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手吧，别拽了

　　甄禾一脸古怪地抬起头来看他，眼中露出哭笑不得的情绪：“谁跟学生厮混了？”

　　易川垂着眸子一言不发，不知道是这几天太过于劳累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眼里是满满的疲倦，就连争执都没太多力气，只是轻声对她说道：“我要上课去了。”

　　甄禾点点头，将咖啡递到他手里：“行。”

　　易川接过来，低着头，指尖温柔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刚转身，又忽的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迟疑道：“你...等我回来行吗？”

　　甄禾不明状况地挠挠脸颊，心想这人最近估计是受到了什么重创，脑子八成出了点不可逆转的故障，就安慰性地点点头。

　　易川看了她许久，才转身前往教室。

　　被他刚刚从小黑屋里放出来的甄禾，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给他发了条信息。

　　【这条咸鱼有点甜：那我在办公室等你哦亲，么么哒~~狗头.jpg】

　　易川：“......”
　　后悔了！

　　※※※

　　甄禾去了易川办公室，直接大大咧咧到他位子上坐下，托着下巴开始玩手机。屋子里的老师们早就对她见怪不怪，也不过问什么事。

　　她是一个很会浪费时间的人，一分钟跟一个小时对她来说都是一码事，无非是在吃吃喝喝中度过，从来不会因为虚度光阴而自责。别人争分夺秒工作学习渴望搏出一番天地时，她只会在微博发个感叹：啊，一天又过去了。

　　以此往复。

　　大概还有二十分钟时间下课，她把微博淘宝逛了个遍，又往她那些狐朋狗友各种群里象征性地发几个么么哒还有表情包，大家表示一番亲热后各自退场，继续冷漠地过着自己的生活。一切任务完成，她便觉得有点无聊。

　　甄禾坐在原地发愣。

　　人在没意思的时候，再复杂无趣的事物好像都会变得有吸引力，这跟上厕所没带手机，只能看着洗发水配料是一个性质。

　　甄禾低着头好奇观察着易川桌上放得满满的书：每一本都是端正干净，贴上了统一的标签跟纸条，即便里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知识点，字迹依旧潇洒大气。各种类别的科目考试被规划得井然有序，每天的日程安排得也很满，几乎看不到什么空档。

　　甄禾忽然有些出神：她似乎很久很久，没有为自己努力过了。

　　易川步伐匆匆地赶到办公室，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甄禾坐在自己位子上，表情都是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有些急，发梢比平时凌乱了一点，鼻尖有层绵密的汗，呼吸也显得不太平稳。

　　“你…吃过饭了吗？”他走到甄禾身边，低头理着书本，心不在焉问道。

　　甄禾回过神来，漫不经心地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说：“没啊。”
　　易川看她一眼，轻声问：“饿吗？”

　　话题被这么一勾，她倒是觉得确实有点，就点了点头。

　　“我带你去食堂？”

　　甄禾一挑眉：“啊？你请客吗？”

　　易川低着头沉默了会儿，嘴不自然地抿了下：“那你自己付吧，替我省钱了。”

　　甄禾：“……”
　　这人怎么回事？

　　“行，那就去食堂吧，”甄禾站起来，伸了伸懒腰。

　　她今天穿的卫衣有点短，一抬起手就露了一圈白花花的肚子，易川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视线直接转了一百八十度，又好气又好笑。

　　什么人？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甄禾刚走出门口，忽的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煞有介事地回头喊道：“你先等我五分钟，我把我弟喊过来！他刚下课也没吃饭呢！”

　　易川：“你弟？”

　　※※※

　　五分钟后，易川一脸黑线地看着甄之棒跟甄禾两个人狼吞虎咽地自己面前吃饭，两人默契地毫无吃相。

　　一大堆问题都不知道何从说起，他只能拉扯了下嘴角，挤出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容：“姐弟啊？”

　　甄禾嘴里头塞满了糖醋排骨，含糊地点头：“唔…叫甄之棒。”

　　易川：“……”
　　槽点太多不知道从哪里提起比较好。

　　“我爸当年在‘实践出真知’跟‘我儿子最棒’之间犹豫了半天，最后取了个中间值。”甄禾憋着笑解释道，“这名字是蛮奇葩的…”

　　而且还特别随便，谁知道若干年后就出了个知名品牌呢？

　　易川坐在甄禾对面，意味深长地看了她许久，一双泛着桃花的眸子变得晶亮，笑意没来得及在嘴角展开，却最先盈满双眸，原本整个人冷淡疏离的气质一下子就像是加了柔光滤镜，暖融融的。

　　甄之棒默默地埋头吃饭，偶尔偷瞄他一眼，心里头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可能是同样身为雄性灵长类，磁场契合度高，他居然灵敏地嗅到了一丝丝不太一样的气息。

