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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宴
他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顾玄已经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了，抬眸看见他醒了，淡淡说了一句“醒了就起来。”
眉眼之间看不出丝毫的异常。
他是没听见自己说的话，还是……刚才只是错觉？
白尘应了一声，慢慢起身下床。
他又故意在顾玄面前晃了好几圈，那人都丝毫没有知觉一般，把他当成一团空气。
白尘终于忍不住了，自己被莫名其妙吃了两次豆腐，还腆着老脸说出的那些话，敢情都是被狗吃了？
他一个箭步就冲到顾玄面前，伸出手一把就夺走顾玄手中的书然后藏在身后，顾玄则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装？看你还能怎么装？
“你是不是听见我说的话了？”白尘开口问。
顾玄手一顿，抬起头和他对视，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白尘刚刚气势汹汹的，现在就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了，尤其是看着他这个表情，自己心里也不自觉有点发虚。
“听见了。”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就好像白尘只是说了一句“我饿了”“天气不错”这样的话，然后他又默不作声，就这样凝视着白尘。
一滴汗从白尘的额头滑落下来，砸进了书桌上的砚台中，溅起了一朵墨花。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白尘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开口，他有一种孤注一掷的感觉。
顾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不合适。”
“什么？”
“我们不——合——适——”顾玄一字一句道，眼中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
“为什么不合适？”白尘依旧不死心，手指紧紧扣住书桌的边沿，他仿佛没说一句话，就要被抽走一丝力气。
“我们都是男子。”顾玄没再看他，语气依旧是没有一丝波澜，然而，他藏在袖子中的那只手，却在不停颤抖着。
拒绝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多么……残忍啊……
白尘颓然，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伸手拂过脸庞，灵光闪过，他那张俊俏英朗的脸变得柔美起来，连身体就变得娇小纤细了一些。
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娇俏的女子？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大概就是这样用的吧。
他伸手拍了拍顾玄的肩膀，顾玄一抬头就对上了他施了法术的脸，绕是他内心承受能力再大，此刻也该破功了。
瞪着顾玄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不知道白尘是妖，只是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白尘看顾玄这副惊恐样子，以为他不喜欢，就又用了几次法术，分别把自己变幻成不同的样子。
或是娇美妩媚的风情女子，或者甜美娇俏的姑娘，最后还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十二岁扎着辫子的小女孩，伸着小手就要去碰顾玄。
顾玄简直是哭笑不得。
白尘看他的表情依旧是好不到哪里去，心中一沉，咬了咬牙，把自己变成了许穆的样子。
“你……”
顾玄的神色在一瞬间就变得微妙起来，眼中似乎透着震惊与悲伤。
“顾玄，你是不喜欢男子，还是……只喜欢许穆？”白尘缓缓开口，却有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顾玄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冷冰冰地吐出四个字。
“与你无关。”
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拂袖走出房门。
落荒而逃。
＊＊＊
宴席上觥筹交错，灼夭侧着头看了杨满枝一眼，后者嘴里塞满了糕点，看起来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灼夭无奈，挥手招了霁雨，霁雨走过去询问了杨满枝几句，她终于肯将那张圆脸从食物堆里抬起来，冲着灼夭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又继续为自己的小肚子奋斗下去了。
“娘娘，杨淑容说一切妥当，请娘娘放心。”
