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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小侯爷去衙门才知人在七郎这,而小娘子比他先到,说明什么,说明她知道了。
当时石崇明被衙门捉去,在场只有她跟清清,显然是她去通知王倾。
第一时间去通知王倾而非他。
小侯爷大步走过去,正听王倾说道:“这事瞒不住,他醒来自己也会发现,只能告诉他实话。”
“告诉什么?”小侯爷插话进来,拧着眉头脸色凝重,显然发现了古怪。
王倾眼里有深深的叹息。
阿鸾遣蕊豆来递信后,他匆忙赶到衙门,却还是晚了一步。
这群衙役不知受了谁的贿赂,用断几副夹指棍,硬生生夹废了石崇明一双手。
一个琴师可以轻生,不顾惜生命,但绝不会让自己弹琴的双手受一丁点儿伤,这比死还要残忍。
背后之人用计歹毒,其心可诛。
连夜审问私自用刑夹断石崇明的几个衙役,从他们嘴里撬出了一个名字。
蒋诏知。
“果然是他!”小侯爷寒着脸道。
王倾提出疑点,“他报官抓崇明是不想让他继续纠缠清清,这可以理解,可说他贿赂衙役打断崇明的手,说不通。”
他思忖道:“蒋诏知才来长安多少天,这么快能跟官府沆瀣一气,上下要打点,不知要花去多少心思,手段又这么浅显,不怕闹出去?商人重利,他既用段卿玉拿捏清清,就知道清清一定会顺从,又何必闹出这出?”
他知道这么多,是在审问衙役时,也将蒋诏知的过往查了个遍儿。
他的确出自青州蒋家,前段时间承包工部主修青州河堤工程的商人便是他父亲蒋奉,家大业大,这没什么好说的,他这个人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癖好。
喜欢虐杀家中的侍女。
次数多了终于被人揭发,当时在青州闹得沸沸扬扬,甚至在长安也有传闻,但一夜之间忽然被压下去,牵扯这件事的所有人都被流放,中途意外死了。
近些年蒋诏知收敛许多,没再闹出这种难堪的事。据说这趟来长安是瞒着家里人,悄悄来的,为了要找一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正是当初揭发他虐杀癖的家中婢女,也是当初被牵扯进去的人当中,唯一活着的人。
这人便是清清。
不知是蒋诏知心软放走了她,还是一不小心让她逃了。
总之留她在外,迟早是一个把柄。
蒋诏知要除掉她,可以派杀手,可以遣人来,却费尽周折弄来她弟弟,还老远跑到长安,只能说明他对清清有了感情,所以才不想杀她。
但毕竟有前科在,这些年蒋奉一直不让他出青州,他这趟既然是偷偷来的,想把人带来就低调行事,如今却是公然贿赂衙役,说他脑子一热,脾气暴躁也说不通。
毕竟当初他被人揭发才让人知道,他有这个癖好,说明之前都瞒得紧紧的。
总觉得哪里蹊跷。
阿鸾跟小侯爷对视一眼,忽然头皮发麻,立即听小侯爷道:“不好,他这出闹的是声东击西。”
二人想一块去了。
阿鸾立即描摹好蒋段二人的画像,王倾让常波带着悄悄围堵客栈,三人又一起赶去城门口,走时小侯爷下意识扶阿鸾骑上马,阿鸾却用不着他的帮忙,一溜儿功夫翻身上马,执起缰绳,见小侯爷还站在身旁,低头疑惑看他。
小侯爷讪讪缩回手。
到城门口时,常波老早到了,低声说道:“客栈没人。”
一时间,三人目光不由看向城门口。
天色落黑,出城回家的人排起长队,为不打草惊蛇,三人站在不远处暗暗观察,大多是乡下来做买卖的商贩,灰头土脸,皮肤黝黑,时不时哼鼻涕打哈气,咧开一口黄牙,哪里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
还剩下几个娘子,根本不是要找的对象,小侯爷一眼瞥过,最终毫无所获,悄悄凑到阿鸾身边,“咱们会不会想错了?”
