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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曲
顾尘蓦地一转身,就瞧见云染那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他眼下只想和她俩人一起待着,但看这人似是不这么想,心里竟微微起了一股子恼意来。
顾尘走至椅边,缓缓坐了下来,而后抬手握拳,覆在唇边虚咳一声,这才朝云染抬了抬下巴:“将门关上。”
“啊?”云染又愣了下,但瞧着这人似又要开嗓子埋汰她,便赶紧合上了门。
见云染关好门后,顾尘又朝她抬手一招:“过来。”
云染见他今日心情好,倒也没怎么防备,就神情放松地走了过去,谁知她刚到这人跟前还没站稳,这人就伸手将她拽了过来,揽在了怀中。
云染又觉身子一僵:“……”
顾尘又将下巴搭在了她肩上,两手握着她的两手,薄唇覆在她耳畔,轻声道:“你今天,高兴么?”
“……高、高兴。”云染觉得这脖子似是麻酥酥地,费了点劲,才点了两个头。
“高兴就好。”顾尘说完,又将她的手微微抬起来,似是还细细地瞧了瞧,边瞧边喃喃道:“我也很高兴。”
云染:“……”
她似乎是第一次听顾尘用这种语气说话,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话。
忽地,又觉腰间一股大力,她的身子被顾尘拨正了,四目相对,她好像又在顾尘的眸子里看到了昨夜那一汪情意。
云染有些不解,他今天好像没饮酒啊?怎么好端端地又醉了?
顾尘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本公子今天带你玩了关扑,给你买了面人,你……”
“……”顾尘话未说完,云染就明白了,这是催她还债呢!
“你不要报答报答本公子么?”顾尘眉眼一弯。
“怎、怎么报答?”云染脖子一僵。
“你说呢?”顾尘又是一笑。
“……”
两人离的很近,云染将他瞧的很仔细,这回子又瞧到了他的那些小泪痣上了,不禁抬手覆了上去,“公子,你这小痣生的倒是好啊。”
“痣?”顾尘听见这话,倏地一笑,“这是人家拿簪子戳的,再偏一寸,你家公子的眼睛就要给人戳瞎了。”
“啊?”云染很是惊讶,“那人为什么要戳公子?”
顾尘忽地将脸又凑近了些,眼下二人又鼻尖抵着鼻尖了,“因为——”
一口温热全洒在她的眼睫上了。
顾尘没再说话,只是将头往下移了移,继而含住了她的唇畔,又是一阵轻咬慢舔,折腾了好一会儿,将她的气抽的差不多了,才将她松开了,又抬手覆在她唇上,浅笑道:“这个。”
云染将前后两个词拼在一起,很快就明白了,“公子,那你也是活该。”
“嗯?”顾尘抿了口茶,又哼了声。
“你这……”云染话说一半,却又瞧着那小泪痣,哦,不,是那小伤口,觉得心口又隐隐地痛了起来。
“我与我媳妇渡气,”顾尘勾了勾唇,“有什么问题吗?”
“……”
没等她说什么,就见这人就抬手将她的发簪给拔了下来,而后又将她早上辛辛苦苦梳的发髻一并打散了。
“……公子你干什么?”云染摸了摸散落的青丝,有些气恼。
谁知顾尘看她这披头散发的样子还看魔怔了,半天没说一句话。
默了许久,才听顾尘缓缓道:“就看看。”
云染瞧着他有些不对劲,不明白这是又怎么了?
见云染似有面色不悦,顾尘知道这家伙是蹬鼻子上脸了。给她三分颜色,这就开染坊了,顿时又恢复了恶人相:“你再撇个嘴看看?”
“那公子你干嘛把我头发弄乱,”云染虽然不噘嘴了,但还是有些愤懑,“你知道我每天梳头发有多辛苦吗?”
