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

　　满目的红刺痛了眼，替班的倏然睁开眼，不自觉的去摸胸口，那里没有湿热的鲜血也没有跳动的感觉。
　　许是听多了吧，他倒做起梦来了。替班的笑着摇头，眼瞧着天也该亮了就起床去熬汤了。左右他在地府也是没事做的，孟婆走了许久也怕是该回来了。
　　他还记得竹说的，特地将熬好的没加糖的汤先盛了一碗出来，然后再多撒点糖继续熬着。
　　竹来的时候已经排起了不短的队，替班的就坐在那重复着舀汤递碗的动作，他站着看了许久直到替班的不经意一瞥看见了他，他才挥手冲替班的笑。
　　竹没急着去投胎，反倒是又帮着忙了一天。
　　“没加糖的。”替班的递过来的汤还是早上熬的第一锅。
　　“谢了。”
　　竹穿的还是那身红衣，他端着碗笑得温润“我也知道自己的罪业，要想有个好去处怕是不可能了，你若是不嫌弃便去寻我可好？那段日子实在太美好了，你再许我一世可好？安然。”
　　他笑得越温柔替班的越觉得已经没了心跳的那里堵得慌，难受得很。
　　最终替班的也没说什么，竹喝了汤便去投胎了，替班的看了看，的确就像他说的那般，不是什么好去处，赌鬼父亲不负责的母亲，一贫如洗的家境。替班的觉得委屈他了，可这些事也不是他能做主的。
　　竹总说他罪业大，替班的不知道他身前到底做过什么可以算得上罪大恶极的事儿，他不是阎王他也没资格去知道。
　　孟婆回来的时候给他带了不少人间的好玩意儿，她远远就瞧见了要去投胎的竹，八卦地戳了戳替班的“这小鬼就是不肯投胎的那个？”
　　“不肯投胎不也去了嘛。”
　　“啧，这人一瞅就不是普通人，我听说他常来寻你啊？这怕不是你的桃花运？”
　　“胡说什么，回来了就自己熬汤去。”
　　“阿然我错了，我还有事要去阎王那你再给我看上几天。”孟婆讨好的把人间带来的糕点给他。
　　阿然…是啊，孟婆常唤他阿然。
　　“孟婆啊，我是不是叫安然”
　　孟婆给点心的动作一顿，一巴掌拍到了替班的脑后“合着这么些年你都不知道自己叫啥？”孟婆一想，好像确是这样，熟稔的都跟着她喊“阿然”，他喝了孟婆汤后她也没说过他的名字。
　　“孟婆…我好像等到他了。”替班的望着竹走过的路低喃“小竹…”
　　孟婆去见阎王的时候，他正坐在竹暂时栖身的屋前。
　　孟婆给阎王带了酒，阎王也喜欢人间，只是没时间去，他还要管着地府着实不能像孟婆这样找着替班的就溜出去。
　　阎王抱着酒坛子叹息“人间近年不错啊，摊上了个好皇帝。”
　　“就是凶狠了些。”孟婆也听过不少事，上一任皇帝在时确实天下升平可他的名声实在不咋的，有人说皇上曾无辜屠了几乎一个村子的人，也有人说皇上为了即位设计杀害了与三皇子有关的各大朝臣，更有人说皇帝一即位就督造了皇陵待百年以后与其同眠之人是一具白骨。
　　“都是命，身为帝王家哪里敢求平安，身为男子，哪有不受议论的道理。”
　　“你的意思呢？”
　　“该投胎的投胎去，许了他平民身份，可就是不知这世事待他如何。”
　　“阿然也要去投胎了，又没个能给我替班的鬼了。”
　　安然投生富家公子，从小锦衣玉食，便是那一眼就带走了被父亲卖给人牙子的竹，小小少年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安然一直觉得他是世上顶好看的人，哪怕这一世他狼狈不堪他也是这样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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