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无双

　　霍蓉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前低斥：“别打了！”

　　周围顿时一静。

　　陈舅舅搓了搓手，呐呐道：“妹妹，侄女你们都来了。”

　　霍蓉不愿搭理这个粗鲁野蛮的田舍汉，别开眼，一眼扫到在院里石凳上喝清凉汤的主仆三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直接走过去，下巴微抬，居高临下对阿鸾说道：“原来二姐也在啊，妹妹来得迟，不知道这里发生的情况，不妨二姐与我说说。”

　　“别姐姐妹妹的，你什么心思，昭然若揭，还自作聪明以为我不知道？”阿鸾忽然往地上砸了空碗，惊得霍蓉连连往后退，脸色也白了一截，却是为阿鸾的这番话下不了台。

　　仗着人都在屋檐底下，霍蓉勉强笑了一下，“二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阿鸾抬眼，分明是笑的模样儿，“人话听得懂吗？我说你自以为是，枉作聪明。本来我不打算与你计较，谁叫你是我爹的女儿呢，可是你也太得寸进尺了吧。”她起身，走到霍蓉的面前，像是一步步逼着她，“知道我这几天心情不好，故意在隔壁吵我，以为我会为了隐瞒对小侯爷的爱慕而忍气吞声？”

　　霍蓉睁大眼，指着她：“你恬不——”

　　阿鸾一把捏住她下巴，将剩下的字都堵了回去，冷笑：“骂我恬不知耻？你配吗？知道你们娘俩是什么吗？”她忽然将霍蓉拉到身边，在旁人眼里，只看见霍蓉的背影，压根儿看不见阿鸾的小动作。

　　她抵着霍蓉耳边磨牙霍霍，“根本就不是个东西，婊、子知道吗？”

　　说罢，阿鸾松开了手，径自往外面走去。

　　霍蓉气得浑身颤抖，抑制不住的愤怒，让她一下子抄起了石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向阿鸾的后脑勺。

　　去死吧！

　　忽然一只手伸出来，蕊豆稳稳扣住茶杯。

　　听到身后的动静，阿鸾转过身，霍蓉与她的目光一对上，恶狠狠道：“爹不会放过你的！”

　　阿鸾轻笑了一声，忽然朝她走来。

　　霍蓉惊得后退。

　　来不及了。

　　阿鸾扣住她的肩膀，明明一双纤手，却按得霍蓉皮肉发疼，好似炸开一般，咬唇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妹妹。”阿鸾朝她一笑，“你不是说爹不会放过我，那正好，我就与他说说这几日我头疼得很。”她抚了抚额头，“唉，可能是母亲的忌日刚过，我心里难受，偏偏隔壁跑来一群陈家的亲戚，占据了我那没来得及出生的可怜弟弟的院子，还扰了我的安宁，要恢复可不容易，短则三四天，长则半年一年的，耽误了与徐家的亲事可不好。这些，妹妹清楚吗？”

　　霍蓉咬唇落泪：“霍鸾，你别欺人太甚。”

　　阿鸾哎呀呀了一声，“是你没本事欺负我，反被我骑在了头上，这能怪谁？连一个徐家二郎都费了劲也抢不过，让姐姐说你什么好？”她伸手点了点霍蓉的脑门儿，含笑转身离去。

　　蕊豆放开着急要过来的小陈氏，也忙跟上去了。

　　小陈氏搂住紧紧抿唇的霍蓉，担忧道：“她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欺负你了，蓉儿你别不说话啊，娘担心——”

　　“你那个二姐一看就是个尖酸刻薄的性子，可不好惹。”林氏也上来凑热闹，却看到霍蓉红着眼睛盯她，不由一悚，呐呐道，“我没说错啊。”

