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记

作者:半刹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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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裳温玉


      待出了巷子,张太医笑道:“你跟着少主学坏了,竟然这般吓唬他!”他想起段瓷那刻意的笑,不禁打了个哆嗦,心道可怕、可怕。暗暗佩服孙乞南,就他这眼力,在这般的段瓷面前能够克制住自己那厌恶的表情,江湖多少人能够赶得上。

      段瓷神色淡淡:“我曾经见过孙乞南,他与十长老相交甚好,也不曾刻意冷落别人,唯独对九长老极有敌意。” 他这一次出来要解决的事情不少,那些前尘往事,那些恩怨情仇,这般就是了结的时候。

      张太医一愣,下意识就道:“你是在报复他?” 说完就打嘴,拿神丹妙药去报复,脑子有病!

      段瓷摇头,脸色稍有些复杂,目视远方,道:“我要知道原因。”

      九长老……是为了段瓷得罪了整个江湖。段瓷却一点都不知情,单纯的以为他只是隐逸灵犀湖,如今看来,绝非那般简单。

      张太医不安道:“不可太招摇了,少主的人还在找你呢!”他本以为二人这般前来只是想要教训那两个顽劣的小童,未曾想到段瓷还有这般的打算,一时心中后悔不已。

      段瓷脸色毫无波动,直抒胸臆道:“无碍,他们打不赢我的。”

      张太医忽的无言了,只觉得段瓷果真是楚煜那混球的克星,看这胆,看这混,看这脸。颇有一些恶徒的风范,也让人恨得牙痒痒。

      段瓷好不容易说服张太医让他一个人出来转转,心下才松了一口气。他目送张太医走远了去,才独自在各街头巷尾晃悠,极其招摇,仿佛就害怕别人看不见他一样。

      这般效果不差,没过多久,就有几个小乞丐隔着街头巷尾的接连给他塞纸条。

      “往前三个路口。”

      “向右走五百米。”

      “往南走一千米。”

      “雀羽山庄。”

      最后一个小乞丐脸色很是红润,眼睛亮晶晶的,仿佛从未接到过这么刺激的任务,偷偷打量了几下周围,压着声音说了一句话“老大说下次再有这样的事,直接找他就是,不要再用纸团偷偷砸他。”

      段瓷一笑,原是那两小孩朝他下跪的时候,他准备把金项链和纸条一起给他们的,没成想这两小屁孩收金子就跑,让他只能换个方法了。

      这一路走来,酒庄越来越多,侠客的装扮也越发阔气,仿佛这一带别有金银的气息。

      他打量了四周,发现这些不过是私宅,登时就疑惑一个异域的喇嘛为何会住在这里。他就要走进雀羽山庄,却被两个奴仆拦下,一人神情骄傲,怒道:“你这丑八怪,这儿可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进的!”

      受到什么待遇,还是取决于与自己打交道的人是怎样的层次,而并非对方的身份。他现在没有钱,便只能有武功了。他手指一弹,那精美的匾额上就落了个洞。他冷道:“我不是来找麻烦的,可若你们阻拦,我便......”

      两个奴仆脸色一变,他们也是时常接待武林高手的人,却第一次见这样外表没架势的人。其中一个立马变了颜色,甚至还勉强的笑了笑,道:“小的狗眼不识泰山,请问大侠有何贵干?”

      段瓷直言不讳的道:“想与府上刺鸠比试一下武功。”

      奴仆一惊,眼睛又瞪了出来,连忙道:“刺鸠大师现在正在静室,请大侠随我来。”

      听小奴介绍,雀羽山庄是一座私人宅院,主人见客栈人满为患,特意为名满天下的侠士准备的房间,邀请他们来入住,结一番佳缘。

      这斑鸠和温衡玉便被奉为上宾,备受欢迎的请在内院休息。

      这两奴役神色紧张的与一位头戴僧帽,红色宽袖的年轻人对话。那人背影宽厚,盘膝坐在软垫上,不偏不倚的听着二人的汇报,宁静的像他面壁挂着的那一副格桑花在秋色之空里绚烂而孤傲的开放着。

      这是一个复杂的人,段瓷心想。

      听完奴仆的话,刺鸠缓缓睁开眼睛,却不转身,自顾自的大笑,带着一丝蔑视的道:“你报上门派来!”他跪在矮桌前,右手边还放着一杆骷髅头,分明半分未动,却仿佛随时就要因为段瓷的回答而暴击。

      段瓷也不紧张,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现般到底是个啥角色,但他知道刺鸠绝对伤不了他。他淡淡的道:“无门无派,此番比试全为我一人之意。”为了表明实力,他夹住从树梢飘落的一叶枯黄,迫出内力,就见那枯黄的叶子居然不碎不弯,像只金箭般的射向刺鸠。

      刺鸠右手往权杖上一按,那来势汹汹的枯叶便碎成了粉末,摊在丝绸上。看似轻而易举,可他却是转过身来了,而且缓缓站起身来俯视着段瓷,好像要将他看个通透。他眯起眼打量段瓷,十分肯定的道:“你不光为了比武而来吧。”

