
      云朔挠了挠头,笑眯眯地盯着南渡道:“小师妹果然聪慧,炎漠之地属火,师兄我主修的又是火行,就是碰上炎族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何况我去炎漠,也并非单单为了这红玉。”
      “碰上炎族倒是不打紧,师兄的功夫我是信得过的,可若是碰上流窜在外的捭火教教徒可怎么好呢?虽说这几年他们倒是安分了不少,大多数人都乖乖在烯沙城里呆着,可却还是不时听得有捭火教去炎漠寻火曦灵石的消息。”南渡这么说着,眼角余光扫过云朔发带上的红玉,忽然想起了一件旁的要紧事,急忙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张圣旨来,递给云朔道:“对了,师兄你看看这个。师兄还不知道吧,这是今儿上午皇上刚颁的圣旨,说是除了皇帝皇后与亲王外,旁人皆不可用龙纹作装饰。师兄这红玉像是薄雕了一层飞龙图样,师兄还是将这图样剜去罢,不过是面上一层,不碍事的。且我刚刚瞧着师兄靴子上的花样也是腾龙,这靴子师兄以后还是不要穿了,换了花样罢。”
      云朔阅过圣旨,听着南渡的话皱起了眉头:“小渡,你未免也太小心了。且我刚刚看你行那礼,像是做惯了的样子……小渡,告诉师兄,是不是宫里的人给你气受了?我就知道当时不该允了师父让你去那宫里当什么缉妖司首领,什么天师,你这哪里是去当总管的,你这分明就是……”
      “没有没有,师兄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哪有人敢欺负我啊?”南渡连忙摇了摇头,打断了云朔的话。南渡瞧着云朔还是皱着眉头面色凝重地盯着她,便站了起来,隔着桌子俯过身子解了云朔的发带来,又从袖子里拿出把匕首,一面细细用匕首尖儿将连着红玉的丝线一根根挑断,一面又开口道:“师兄不必担心我。虽说历朝历代都没这个规矩,师兄也是穿惯了富贵龙纹的,可咱们当今皇帝多疑重思,心思多些也是有的,师兄若是不愿意我便不给师兄改这块儿红玉,师兄自己小心掖着,过个几十年等这位皇帝薨了再拿出来戴便是了。”
      云朔见她语气如常,竟也能如往常一般与他揶揄皇权时政,便也放了七分心,又见南渡垂着眼细细为她挑那丝线,连忙道:“那怎么行,还是得劳烦小师妹帮师兄改了这玉。师妹亲手改的,师兄便整日贴心窝佩着,不再放在发带上,让这玉成日风吹雨淋的,辜负了师妹的一番心意。”
      南渡挑完了丝线,听了这话便抬头白了他一眼,有自己没绷住,笑了,一双大大的桃花眼微微眯着,含了几分清浅的笑意,本就是一双瞳仁剪秋水,这一笑起来,更是流光潋滟、眼波流转了,让云朔不禁看得有些痴了。南渡笑着低下头去又用匕首去剜那纹样,南渡左手只出二指捏在红玉左右两边,右手执匕,轻巧地自上而下一刮便割下了薄薄一片纹样:“师兄你瞧,这不就得了?师兄将这玉放在这楼前的清水潭中让水冲刷两日,表面定能光滑如初。”
      “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这玉坚硬难磨得很,我刚得了这玉时兴冲冲地将这玉祭入咱们太虚山里的灵瀑内打磨冲刷,结果直等了十二年才将它磨成现在这个形状,现在又被师妹片了去,放入灵水中尚要十二年,若是放入这潭间凡水中磨,岂不是要百年,师妹可要赔我这些时日,”云朔接了红玉端详了一番道,话说出口忽又觉得不妥,自知失言,便忙挑眉嬉笑道:“我还记得师妹这柄匕首,由九幽玄铁而造,就连红玉也可轻轻松松割下,定是掌门师尊赠与师妹的那把吧?我记得师妹的叹风笛也是掌门师尊送的,我们这一群师兄弟中,他又只有你这一个徒弟,他真的是极偏宠你这个义女了。”
      南渡仔细收了匕首在袖子中,点头答是,又觑了云朔颜色连忙爽朗道:“师兄这茶楼建得如此好,就连茶具也是清一色的玉器,定是有久留此地的意思,还怕等百年时日吗?”
      云朔明白南渡是故意转了话头,便也不再提,只老实答了南渡的话:“其实这茶楼可不是你大师兄我开的。小渡,你可还记得沉玉师兄?”
      云朔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南渡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她恍惚间又回到千年前,看见那人一身青衣背对着她站在梨树下,洁白的花瓣落在他未挽起的如墨长发上,那人听得她的声音后缓缓转过头来朝着她浅笑。那一刻,无论南渡活了多少年月,她永远都记得。那画面,像是深深烙进了她的骨血中,让她此生难以忘怀,会在午夜梦回时隐隐作痛。南渡在人间住了几百年,没少去过茶楼酒庄,听得说书先生讲些闺秀书生的话本儿,那些话本里的书生描述大多都是被人用烂了的一句“温润如玉,君子端方”,可南渡就是觉得,无论这句话被用了多少次,无论多烂俗,那人就是如此,他是真真配得上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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