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皮

　　于是刘嫂充分地发挥了一个无师自通的媒婆本色。
　　首先联合洛家二老达成初步合作分工协议，常井那边由她解决，洛雪那边，则麻烦洛家二老了。
　　于是这天夜里，三位老人商议好后，兴致勃勃地朝两方的目的地出发了。
　　刘嫂脚步快，先进了常井的房间。
　　一开口就耳提命面，直指常井和她这么多年，辛苦劳累，自己年纪大了，家里实在清冷孤单。然后又开始打柔情战略，说自己这么大年纪，最渴望的就是抱个孙子，多次给他找媳妇，他不闻不问，真伤了她老人家这颗脆弱的心。
　　而洛雪那边，俩个老人家首先和和气气地坐下，先打柔情牌说了把洛雪这个唯一的女儿辛辛苦苦拉扯大的悲惨事迹，再然后，诉说俩个老人家年纪大了，唯一的女儿嫁人之后不在身边的苦闷——
　　然后，几乎在同一时间，他们东扯西扯，总算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标。
　　“你看常井（小雪）如何？”
　　再然后，同在一轮弯月下，却在不同房间内的常井和洛雪同时抬起头，“什么？”
　　刘婶坐下来说了：“你看，这小雪漂亮又贤惠，虽然和小邦有过一段情，但小邦毕竟已经死了，而且事情过了这么久，她已经从里面走出来了嘛。更何况她和你年纪相当，性情又很合适，最重要的是，小雪的终身大事的确很不好找，你看她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肯要她的人的确不多。”
　　刘婶故意说得小雪除了他，没人要一样。
　　常井端着茶杯默然想了一会儿。
　　想到郑邦在牢里的托付，沉吟了一下，抬头问：“她怎么说？”

　　与此同时，洛家父母也在房内开始了苦劝女儿的一番大事业。
　　“你看这常将军年轻有为，又忠勇厚道，前途一片光明啊。”洛父说。
　　“是啊，是啊。”洛母一旁应和。
　　“这常将军不仅心地好，而且身强体壮，你看他这么久得过什么病没有？每天还生龙活虎地出外练兵呢。而且这常将军心地又好，我们和他非亲非故的，他却照顾我们这么久哩。”
　　“是啊，是啊。”
　　“还有啊，最重要的是，咱家的绸缎庄早就回了，咱家三个也无处可去。你嫁到别处虽行，但你娘和我，怕不好意思在人家家里长待，恐怕也得另找地方安置。也不知道你找的那户人家怎么样？又肯不肯出钱赡养我们这两个老骨头，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做不得，动不得，恐怕负担不小哩。”
　　“是啊，是啊。”
　　“最重要的是，刘婶说，你要是嫁给常将军，咱一家人也就可以一起生活了。你看常将军把刘婶当亲娘一样照顾，而刘婶又那么喜欢我，我们两把老骨头又在你身边，你不用担心以后会受人欺负了。”
　　“是啊，是啊。”洛母迎合之外，终于插嘴，“至于你和郑邦之前——”
　　立刻被洛父一个眼神打算，这个时候最不能提的就是郑邦了。
　　一直沉默聆听着的洛雪抬起头，其实从一开始，听他们提起常井二字，她就已经知道他们的意图了，难为他们苦口婆心地说了这么多话，而且字字句句也是为她着想。
　　更何况，她又不是洛雪，她对郑邦也没有障碍。
　　反正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与其像以前一样嫁给一个陌生人，现在熟识的常井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那……常将军怎么说？”

　　于是在三位老人的全盘打点下，铁牛将军府里迎来了府邸建立以来的第一件喜事。
　　——铁牛将军，常井的婚事。
　　因为毕竟是五品以上官员的婚礼，常井虽然不打算大操大办，但必备的宴请礼节必不可少。
　　一时间，府里莫名多了许多帮工。
　　厨房，客房，主厅全都得重新修缮归置过，又得采办各种糕点礼品水果，新婚的绸缎被套衣物必不可少……反正一桩桩一件件让三个老人忙得焦头烂额，又乐此不疲。
　　每天站在厅堂口指挥来指挥去，口干舌燥，劝他们歇歇，又全都不肯。
　　按照大和天下的礼俗，未成亲之前的男女不可以见面。
　　所以虽然同住在一间府里，常井和洛雪也总是尽量不出房门，即便出门，也总要先和几个老人家说一声，让他们好通知对方避开。
　　就这样，三个月后，一个黄道吉日，终于迎来了铁牛将军的婚礼。
　　铁牛将军穿着红绸新郎衣，骑着白马，迎着新娘，一路上鞭炮声动，旁边民众鼓掌，小孩跑动，好不热闹。
　　到了晚上，婚宴开始，来来往往，大大小小的官员络绎不绝。
　　洛家父母和刘婶坐在高堂之上，接受着常井和洛雪的跪拜，一边高兴的同时，也忍不住一边拭泪，实在是喜极而泣。
　　终于，酒过三巡，应付完外面的那些客人之后，常井回到了房内。
　　而此时，他的房间已经被重新装扮过，变成了他和洛雪的新房。
　　一轮红烛燃动，窗外明月清辉遍洒，星空布满深空，的确是很美的天气。
　　常井一身红袍，身上还有些外面沾上的略微酒味。虽然他喝得不少，但他并没有醉，只是脸上有些发烫而已。而这烫，被他的大红衣，他的黝黑色皮肤一映衬，完全无法让人发觉。
　　本来走过草簇，他脸上的烫意已经减轻了些，但是一走回这间新房，他顿时觉得又闷又热，连身上的新衣也感到不适。

