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的看门犬

　　“上车。”
　　我顺应如流地钻进了车里。
　　“仙游，你发达啦。”
　　“还行，赚了点小钱，你怎么在那儿蹲着？”仙游踩下油门提提速，也不知道要带我去哪儿。
　　我回道：“我也不知道，我睡了一觉，醒来就在路口站着，有个小黑车喊我滚开，我就蹲在那儿了。”
　　“啧。”仙游有些不爽，“我这几年一直在找你。”
　　“这几年？”我困惑了，我不是睡了一觉吗？仙游点头：“是啊，但一直没找到。”
　　“你在东区找吗？”
　　“……也有，不过主要在西区。”仙游顿了几秒又问我，“你不是一直在西区吗？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抓抓头发，有点长了：“我就睡了一觉。”
　　“睡了一觉”
　　“嗯，我想想啊，那天晚上幼儿园死了两个小孩，院长疯了，来了一只布偶熊，布偶熊跟我鞠了一躬，然后……我就睡了。”
　　仙游沉默了几分钟。
　　“有好多问题要问但不知从何问起……我们分开后你去了幼儿园吗”
　　我点点头。
　　“然后幼儿园发生了命案，命案当晚你被一只布偶熊给下了药。”
　　我……继续点头，然后摇摇头：“下药”
　　“发生了命案，你虽然心大，但也不可能睡得着吧。”
　　我点头：“对，我记得我失眠了。对了，现在是过去多久了？”
　　“嗯”仙游皱眉，“从我们到达这儿，分开后已经过去六年了。”
　　“六年”我惊叹道。
　　仙游说：“没错，我花了半年的时间在东区立足，剩下的时间都在找你和门，就结果而言，我只找到了你。”
　　“门……我找到了。”我说道，“那天其实我有先睡一会儿的，那一会儿里面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在深海里，海里有一堆柴火，火焰是蓝色的，和你之前的那个能力很像，柴火后面就有一扇门。”
　　“梦……门……”
　　“嗯，但是我不确定那里是不是。”
　　“百分之八十了。”仙游说，“门的主人是神，神会在深海里不是没有可能，现在就是找一下有没有什么深海有关的线索……”
　　“有个问题我弄不懂。”我问道，“为什么我只是睡了一觉，但现实却过了六年？”
　　“时间加速器。”仙游腾出一只手摸摸我的狗头，“可能是你看到了门却没有钥匙打开，所以算一半失败，时间被加速了。”
　　“……太过分了吧？”
　　“没事儿，我还没见着门呢，我这还有一半没失败。”
　　我仔细端详了一番仙游的脸，还是充满光泽，眼角……没有鱼尾纹，又摸摸自己的脸：“还好我们都没事。”
　　仙游勾起嘴角，微微笑着。
　　“那现在我们要去哪儿啊？”
　　“嗯……到了。”
　　我打开车门，钻出去。
　　“D栋十楼那一套公寓是我的。”
　　外墙红白相间，玻璃与玻璃并排嵌在墙上，林木郁郁葱葱，而不远处有个机器人模样的清洁机器在四处扫视是否存在未被回收处理的垃圾，空气间弥漫着怡人芳香。
　　我忽然反应过来，这里是东区。
　　“走吧，去电梯。”停好车的仙游揽过我肩膀推着我走，我有些呆愣，像是缺了些什么，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有个少年走了出来，我觉着他有些面熟，回头看到他背上的书包，挂着一只布偶熊。
　　我被临头劈了一道雷一般傻掉，被关在电梯里，往上升。
　　“布偶熊……”
　　仙游问道：“怎么了”
　　“那天晚上我不是见到了一只布偶熊吗？”我指着紧闭的电梯门，“刚刚那个人背包上也挂着一只布偶熊。”
　　“布偶熊还有什么故事吗？”仙游歪头看我。
　　我急忙问道：“刚刚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住我楼下，是个高中生。”
　　“叫什么名字？”
　　“冷静点。”仙游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抬起来摸摸我的耳垂，“衡阳，他叫衡阳。”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我们进了仙游的房里。这公寓布置倒也简单，巨大的落地窗前只有一张长沙发，墙角一个大床，地上铺着一块地毯，都是纯黑，其余空阔无物，却也不染一尘，仙游示意我先坐在沙发上，他拐个弯去了里间的厨房拿了两瓶矿泉水，拧松后扔了一瓶给我。
　　“已经叫外卖了，先喝点水垫垫肚子。”
　　我啜了一口，水还带着暖暖的温度。
　　仙游猛灌了一大口水，停下来时瓶子里估摸只剩半瓶，他拿手背抹抹嘴，说道：“讲讲呗，熊布偶的故事。”