　　霍蓉恶声恶气：“你懂什么？”说完狠狠推了她一把，仿佛把气都撒在她身上一般，哭着跑了出去。

　　采珠紧紧跟在阿鸾身后，忧心忡忡，但也暗暗爽快。

　　平日里瞧着三娘温柔如水，待人大方，仿佛对谁都好，整个霍府找不出对她不满意的人，可采珠知道，三娘眼里藏着讥讽，藏着算计。

　　先前二娘跌崖肯定与她有关，但采珠找不到证据，没法跟人说，而看到刚才一向笑眯眯的二娘将三娘逼得哑口无言，脸上的假意笑容再也挂不住，还真是怪解气的。

　　二娘真棒！

　　晚上霍君山回来，小陈氏委婉提起亲哥哥来投奔的事，霍君山爽快应下，霍蓉微笑道，“知道爹今晚上回来，女儿特地让后厨准备了这道菜，笋都是老的，爹最爱吃了。”

　　霍君山注意到小女儿眼睛红红的，扭头与小陈氏道：“蓉儿的眼睛怎么了，像是哭过一般？”

　　听到这话，对面的阿鸾也抬起了头。

　　看到霍君山往她这边瞥了一眼，就笑着放下碗筷，朝霍蓉道：“蓉儿快跟爹爹说清楚，要不然爹爹还以为，我趁他不在欺负你。”

　　霍君山沉声道：“不可胡闹。”

　　阿鸾却不管，朝他撒了个鬼脸。

　　他只好看向霍蓉，目光中充满疑惑和心疼，霍蓉捏了捏手心，嘴上笑道：“二姐对我好着呢，怎么可能欺负我？是这几日夜里没睡好觉，眼睛就肿了。”

　　“怎么睡不好觉？”霍君山皱了皱眉头。

　　小陈氏低眉叹道：“姐姐的忌日刚过，蓉儿瞧着阿鸾精神不大好，又不肯去瞧大夫，也是担心坏了。”她又是一叹，“这丫头一旦心里有什么事，晚上就睡不好觉，这才弄成了这般。”

　　妻子连声叹息，弄得霍君山心里也不好过，也没想到姐妹俩感情这么好，脸上浮现满满的欣慰。

　　阿鸾心里简直笑开了花。

　　霍蓉的眼睛是怎么肿的，除了霍君山，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这母女俩你一眼我一语，不止颠倒了是非，还狠狠赚了霍君山一把好感。

　　只是机关算尽又如何？

　　连感情这事都要算计，未免太可怜了。

　　陈家三口就此在霍家光明正大住下了，陈舅舅虽然粗鲁，却深知小陈氏已非昔日的亲妹子，多次让林氏收敛，林氏不过乡野一个粗野妇人，目光短浅，哪理会丈夫的劝告，仗着是霍家的客人，每餐嚷嚷要吃鲍鱼海参不说，还对下人呼来喝去，瞧见林舅舅跟一个侍女多说了几句，就揪着侍女的头发到院里，当着众人的面大骂骚货，若不是小陈氏赶来，还要扯烂她衣裙。

　　事后被陈舅舅打了几个巴掌，林氏才稍微收敛一点，但对于儿子，她却鼓励他去接近霍蓉。

　　怪不得她这么想。

　　亲上加亲，他们一家就发达了。

　　霍蓉长得好看，还有身份，到外面一说都有面子。

　　可惜林氏这点小伎俩，很快被霍蓉识破了，那陈童是个木讷的，他动一动眼珠子，她就知道他心里钻出来什么念头，几欲作呕，私下里不止一次朝小陈氏抱怨。

　　她答应让舅舅一家住下来，可没答应他那傻儿子惦记上自己。

　　小陈氏苦口婆心劝她：“娘小时候生病，是你舅舅背了娘一夜的路，背到镇子上看病，大夫关馆了，你舅舅甚至给人下跪，求人家开开门。”说着忍不住动了真情，低头擦拭眼泪。

　　看到母亲这般伤心，霍蓉也是不忍，柔声道：“娘，我不说这些了，您别哭。”

　　小陈氏低眉浅叹，不知想起什么伤心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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