灼夭点头，摇着手里的扇子，看着坐在主位上的顾南生，后者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眸看向她。
目光相撞，顾南生又是想起了自己还在“吃醋”，硬生生地就把头扭过去和夏嫣说话。
夏嫣听见顾南生叫她，惊得手中的酒杯险些掉了，反应过来，强压住内心的狂喜，冲着顾南生嫣然一笑。
灼夭哪里不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摇了摇头，也不去看他们那边。
顾允成看见了顾南生和夏嫣聊的火热，而灼夭一个人坐在这里，离苏佩玖和杨满枝又远，就偷偷跳下椅子，然后弯着腰溜到她身边。
“嫂子，大哥要被抢走了！”
这还是顾允成第一次叫她叫嫂子，灼夭笑着揪了揪他的小脸蛋，然后说：“不急。”
顾允成看着灼夭真的一点都不气不急的样子，心中莫名觉得大哥很失败。
一边看着歌舞一边喝酒玩乐，新年热闹的气氛便显现了出来，司音坊今年请了顾玄伴奏，几曲过后，顾南生特意给他赐了座。
灼夭想着，他今日是真的特意为了衬托自己，只发挥了一般水平。
毕竟，抛玉引砖什么的，不是容易活儿。
好兄弟，不错。
“王上，既然是家宴，臣妾特意准备了舞蹈节目，只为博王上和众姐妹一笑。”夏嫣盈盈起身，笑颜如花。
“王后有心。”
“那……嫔妾为王后娘娘伴奏就是，献丑了。”柳淑仪也吩咐人拿来了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二人分明就是“蓄谋已久”的。
灼夭抱了顾允成坐在腿上，然后也笑眯眯地看着这“二人转”。
琴声绵长动人，夏嫣的舞姿也是柔美妩媚。
灼夭看了一眼顾南生，后者正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夏嫣看。
当然，他是故意的。
很好，非常好。
灼夭眯着眼睛看着夏嫣明媚动人的样子，心中却是在细细盘算着。
一张纸条由霁雨之手悄悄递过来，灼夭接过来攥在手心里，然后抬头就对上了对面佩玖的目光，她笑得温柔随意，春风一般。
“惊华舞？”
灼夭打开纸条差看着，脸上的笑意是越发收敛不住。
“好！”
一曲舞毕，顾南生首先叫了一声好，斜着眼睛偷偷看了一眼灼夭，她依旧是平静如水的样子。
席中也是一片称赞的声音，夏嫣抬头看着顾南生，微微红了脸。
“王后娘娘舞姿惊人之美。”柳淑仪先起身称赞。
夏嫣看了她一眼，然笑着说道：“都是柳妹妹琴技高超。”
夏嫣这话，其实不完全是带有互夸的嫌弃，顾玄一直细细听着，心中也不自觉有些担心灼夭，毕竟这柳淑仪这“才女”也不是浪得虚名。
灼夭拍了怕爪子，把顾允成赶了下去，然后“很不识趣”地打断了她们都互夸。
“王上，王后娘娘，嫔妾不才，刚学了些雕虫小技就想过来献丑了。”
夏嫣面色一冷，语气依旧是温和的，笑着对顾南生说：“不久之前就听闻宁妃妹妹在学琴，今日倒是可以见识一番。”
“宁妃就只弹琴？”顾南生问到，他曾听白尘说过，灼夭跳舞惊为天人，只是一直都没有见识过罢了。
“回王上，嫔妾只会弹琴，至于这跳舞，哪位妹妹不见了，自然就是谁来跳了。”
众人这才发现，苏佩玖的席位上没了人影。
顾南生也来了兴致，他也想看看这个小妖精能闹出什么花样。
灼夭坐下，抬手就抚上琴弦，柔美缓慢的曲调从指尖缓缓溢出。
众人仍然是没有看见苏佩玖的影子，忽然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起了水雾，淡淡的乳白色雾气笼罩着，似乎还在配合着灼夭的琴调。
做妖就是好，这点小伎俩还是总能用上的。
水雾渐渐淡去，朦胧之间出现了一个人影，一袭白衣飘然，戴着竹叶编的斗笠，盈盈走来。
此人正是苏佩玖。
琴声渐渐变得欢快起来，苏佩玖的舞步柔美却不失活泼，配合着手部和脸上的神态，俨然是一位娇美的渔家少女。
忽然，一阵风刮了起来，吹走了她头上的斗笠，她左顾右盼着，着急地伸手去抓，琴声也配合着变得更加急促。
随后在佩玖的手碰到斗笠的那一瞬间，琴声戛然而止。
一曲毕了。
众人却是意犹未尽，反应过来之后面面相觑，也不敢轻易表态。
还是夏嫣先说了话，“不知宁妃这是什么曲子，怎么本宫从来都没有听过。”
灼夭未开口，柳淑容就冷哼了一声，然后说道：“王后娘娘没有听过不奇怪，这不过是青水一带渔民传唱的粗俗曲子罢了，也不知宁妃娘娘把这种东西搬上王室的家宴，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南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灼夭。
灼夭起身行礼，然后笑着说道：“相传先祖南王亲自领兵抵御南海他国寇贼，一次不慎遭人暗算，被青水镇一渔女所救，先祖念起恩德，免青水渔民数年税收，青水渔民感念先祖，便以这《渔中曲》传唱。”
“纵然这般，它也是搬不上大雅之堂才是。”夏嫣冷冷开了口。
“王后娘娘说什么搬不上大雅之堂？”灼夭笑着看向她，跟阴谋得逞了一般，继续说道：“先祖感念渔民辛勤劳累，望后宫勤俭节约，体谅民情，这……也搬不上大雅之堂吗？”
“你！”夏嫣暗自后悔刚才那一句冷嘲热讽，正是着了她的道。
灼夭看着她气极却又不敢表现出来的样子，心中暗爽。
顾南生则是看她们俩掐架掐得很欢，面上的表情也好看了不少，心中也强迫自己认为灼夭有一次为了自己“争风吃醋”，也算是“勉为其难”不和她计较。
说漂亮话谁不会，哼！
“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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