蒋诏知贿赂衙役,故意打断石崇明的手,或许有报复的心理,可不会这么冲动。
他来长安这么多天,既然能打听到清清的住处,也应该打听过石崇明,知道他虽然穷,但跟他们这些公子哥交好,石崇明出事,他算准他们不会袖手旁观,趁他们捞人分神的时候,趁机把清清带走,时间紧张,必定选在今晚。
小侯爷越发觉得古怪,“他要拖住我们,可以用更隐蔽的法子,干嘛还要把自己送出来,这不摆明让我们找他算账,对他有什么好处,难道是……”
阿鸾接话儿,“临时起意。”
起初他通知官府抓走石崇明,或许单纯只是不让他纠缠清清,
后来出了什么事,让他动起恶毒念头,要毁了石崇明。
到底是什么事,到底漏过了什么细节。
她一直在客栈,目睹整个过程。
从石崇明被官府抓去,蒋诏知出现,揽着清清进屋,随后回屋跟段卿玉见面,中间他出去过一趟。
期间她跟李长凤潜入他屋里,藏身柜门,听他们在外面说话。
阿鸾眉眼微凛,低声道:“可还记得我们藏身在柜中时,蒋诏知一开始语气正常,后来有点不对,正巧这时有人来了,他出去见客,我们只顾着出去,反而忽略了这个细节。”
“你是说那时他发现了我们?”小侯爷声音低低的,顺着她的思维推下去,“好巧不巧这时有人来找他,可能是一件重要的事,他立即出去见客。谈完事情回来,又发现夹在柜门的衣角不见,而且柜里没有人,只有几件衣裳,但都跟被夹住的衣角不一样。所以刚才有人来过,一直在偷听他们的对话,知道行踪很快泄漏,所以一边为了拖住我们,他让人废了石崇明,一边连夜出城,离开长安,到时就算我们想算账,想必城外有他的手下,我们再难捉住他马脚。”
阿鸾看他一眼,小侯爷捏捏她脸,仿佛知道她所想,“从客栈出来后,你有抚平我起皱的衣角。”
她的一切动作,他都记在心里。
却做完捏脸的动作,周围有几道目光悄悄看过来,阿鸾不由别开脸,就是不看他,小侯爷也懊恼自己轻浮,抵住拳头轻轻咳嗽一声,低眉说道:“客栈里没人,现在城门口也没找到他,是不是他另有出路?”
“谁说找不到他?”阿鸾轻轻一笑,随即朝前方队伍走过去,径自走到一个低眉清秀的小娘子面前,伸出手来,“这位小娘子,我瞧着你腰间的荷包,像是我落下的,能否借给我瞧一瞧,很快便会还给你。”
她语气轻柔,又微微笑着,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小娘子不自觉解下荷包,要递给她,正这时从旁儿伸过来一只手,手掌纤白,将她拉到后面去,阿鸾抬头,便见是个年纪稍长的女人,眉眼清秀,但有几分孱弱的苍白,一看便知和那小娘子是对儿姐妹。
女人轻轻咳嗽一声,说道:“娘子莫不是瞧错了,荷包是我送给她的生辰贺礼,一针一线亲自编织,怎么成了你的?”
阿鸾默默看她。
小侯爷大步走上来,见是一对儿年纪轻的姐妹,眉眼只能算是清秀,看着皆是陌生,那姐姐身上还散着一股浓郁的药味,闻着呛鼻,憋着气要将阿鸾轻拉在身后,这时却见阿鸾笑盈盈问了一声,“是吗?”
语气悠悠的,却又似看破了什么。
小侯爷一凛,正看过去,就见原本孱弱苍白的女人眉眼乍然掠过一丝狠戾,倏地一道白光晃过双眸,他想都不想伸手拉阿鸾后退,但阿鸾似乎早已料到,不躲不避,抬腿就是一脚,将扑来的凶狠女人一脚踹老远,手里刀刃咣当落地,白光明晃晃,闪得人晃神。
阿鸾却跟没事人似的,一脚踹翻,还不带喘气的,动作一气呵成,小侯爷拉她的手还留在半空,半晌才回神。
他自顾点头,暗道:好身手。
周遭却被这一出闹出不少动静,悄悄隐匿在人群的王家家仆上来,姐姐被按在地上像鸭子一样扑腾,鬓发散乱,脸上也乱了,嘶声力竭朝妹妹喊道:“阿玉快跑!”
众人却轰然炸开。
女人喊这声嗓音粗沉,明显是个男人!
妹妹白着脸儿游离在人群外,听了这么声,下意识拔脚就跑,但很快像只小鸡崽一样被拎回来。
灰头土脸的,脸上脂粉落汗,露出绝美的眉目。
赫然是乔装过的段卿玉。
被压在地上的女人是蒋诏知。
他猜到今晚不会平安出城,特地乔装打扮,将二人打眼的容貌变得普通无奇,还故意沾染药味,意图蒙混过关。
不止如此,明知逃不了,还故意大声喊段卿玉跑。
段卿玉本就信赖他,一看这情形自然觉得他在帮自己,而突然冒出来的这群人是坏人。
别看段卿玉年少轻弱,这样的人还真不容易撬开话儿。
蒋诏知此人当真是心思缜密,能屈能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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