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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调查
警视厅位于东京都千代田区，本部建筑已存在近百年，从未有过搬迁打算，至今为止已经反复装修十数次，每一扇窗户都透露着饱经风霜的年代感。每到冬日狂风、夏天暴雨时，相泽消太总会隐约觉得这栋老态龙钟的建筑在风雨中摇摇欲坠，恨不得能掉下墙屑来。
现在恰逢英雄行业饱和的年代，警察并不是个吃香的职业。年轻人蜂拥而至地挤进英雄事务所，警察学校新人稀缺，倒是聚满了以吃国家薪水为后半生目标的大龄饭桶。这导致早些年警视厅早已名存实亡，工作态度懒散，出警效率极低，颇不被人民群众所信任，常被媒体调侃为’前代社会恶劣的遗产’。
而就在相泽消太英雄出道没几年时，警视厅正好赶上好时机，这棵挤满蛀虫的大树被啃得只剩空壳，出了警察在犯罪现场临阵脱逃，导致百名人质被屠杀殆尽的事件，因此终于被连根拔起。警视厅上层闹了一场腥风血雨，整个进行了大换血，老一代几乎被清理殆尽，上了一批新的警视，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声势猛烈，一改以往的怠惰作风。塚内直正也赶在那时升上了搜查官的位置，现在通常在第四方面本部与警视厅间来回跑。
相泽消太走入一楼大厅，轻车熟路地找到值班保安出示英雄执照和身份证件——警视厅所有人都都常年和各类英雄打交道，前段日子相泽消太又因处理案件，经常出入警视厅，保安连物品检查都没有做，直接将他领去了搜查一课所在的楼层。
进到视听室的时候，山田阳射和塚内直正正面色沉重地交谈着什么，一位技术人员对着八块显示屏操纵得行云流水，手边摆着大量咖啡杯空壳，随便压着边角翘起的调查资料。室内一股子闷了好几日的潮气，塚内直正的黑眼圈重得和相泽消太有一拼，怕是从接到报警电话起就没睡过觉。
“才20分钟，你车开得倒是快，超速没啊？”山田阳射看见相泽消太，又发现他一人前来，“你把宫泽妹妹扔哪去了？”
相泽消太注意力全都凝在了显示屏上，随口应付，“宫泽在米尔科那里训练，很安全。”他走近，盯着公寓的录像记录问道，“Villian是什么人？”
塚内直正将手里握紧的一份资料递给相泽消太，照片栏印着一个外貌平平无奇的男人，他看起来毫无凶相，面带微笑，皱纹缝隙塞满的都是庸庸碌碌，只是随处可见的中年上班族打扮，名字一板一眼地写着平山洋次。
“3月前藏前警察署接到报警，说东上野地区一栋公寓楼的房间内传来恶臭，保洁人员进去清扫时，发现一名女性和一位幼童的尸体。这两具尸体遍布刀伤，幼童【】阴【】道撕裂，在死前遭受过强【】奸。法医从女童体内提取出犯人DNA，与数据库进行对比后，锁定了一名嫌疑人，正是这家人的男主人。”塚内直正指了指资料上的男人，“53岁，无个性，近期新闻播报的女性【】奸【】杀案就是他的手笔。他的老婆和女儿是他犯下的第一个案子。随后警视厅立刻下了逮捕令，现在3月有余，人抓不到，案件倒是一直在犯。不算宫泽真央，已经出了3起了。”
相泽消太粗略地翻看两眼基本资料，家庭离异、学历只到职高、曾经工作是图书馆管理员，倒是循规蹈矩的人生，只有一点相泽消太怀有质疑，“个性登记库出了纰漏，这个人不可能是【无个性】。”他斩钉截铁。
“我们也这样认为。之前抓捕时，尸体总是无缘无故出现在监控拍摄不到的偏僻角落，甚至不能确认第一案发地点，因此对他的个性也一知半解。”塚内直正道，“不过，这次幸好宫泽真央跟你住一栋公寓，他没抓住宫泽真央，反倒自露马脚。你们公寓楼的监控系统十分缜密，这才能够有机会调查他的个性。”
塚内直正指了指身后的几块显示屏，“说实话，这个Villian实在有点渗人，我觉得你应该看一下。”
得到塚内直正吩咐的技术人员埋头默不作声地操作起系统，将不同角度和位置的录像切到屏幕上。相泽消太所居住公寓大楼的监控摄像设置得十分完善，大厅、电梯内和走廊、都配置了无死角的摄像头，画面高清全彩，看来花了大价钱在安保系统上。