“笨手笨脚的,”顾尘一巴掌罩在她脑门上,好笑道,“梳个头有什么辛苦的,那你去当小尼姑算了。”
话一出口,自己又后悔了,她要是去当尼姑了,那……
但又琢磨了下,这当尼姑就的吃斋念佛,想这人怕也是没这等骨气。
云染刚想再小声抱怨两句,就听顾尘道:“你站那别动,本公子找把梳子来。”
没过一会儿,顾尘真就拿了把木梳来,朝她一招:“到镜子前坐好,本公子今天让你开开眼。”
“……”
这是要给她梳头?
见这人还在磨蹭,顾尘便将她拉与镜子前坐好。
“那公子你轻点儿,别拽我头发。”云染不放心地嘱咐道。
“知道了,哪那么多话。”顾尘蹙了蹙眉。
云染:“……”是她话多还是他事情多啊?
没过一会儿,她便发现这顾尘梳头的时候倒是轻手轻脚的,还真没弄疼她。
只不过最后梳的这发髻么,她对镜子看了半天,也没觉得哪里不一样,甚至还有一缕头发未束起来。
顾尘见状,将这一缕头发拨至她而后,这才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似也不太满意,但毕竟是自己梳的,也没再多说什么。
玉簪放在桌前,云染拿起来细细看了看。
通体雪白,上面刻着朵桃花。
又是桃花?
“……”
忽地又想起了那个梦来。在那桃花树下,祈风和那个红衣少女……
“公子你很喜欢桃花吗?”云染仰着头问。
“一般。”顾尘睨了眼那发簪,淡淡道。
“喔。”云染有些不解,“那公子干嘛买这桃花玉簪?”
“随手买的。”顾尘说。
“……公子你这脸……生病了吗?”云染偏过头,瞧着顾尘脸上似是不太好,便关心了句。
“你哪来这么多话?”顾尘忍无可忍,又抬手一掌拍在她头上。
.谁知这软绵绵的一掌,竟将她拍昏了过去。
云染的魂此刻飘到了胖球那里,原因似乎是陈闲清的那把琴。
她看见陈闲清正在净手,手洗净后,又拿了块方帕擦了一擦,转身从柜中取出一个匣子。
在众人的注视下,陈闲清打开了那匣子,匣子里是一把琴。
只见这琴五根弦赫然断了一根,似是一把残琴。
又听陈闲清说:“此琴名叫绝念。”
说完,还眉眼含笑看着一旁的凤族神女。
神女接过话来,缓缓道:“我一出生,身边便有了这把琴,但我不擅音律,遂转赠与陈公子了。”
顾葭有些心忧道:“那宫商角徵羽岂不是奏不全了!”
傅思齐对此却不已为然。
李意安也并不惊讶。
他们常来听曲,恰巧前两日刚领教过这残琴的妙处。
焚香后,少年静坐,寒月镀身,那十根如玉雕成的手指就沾着点点银光,抚上琴弦。
琴弦映着清凉的月光,亮的有些刺眼。
这场景,叫云染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尤其是这琴上的那道弯月暗纹。
她只是不经意看了一眼,这弯月竟赖在眸子里,还不肯走了。忽地,眼前又出现了许多幻影。
她很想抓住一道仔细瞧一瞧,但无奈它们走得太过匆匆,最后还是一片模糊。
就在这时,陈闲清拨动了第一根弦。
刹那间,云染的身子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禁不住浑身一颤,四肢也不听使唤。
那陈闲清的手还在撩拨着琴弦,一弦接着一弦,一声连过一声,他的手越来越快,琴声密密麻麻地穿透耳膜,凿在她的心上。
云染的心跳快如乱鼓,气血也在翻涌,嗓子里有团烈火在焚烧,又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但此刻想要往外突,却迟迟找不到出口,便在五脏六腑内折腾乱窜。她想要把那东西给吐出来,折腾了许久,却只吐出了一口气来。那东西呢,似乎也明白了云染的意图,便顺着这股气流往上飘,一直飘到了脖子这里,却又被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给挡住了。它进退两难,便生生的卡在了那里。
琴音明明很美妙,可她却觉得如此煎熬。
这时,曲子渐入高潮……
生不如死之际,听见耳畔似是有人在唤她,但喊的不是“云染”,而是“月儿”。
这是个女子的声音,声音有些清冷,但又透着点温柔。
“你是不是又欺负祈风了?”那女子问。
“月儿没有。”又有个少女的声音,这声音听着好像有些耳熟。
“以后莫要再胡闹了。”女子的语气有些严厉。
“娘,那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肯教给我,却把这一身本事交给那个臭小子!”少女很是不满。
“那是我收的徒弟,”女子冷道,“不是臭小子。”
“那我是你女儿啊?”少女急道,“女儿比徒弟还亲吗?”