　　“我讲完，你给我说说刚刚那个……衡阳的故事。”
　　仙游眼睛微眯，点点头。
　　于是我便从与仙游分开后发生的事情开始讲起，到垃圾场部分的时候我见他皱了皱眉，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听着有点不舒服，于是我继续讲小熊孩子屡次上当被整的事情，仙游眉头才松开，接着到了在院长坐在办公室里，熊布偶出现在我眼前拍了我一下的部分时，门铃响了，仙游起身去取了外卖。
　　“这是什么？”一股子辛辣的味道扑鼻而来。
　　仙游打开盖子：“藤椒面，你的是鱿鱼饭。”
　　我突然想到了希梦。
　　仙游掰开筷子搅了搅面汤，猛地唆了一口面，他嚼吧嚼吧吞下去后说道：“所以你对那个熊布偶才印象那么深刻。”
　　“是啊。欸，你讲讲楼下那个小孩的故事呗。”
　　仙游喝了口汤，说道：“其实我也是听说的，这个小孩是楼下那对夫妻去西区的孤儿院里收养来的，据说平时很乖，但有时候好像看不见人，还是听不见人喊他似的，不打招呼，无视周围一切，很没礼貌。”
　　“他刚刚就没有跟你打招呼，他不认识你吗？”
　　“认识。”仙游说，“平常见着都是哥哥长哥哥短，有时候会突然乖僻，都习惯了。这附近的都说是因为在西区里养过。”
　　我抬手又喝了一口水，学着仙游用手背抹抹嘴角，心里却想到了那家幼儿园，但那里的孩子都是父母双全的。
　　“怎么？”仙游问我。我反问道：“他是什么时候被东区的人收养的？”
　　“大概是五年前吧，我刚搬来的时候。据说是东区人的遗腹子，遗落到西区的。”仙游说道。
　　我下巴撑着瓶口，遗腹子……五年前……小信阳的年龄算到现在也符合……
　　我说：“我觉得，这个衡阳，可能就是信阳。”
　　“这么巧？”
　　“其实我觉得，我们在的世界其实是一本小说，因为会有一个主角。”我转动瓶子，“门一定与特定的人有关，这个人可能是神也可能是主角……”
　　“你是说，我们要把这个和门有关的人或者神当作重点去探寻。”仙游摸着下巴，“你认为，这个世界的主角是信阳或者是衡阳。”
　　“这两个可能是一个人，换了姓名而已。”我说道。
　　“那门呢，门怎么说？”
　　我笑道：“我又不是神……只是心里隐隐这么觉得而已。”
　　仙游说道：“既然这样，我先让人查一下他的档案。”
　　“……”我震惊道，“档案是说查就能查的吗？”
　　仙游露出一丝微妙的笑容：“当然要花点钱买……不过问题不大，这几年积累的财富资源就是为了这种事。”
　　“既然这样，那我们先到他家里查一查呗。”我指指下面的地板，“你不是说他就住你楼下吗？”
　　“你这么猛？”仙游瞪大了眼睛。
　　我点头：“一个人从过去带来的痕迹，要么带在身上，要么留在家里。”
　　“行吧……那你要怎么进去？”
　　“按门铃。”我说道。
　　仙游抽抽嘴角：“你在逗我吗？”
　　“他父母在家的话，按门铃就会开门的。”
　　仙游说道：“说起来……他父母好像很久没看到了。”
　　我摇摇头：“不会死了吧。”
　　“不至于吧，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杀死两个成年人……”仙游稍稍皱眉，瞥了一眼我那放在桌上还没开封的鱿鱼饭，说道，“先吃饭吧，吃完带你去他家串串门。”
　　串门还真的是串门。
　　在连续敲了好几次门，按了数次门铃后，仙游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方形的小机器，对着门口的显示屏，显示屏里发出一道绿光对着机器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我听见了开锁的声音。然而锁开了门却转不动，仙游抓抓头发，又从头发里摸出一根铁丝夹子，往门锁里捅进去，听见啪嗒一声，转动门把，开了。
　　“现在人防盗意识挺强，电子锁加传统金属锁，不过也不难破。”仙游小声说道。
　　我想起幼儿园大门上的大铁链。
　　太干净了。
　　这是我进入房间后的第一眼印象。
　　地板光亮得能映出我们两个鲜明的人像，墙壁上铺的瓷板，缝隙间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宛如刚刚装修完，电视屏幕——按理说，应该被静电吸附上许多灰尘才是。
　　“这里贴了防尘防静电膜。”仙游见我好奇地盯着屏幕，便说道。
　　我们沿着客厅转了一圈，仙游戏谑道：“有发现什么痕迹吗？”
　　我摇摇头，指了指一扇房间门。
　　仙游会意地快步上去，小心打开门，我也顺着门缝钻进去。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