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尼不在庵堂

　　静尘伸了个懒腰，看向倚靠廊柱的沐晟。“长得也就平常，为何今日看着这么好看呢。”暗自嘀咕一句，小脸隐隐发热。
　　沐晟看着园子内：余师傅拿着三个铜钱戏耍谢家小公子，谢钰听得一脸认真。
　　“嗨！”静尘拍了拍沐晟的肩膀，想要吓他一吓。
　　只是个沐晟也太不给面子了。
　　“看什么呢？有这么好看吗？”
　　顺着沐晟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园子内的余师傅和谢钰。这二人对面而坐，石桌上放着一应算卦的小玩意儿，看着还真有点儿教徒弟的感觉。只是……
　　“这余半仙！自个儿都是个半吊子，还真教起徒弟来了。”
　　“十岁的小子，也就觉得好玩罢了。权当逗趣，谢家的公子，以后也用不上摆摊算命吧。”不过，也难说。沐晟看着余师傅说道。
　　“也没啥好看的。”静尘拽了拽沐晟手臂，“走吧，陪我出去逛逛。”
　　沐晟看着眼前之人，宠溺一笑。“是要去试一试你的随缘吗？”
　　“随缘吧，说不定哪天我在路上走着，就给我碰着了”，昨天说的话一闪而过，静尘不耐烦，“去不去，不去拉倒！”
　　“小姑奶奶都发话了，楚某人怎敢不听，还请前方带路。”
　　只是二人正要出发，就有方管家领了谢老大人的话前来。
　　“方管家何事？”
　　“表小姐，表姑爷，我家老爷有请。”
　　“劳烦带路。”
　　看着三人离开，余师傅一扔手中铜钱，三个皆是阳面。
　　“哇，余师傅，你是怎么做到的。刚才扔了五次可都只有两个阳面。”
　　余师傅将铜币收回布袋内，问道：“这位方管家是何时来的家里？”
　　“五年前吧，当时他躲在我们船舱里，直到沅姐姐出来找吃的才被我们发现。”
　　“今日就到这里吧！回去吧，小子。”

　　方管家把房门掩上，离去。
　　两人一走进书房，书房内原本坐着的妇人就激动的站起身来。
　　妇人将静尘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反复打量，看得静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这位婶婶……”
　　却看这妇人已经眼中盈泪。隐约有所感，静尘刚要问出口，“您夫家是否姓……”
　　“像，像，真像！”
　　“像谁？”
　　妇人正待回答，便被谢老大人打断，谢老大人问道：“阿静小姑娘可是来淮南找亲人？”
　　顾不上谎话拆穿的羞愧，静尘忙点头。“是的。”
　　谢老大人捋了捋胡子，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阿静小姑娘是否来自京城的明月庵？”
　　静尘猛地睁大眼睛，她看着谢老大人，又看向面前这个激动不已的妇人，瞬间红了眼眶，“您……您是……是我的母亲吗？”
　　却见妇人摇了摇头。
　　静尘心中刚起的波澜顿时蔫了下去，就着身边的位置坐下，默默趴下，起了哭泣。
　　沐晟问这妇人，“你是柳家的？”
　　静尘竖起了耳朵，只听那妇人慢慢道来：“我是柳家小姐的丫鬟。二十年前，我家小姐未婚先孕要被柳家赶出家门，这件事想来谢老大人也应该有所耳闻。”
　　“那一年，我带着我儿和家中新妇回家祭祖，不想一进城就碰到这种事。”
　　“也亏碰上大人您！大人心善，劝得我家老爷收回成命，改让小姐留在自家庵堂闭门思过。只是，毕竟家中主持中馈的是继夫人，比不得亲生。庵中岁月难过，小姐又身怀有孕，且得不到滋补，身体每况愈下，不满足月便早早发动。却逢家中继夫人难产，城中产婆我竟一个都请不到。”
　　妇人一顿，轻拭眼角，继续说道：“当日府内请了京里明月庵的师太祈福，我正求助无门却看到了师太身旁的平宜师傅拉起了我的手。她说自己这日偷瞧了门手艺正好可以帮上一帮，我心内一喜便拉起她回了家庵。上天垂怜，虽经波折，好歹母女平安。只是，继夫人的小少爷却没有保住。”
　　“那后来呢？”静尘问道。
　　“后来啊……小姐的女儿平安生下来了，继妇人的儿子却一生下来就夭折了。她……她……她居然说小小姐是丧门星，一生下来就克死了她的儿子，说完就要抢了拿去淹死，幸好老爷经过拦了下来。只是，老爷又怎么能一直拦得住，于是小姐就将小小姐您托付给了常来玩儿的平宜师傅，自己却，却……”
　　“却怎么了？”静尘起身。
　　“小姐她，她居然抱着石头跳湖了。”说着，嘤嘤哭了起来。
　　……
　　送走了妇人，静尘蔫嗒嗒地坐在石阶上玩着狗尾巴草。
　　“我这心里难过！可是我就是哭不出来。”
　　沐晟握住的静尘手，说道：“也许你需要一个怀抱。”
　　静尘看了他一眼，一把抱住了沐晟，将脑袋埋进了他的怀中，先是低低的啜泣，再是放肆大哭。
　　沐晟将人紧紧揽着，任由发泄。
　　“你的母亲是爱你的。”

　　谢成将一包糖果放进小尼姑的手中。
　　小尼姑咧嘴一笑，双十年岁，正是当日坐在师太边上玩着念珠的那位。
　　“阿弥陀佛。”
　　“师太，劳烦了。”
　　师太道：“虽然她不能言语，心智如同孩儿，但活着总比什么都强。只是可怜她从小便没了母亲，也不知生父是谁？”
　　“或许对于她而言，您便是她的母亲。不知生父又有何妨。”
　　“是的，我早已经将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
　　师太温柔地看着小尼姑，小尼姑痴痴笑着，剥开一粒糖果放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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