女子默了良久,缓缓道:“娘问你,你想学一身本领是为何?”
“……”少女一时竟答不上来。
“你喜欢玩乐,喜欢自由,你学了一身本领,将来,”女子顿了顿,有些艰涩道,“将来就会像娘一样,被困在这大荒山上。”
少女有些疑惑:“为什么呢?有了本事不就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吗?”
“因为他们都会怕你,”女子沉声道,“即使你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会怕你。”
“……”少女不太明白。
“大家一怕你,就没人跟你玩了,”女子声音温和了些,“你不是最喜欢热闹吗?”
“……”少女似是在想些什么。
“娘只希望你,”女子叹息了声,“像个常人一样的活着。”
忽地,云染又看见一位绝美的女子。
她立于苍山之巅,白衣翻飞,手持一个玉白色的宝瓶,不沾风尘的眉目里刻着一抹寂寥。
但脚下,却是鲜血淋漓。
鲜血中央,倒着一位男子。
男子穿着玄色长衫,墨发散乱,云染看不见他的脸,只觉得那身影里透着一股落寞。
“浮月。”男子轻声道。
“……”
那女子竟是浮月上仙?
男子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
浮月没有回答。
男子缓缓抬头,但未束的墨发将头发遮了半边,还是叫人看不清容颜,“我送与你的那把琴……”
“丢了。”浮月冷声道。
“……”男子愣了片刻,后倏地笑了,“丢了?”
浮月眸子一暗,恍觉自己失言了。
“那你明明还记得我,”男子一字一句道,“你记得那把琴,你自然也记得我。”
“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浮月敛着眉,“寂沧,你做你的魔,我成我的仙。”
“本尊偏不!”寂沧赫然起身,沾满鲜血的广袖忽地一抬,那大荒山竟有倾塌之相。
云染这才想起来,大荒山正是魔界与仙界的交界处。
寂沧也正是那魔界至尊。
“浮月,让开!”寂沧冷声道,
浮月纹丝未动。
寂沧冷笑:“没想到啊,堂堂仙界,竟要一女子来面对本尊这百万魔军啊!真是可笑可怜又可耻!”
浮月依旧面无表情。
“你若留仙界,那我便毁了这仙界,”寂沧大笑,笑的极为阴狠,“它若毁了,你也没有理由留在这儿了吧?”
寂沧的笑声很大。
但云染却从这笑声里听出一股悲凉之意,这悲苦之意刺骨而来,她忍不住想抓点暖和的东西来焐焐身子。
这时,浮月的身后落下了一位穿着豆青色长衫的男子。
这人,云染倒是认得的,正是雨神。
继而又有一位穿着蓝色道服的,便是那灵虚真君。
接着又是遮天蔽日的一场鏖战,三人合力,寂沧不敌。
雨神看着浮月眸子里有丝不忍,苦言道:“魔,最擅的就是魅心,师姐不可一错再错。”
浮月无言地看着那奄奄一息的魔头,迟迟不下最后的杀手。
一旁的灵虚子则趁着那她失神之际,夺到了宝瓶,而后捏了个诀,这瓶子里放出一道七彩华光。此瓶乃上古神器,神力通天。
灵虚子声音凌冽:“魔头,还不进来。”
寂沧抬头冷笑,“本尊等的就是这一刻。”
寂沧面无惧色,迎着光而来,抬掌直逼雨神和灵虚的命门……
她只觉得眼前乱的很,眸子也痛的厉害,不得已只得暂且闭上,再睁开时,大荒山已经倾没,一把古琴横陈于天地间。
琴上有一道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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