　　这时，房间内已经没有人了。
　　红烛翼动下，只有洛雪披着红盖头拘谨地坐在床侧一角。
　　常井抬步走过去，在她面前立定了会儿，然后伸手掀起了她的盖头。
　　怎么说，在那一刹那，他觉得她很美。
　　今日她的艳丽妆容让她比平常娇媚万分，衬得肤色更白，唇色更润。也许是刚刚的醉意终于浮上了脑海，他觉得她周身在烛光下有种氤氲的，橙红色的雾气在散，薄薄的，仿佛不真实，可她那羞涩的眉目一动又让他觉得一切是真的。
　　但这半晌，常井只是站着没动。
　　洛雪初而有些紧张，虽然这并不是她的第一次成亲，但如此隆重却是第一次，而且“父母亲”在堂前因她的出嫁落泪是第一次，受如此多的人的艳羡和祝福是第一次，当然，嫁给常井也是第一次。
　　掀开盖头后，她本来在等待着常井的动作。
　　毕竟以前，她那个夫君，可是盖头刚掀就饿狼扑羊般的扑上来。
　　但是——
　　常井只是站着，然后慢慢在床的另一处坐下。
　　两个人中间隔着远远的距离。
　　红烛还在燃动着。
　　洛雪忍不住，侧过头微微看他一眼。
　　常井双手放置膝上，目视前方，面容的过分平静与他身上穿的大红新郎服显得格外差异。
　　“洛姑娘，常某失礼了。”常井先开口的是这句话，“常某知道洛姑娘相嫁于常某实在逼不得已。因为表弟的逝世，让洛姑娘伤心至极，这是常某的无能。在表弟去世之前，常某曾答应过表弟，一定要好好照顾洛姑娘。”转头看向洛雪，眼神坚定：“所以常某迎娶洛姑娘，虽不能保证洛姑娘日后会大富大贵，但有生之日，绝不会让洛姑娘受半分委屈，这点还请放心。”
　　因为成亲之前不能见面，这些话他一直没说出口。
　　但既然已经成亲了，这些心意总得表出来。
　　这是一个男人的承诺。
　　但洛雪听他说完这些话，只是表情静了一下，而后轻轻眨了眨眼睛，慢慢垂下脑袋，“噢……”
　　虽然没做什么奢想，但他果然不是因为喜欢才娶的她……
　　慢慢看着自己搁置在双腿上，捏着手帕的手。
　　然后洛雪开口道：“没关系，常大哥。你肯娶洛雪，让洛雪在府衙之中照顾二老，洛雪已经很感激。别的洛雪都不计较，若是日后常大哥遇见喜欢的人，也请不用顾念洛雪。”
　　常井看了垂头的洛雪一眼。
　　觉得她的神情有些低落，不过因为他过分耿直性情，丝毫不解风情的个性，以为她说的话就是此刻她内心真实的情绪。
　　所以觉得，既然她也这样想，那也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好。”常井回答。
　　短暂沉默了一下，既然没话可说：“那我们就寝吧。”
　　他向来直接简单。

　　床帐放下，只有房屋中央桌面上的那盏红烛还有细微的光。
　　也许是刚刚那番完全说开的话让洛雪之前紧张羞涩的少女情怀完全消失，现在的常井覆在她身上，她只觉得浑身僵硬无比，完全没有兴致。
　　跟以前的新婚之夜一模一样。
　　而唯一和以前不同的是，常井不像之前王武丁自顾自己的蛮横粗暴。
　　他显然也是完全找不到状态。
　　两个人脱了衣服，赤·身裸·体，弄了半天，没弄进去，反而把洛雪弄得生疼。
　　到最后洛雪实在忍不住，微微出声，推他一下，“你……你能不能慢一点？”
　　一向冷漠刚硬的常井在此刻却显得极是窘迫，虽然他的脸黑得一向让人看不出来。倒让洛雪错觉，这是不是他的第一次。但按他的年岁来算，这着实又不可能……
　　到最后，俩个人弄得浑身出汗也没成功。
　　洛雪的身体虽然不是第一次，但第一次她完全没感觉，时间又隔了那么久，她很怀疑那次到底发生了吗？而且洛雪这具大小姐的身体又的确过分紧闭和娇弱，完全不比她以前能忍……
　　而常井……想到他的裸·体模样，洛雪悄悄脸红了。
　　他的物件……实在有点太大，而他的身体太健壮了，洛雪生平第一次看见身体那么健壮的男人……
　　再然后，就演变成洛雪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常井穿着裤子，裸·着上身坐在床侧的景象。
　　红烛燃尽，俩个人静坐半天，都默然无语。
　　最后还是常井先行起身，背对着身套衣物：“我去院子练点武，你先睡吧。”
　　再再然后，他一晚上都没回来。
　　新婚之夜，独留洛雪一人守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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