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尼不在庵堂

　　余师傅不做佝偻，他看着眼前之人，冷笑一声，撕下了人皮面具。虽然头发仍旧苍白，但面容已是中年男子的样子。
　　“臭小子，当年就不该教你这些。”
　　沐晟将腰牌收了回去，笑道：“不及师傅半分。只是——师傅早就看穿，为何还要跟来，并且……”
　　余师傅走了过去，将树荫底下昏睡的静尘抱起，“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沐晟追问：“五年前！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师傅脚步一顿，不语。他仰头望了望天，当年的事，历历在目，仿佛就在眼前。
　　当年……
　　五年前那个夜晚，他无意撞见睿王和皇后私会！一个，是曾经的挚友，一个，是爱而不得之人。作为一个局外之人，他本不该多做停留，然而，到底还是叫他听到了一切，也心甘情愿成了这局内之人。
　　“沐琛，你到底想要如何？难道你真的心狠如斯。你大哥他，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
　　“沅儿，你爱上他了！”
　　“我……”皇后沉默。
　　“要么你的女儿死，要么他死。沅儿，你是知道我的。”
　　“当年，你是故意的，你料定了方忠下不了手，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今日。我、我的女儿、还有太子，不过都是你手中的筹码。呵呵。”
　　“知道便好。”睿王拂袖，转身离去。
　　皇后擦干泪纹，看着手中的药瓶内心煎熬。
　　这时，她看到了从阴影里走来的谢成。
　　“谢大哥，你，你怎么在这……刚才我……我和……”
　　“臣全部都听到了。皇后，你不该受睿王摆布，他早已不是原来的三殿下。”
　　皇后闭了闭眼，艰难问道：“谢成，我能相信你吗？”
　　“臣，永远将您当做是自己的亲妹妹。”
　　皇后犹豫一番，道：“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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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戛然而止，余师傅醒神，将静尘交托给沐晟。“我还有事要办，你们先回去吧，照顾好她。”
　　看着怀中之人，沐晟皱了皱眉，谢成这些年居然一直都在明月庵，而怀中这个小尼姑……“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静尘是被饿醒的。
　　她揉着肚子，入眼却是熟悉的感觉，就像回到了明月庵。似乎，这一切都是她刚刚做的一场梦。
　　她急切地起身，顾不上穿鞋，打开房门就要去找她的师姐妹，她的师叔伯，还有她的师傅。她口中唤着：“师傅，我回来了……师傅，我回来了……”就连转角都未放慢脚步。
　　静尘一头撞进了沐晟怀中。
　　“一醒来就对我投怀送抱呢，你这是……”
　　沐晟还待调侃，却感觉到胸口一阵濡湿。
　　“你，诶，你怎么哭了……”从未有过的感受，沐晟着急，“你别哭啊，我这不过是玩笑话罢了！别哭啊！”
　　“我最最讨厌你了，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沐晟抱着静尘的手慢慢收紧，任由她捶打、哭泣。“哭吧，哭出来就好多了。”
　　将人抱回房内，看着不住哽咽的静尘，沐晟内心一片柔软。他伸手摩挲了几遍静尘的小脸，说道：“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嗝……不好看……就……不好看吧……反正……嗝……反正没人要。”
　　“怎么会没人要呢，这不是还有我吗。”双手抱住静尘的脸对着自己，沐晟缓缓说道：“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尼姑。”
　　静尘脸上一红，挣脱开，将脸撇到一边，目光游离。
　　沐晟笑了笑，将床边的鞋袜拿了过来，他蹲了下来握住静尘的小脚，动作温柔。
　　静尘不敢去看，任由摆布，感受着脚上传来的触感，温温热热的，还有那胸膛内狂跳不止的心脏。
　　静尘小声道：“我不是小尼姑了。是姑娘。”
　　沐晟不舍地将最后一只鞋子穿好，放回地上，笑了笑，“敢问姑娘芳名？”
　　“我，我不理你了！”
　　“快去洗把脸，跟个小猫似的。”
　　两人出了客房，来到了大殿上，师太正好送走了最后一位求签的香客。
　　沐晟看了那出去的香客一眼，皱眉。
　　静尘上前，双手合十，鞠躬。
　　师太道：“贫尼刚才想了又想，总算教我记了起来。”
　　静尘一喜。
　　师太合上书本，缓缓道来：“年纪大了，总是忘事。当年平宜师妹和她的师傅来我庵中小住，平宜师妹年纪虽小，却为人沉默，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大多数时间都是她师傅去哪儿，她便去哪儿。唯有一次——那一晚，下了很大的雨，她师傅回来与我们说平宜丢了。我们连夜去寻，却还未出得山门，便见平宜自己跑了回来，淋着雨，衣裳上带着血迹，却笑得一脸天真。”
　　“我师傅有说她去了哪儿吗？”
　　师太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后来，平宜师妹便经常跑出去。每次回来都很开心。我便问她：‘山下当真有那么好玩？’，她摇了摇头道：‘是生命！原来生命是那么的可爱！’那时候我不懂，直到后来我看到了新生的婴儿。”她说着，摸了摸旁边小尼姑的小脑袋，而小尼姑继续玩着手中的念珠。”
　　“师傅她一定是那时候就遇到了我，也许就是刚出生的我，或许还是她看着我出生的。”静尘急道，拉了拉沐晟的衣袖。
　　沐晟一思索，问：“当日平宜师太和她师傅是去了哪里？师太还记得吗？”
　　“那一日，他们去了城内的一户人家，我听我师傅提及，那户人家好似是姓柳！”
　　两人谢过，忙下山去寻。
　　淮南城之大，又去哪里去寻那姓柳的人家。
　　静尘顿时泄气，“淮南城这么大，我们怎么找，总不能一户一户问过去，‘诶，你们家是不是姓柳，二十年前是不是丢了一个女儿’。”
　　沐晟笑笑，将手中糖葫芦递过去，“一股子苦味，拿着，甜甜口。”
　　静尘撅了撅嘴，舔了一口，真甜。“找不到便找不到吧，反正我生来就没有父母，天地之大，独我一人，自在潇洒。”
　　“真是难为你了！”说得倒是轻松，但是谁会希望自己是个无依无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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