　　他借着碗，眼神往易川身上打量了下。

　　好吧，五官颜值还凑合，不过没有本人炫酷；穿着打扮嘛，也还行，不过没本人审美好；总得来说，名次勉勉强强排在科大第二。
　　第一是他自己。

　　甄之棒对面前这个强力竞争者产生了莫名的警惕，更有种自家老姐即将朝不保夕的预感，他索然无味地吃完饭，眉头有点忧愁地皱起来，在稚嫩的五官之中显得极不协调。

　　这男人跟他姐是什么关系啊？气氛暧昧得这么隐晦？

　　※※※

　　这日，甄之棒拿着一叠试卷，扒去了他那层故作非主流的装束，打扮得乖巧又干净——连仨耳钉都摘了下来。

　　他按着四处打听来的地点，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随即小心翼翼地探过一个脑袋，眼睛贼溜地往里屋打探乐一番，见着易川坐在窗边，神色专注，低头写着什么，偶尔停笔思索半晌，偶尔洋洋洒洒落笔成章。

　　他穿着件白衬衫，袖口裁剪都十分简单，但是看着却有种别样的精致，极佳的版型衬出了他宽直的背，从外头投射进来的光线有一半打在脸上，原本就流畅深刻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

　　甄之棒多看了他两眼，像个小丫鬟似的走到他桌前，谄媚地来了句：“易老师好。”

　　易川抬眼，脸上刚显出一种被打扰的愠怒，眉头已经快要皱了起来，见到甄之棒后却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他似有若无叹了口气，放下笔轻声道：“什么？”

　　甄之棒笑得十分狗腿，把试卷放在他桌上，又不知从哪儿搬过来一把小凳子，正襟危坐。

　　“我过来虚心求教，问几个问题。”

　　易川看他一眼：“你们老师呢？”
　　甄之棒：“哎呀，这不是看你比较靠谱嘛！”

　　说完，他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有几分欠揍。

　　易川沉默了会儿，将试卷摊开快速浏览了下，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喉咙口那句“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给咽了下去。

　　他从笔筒里取出一只水笔，提笔正要写，结果甄之棒将话题拐到了十万八千里，八卦道：“川哥，你觉得我姐怎么样？”

　　易川稍微一顿：“什么怎么样？”

　　“各个方面，”他嬉笑着说，“以你男人的角度看。”

　　易川没接他岔：“我不知道。”

　　甄之棒看他这种反应，心里头是万般不满意，干脆摊开了说：“那你上回干嘛请她吃饭？你不…那啥她？”

　　易川面无表情地列着步骤，笔尖平稳，看似好像一点没受影响：“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

　　“两个成年男女单纯一起吃个饭，在你眼里还是件少儿不宜的事情吗？”

　　“我也还差俩月就成年了好不好？”

　　“这不是重点。”

　　易川语气淡淡，带着不容置喙的肯定，丝毫没有给甄之棒任何反转的可能，他只能在心里头跺脚，气不打一处来。

　　算你牛逼！

　　两人无声地僵持良久，最后经验不足的甄之棒率先败下阵来，头垂得老低，嘟囔地说：“不可能！男人的直觉，我一看就看出来了！”

　　易川低头做题，没理会他。

　　甄之棒吃了瘪，又在那边添油加醋说：“川哥，我实话跟你说吧，其实我姐挺好追的，你知道她这人吧，你带着去吃顿火锅买几杯奶茶，就能收买了，哎——她那无数前男友......”

　　“下午不是期中吗？你还不去复习？”

　　易川突然打断他的话，语气不疾不徐，听不出什么情绪。

　　甄之棒看着他，觉得这男人也太难搞了，怎么套近乎都没用，他把压箱底的追姐宝典都给拿出来了，结果对方不仅不吃这招，还戳了戳他痛处。

　　此人段位比他足足高了一个档，这场男人之间的角逐，他输得一败涂地。

　　甄之棒笑得有点勉强，逃似的离开办公室，末了抛下一句：“那我不打扰易老师了，您好好工作。”

　　易川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头没好气骂了句：兔崽子。

　　他看着桌上的试卷，这才想起还没来得及还给他。
　　算了吧，反正对方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压根没学习的心思。

　　正要收起，易川下意识看了眼刚才写的东西，动作一滞。

　　刚刚甄之棒说话的时候，他一心二用，零零散散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三两下做完了好几道数学大题，然而仔细检查一遍，几乎毫无逻辑可言，道道步骤紧凑却不连贯，写得乱七八糟，完全不知所云。

　　这哪是他的水准？

　　易川低头看了很长时间，忽然叹了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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