第一份录像地点位于一楼安保大厅，监控器正对着自动门和值班保安，看天色像是傍晚，窗外已经黑了大片，但厅内却灯火通明。时间标注在录像右上角，12月4日，那时候相泽消太已经着手忙碌案件，跟宫泽真央每周两次的面谈取消，不常回家。
宫泽真央在接近19点时出现在屏幕中，她背着书包，脚步平稳地走入公寓楼。而就在她进入安保大门之后不到两秒，一个男人紧接着走入。塚内直正指着那名男子道，“这个就是平山洋次。”
保安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了一眼安保门，随后就再无反应。平山洋次一路尾随着宫泽真央进了电梯，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站了数十秒，宫泽真央竟然都浑然不知。直到电梯门打开，男人动也不动，也不下电梯，只是站在原地目送宫泽真央离开，随后他重新回到公寓一楼，迅速离开。而后接连10天，平山洋次都如同护花使者一般，每日尾随宫泽真央回家，跟她一起上了电梯，再自己独身离去。
直到12月14日，宫泽真央不仅背着书包，还提着重重的三袋装满日用品和食材的袋子，平山洋次一如既往跟着她进入电梯，这次他多带了一个公文包，等电梯到达8层，这次他出乎意料地没有折返，反而是紧跟着宫泽真央来到家门前。视角切换为8层走廊的监控器，相泽消太盯着录像中女孩毫无防备心理、悠然自得的模样，一阵怒火攻心。
就在宫泽真央放下塑料袋子，输入公寓密码并推开门，费力地边单手阻止房门合拢，边把地上的几个购物袋用脚推进房间时，平山亮洋蹑手蹑脚地侧身，绕到宫泽真央的身后，轻而易举地从大开的门中跨了进去，彻底在监控仪器中消失。
公寓门缓慢合拢，将女孩与罪犯同时囊括在不过几十平方米大小的房间中，一整夜过去也未见平山洋次离开家门。职业生涯里见过不少凶残Villian的相泽消太倏然头皮发麻，仿佛有几百上千只蚂蚁顺着他的四肢百骸攀爬蔓延。怪不得平山洋次拍的照片中还有大量女孩家中场景，他本以为是有什么特殊伎俩，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方式。
“我想不会有人到这种程度都察觉不到身边有人，”塚内直正恰巧此刻慢条斯理道，“平山洋次的个性也许是能让自己隐身。但这又说不通，如果真的是透明人，那监控器理应捕捉不到。我跟麦克就是在这里陷入僵局。”
再接下来的录像便是15号清晨，宫泽真央在晨间7点30分离开公寓，半个小时后的八点，平山洋次也随之离开。屏幕中的光线飞速变化，从明到暗，就在傍晚5点，平山洋次再度轻车熟路地出现在一楼安保大厅。他换了衣服，带了更大的书包，里面鼓鼓囊囊塞满东西。
自动门开启，保安这回终于抬起头来，狐疑地打量着大门。却又视若无睹地忽略了从眼前走过的平山洋次，只是起身走到自动门前，仔细检查了什么，又坐回了原位。满脸喜悦的男人畅通无阻地来到八楼，就像回到自己家般输入宫泽真央的公寓密码，进入公寓，之后的2日再没出来。
塚内直正和山田阳射在相泽消太来之前已经看过数遍录像，两人的表情早就跟活吞了数只蟑螂一样，几欲作呕。就连技术人员看到此刻，都忍不住说了一句，“就这个Villian，别说是个高中生小姑娘，就算换成我是当事人，看到这视频，我都得吓死。”他撑住额头，“得亏是没出事啊，这小姑娘还能活蹦乱跳真是谢天谢地。他要是想下手，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人给处理了。”
相泽消太牙关紧咬，脸色已经沉到了底。
塚内直正指了指屏幕，一幅提心在口的模样，“这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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