      刺鸠神色三分拘谨,七分放肆。想必他把他自己看成个人物,对段瓷这般具有强大内力的人也不放在眼里。

      段瓷一笑,坦荡荡的道:“没错,我赢了,你便要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他和刺鸠比试,一来可以证明他现在的实力是不是强大到可以处理九长老的江湖恩怨 ,二来可以打听到一些有关十年前九长老隐退的消息。三来,也叫这个轻狂的异域徒见识一下中原人的厉害。这般想下来,他说什么都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刺鸠又是大笑,他的脸庞黝黑而俊朗,笑起来尤其帅气,却不知性格是那般凶残,竟然会对一个弱小的小乞丐动手。他不知段瓷是何想法,他倒是恶人先告状,道:“好狂妄的小子,倒是像我!”他扬起权杖,飞身破来,又邪恶的笑道:“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段瓷没多想,就闪身躲开刺鸠的权杖,退开了细看他那奇怪的武器,才料想那黑枯的头颅有毒。他一个鹞子翻身,跃到高处,折了一支树条,又躲过权杖,像是毫不迟疑的找到了刺鸠的破绽,直往刺鸠腰身的左上一处死穴刺去。

      刺鸠心里也暗暗琢磨,他见这人不慌不乱,轻功卓然,不敢掉以轻心,忙退后,对段瓷手中的软树条避而远之。

      段瓷一笑,左右往树条三段点了几下,那树条便犹如开了花,从原先的一条脱骨而出第二条,眨眼旋转了一下,便成了三条小鞭。

      刺鸠是个喇嘛,却是一个对道教颇有研究的喇嘛,他见此似有所悟,不禁喃喃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在他眼里,道,是比佛还要深奥神秘的存在。

      原本刺鸠躲避开一根软树条不是难事,而今却面临三条各自攻往他身上重要穴位的软鞭,煞是吃亏。他的权杖是刚毅之物,与这般柔软树条,恰好就相生相克了。他一怒,大生怀疑,道:“你是什么人?”

      段瓷不答。

      刺鸠权杖一震,那个骷髅头被弹了出来,头骨漆黑,牙口却甚是不错,竟然咬住了两根小鞭,也不知是什么构造。刺鸠他神色得意,把权杖一转,那骷髅头便飞快的往回蹿,如同上了发条。

      段瓷手里的木条险些就要脱手而出,他小指一弯,剩下的那根小鞭便疾如闪电的往系着骷髅头的纤绳上劈去,他料想那非寻常之物,不可硬来,便小指疾动,让小鞭将纤绳绕了好几圈,最终堵在关口,骷髅头便也停下,毫无灵气的垂下头来,僵持在二人之间。

      刺鸠大怒,那纤绳本是天降陨石上的奇才所铸,坚硬非常,若段瓷不自量力的妄想折断它,定会自伤自残。可他,没想到段瓷居然使出这般不要脸的法子,纠缠住了骷髅头。他从黄红袖里抖出八个小八卦图,当做暗器的往段瓷劈去。

      这喇嘛也是奇怪,密宗的法术却使用道家的武器。

      段瓷把手一扬,一抹金光闪过,那些个以特殊方位袭来的暗器便一一被击落,还一把击中了刺鸠的喇嘛尖帽,携着它穿到了柱子上。

      刺鸠冷汗顿出,像是警钟咯噔被敲响,他一把将权杖扔下,利落道:“我输了,你要问什么,就问吧!”他见段瓷的金针一连破了他的八卦图阵,而且还险些要了他的性命,就已经心中暗自后怕了。

      段瓷同样把树枝扔下,见静室桌上有纸笔,便道:“你来写下答案。”

      刺鸠皱眉,顿时不大乐意的道:“你到底要问什么?”

      段瓷见他神色坚定,便牢牢盯着他,状似不经意的问:“章玄寂当年在西域做了什么,以至于被你们教徒追杀至今?”

      刺鸠脸色一青,顿时对段瓷的态度凶恶至极,但是又惧怕段瓷的厉害。来回看了段瓷好几眼,他似乎对章玄寂这个名字恨之入骨,脸上青筋都爆了出来。要不是段瓷先前已经让他知道了厉害,这般少不了又是一番殊死搏斗,他神色变的很快,只能愤恨的在纸上写了好多笔字。

      段瓷接过那纸,脸色也是一青,怒道:“你是故意的?”

      刺鸠冷哼道:“我们密宗弟子向来不屑用汉字来记录我们的思想。”

      段瓷看纸上那一堆鬼画符,冷道:“那我怎知这不是在诈我?”

      刺鸠却不答此话,只是愤怒道:“你不要就撕了,你是章玄寂什么人?他还没有死?”

      九长老轻功独步武林,当年也不知因何得罪了西域的密宗,居然被逼的躲在灵犀湖数十年不敢出世。

      段瓷狰狞一笑道:“你的答案,我收走了。但是,你记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有一天,也有人会收走你的命。”

      他转身便往屋檐飞去,刺鸠闻言怒极,却也没有追,而是捡起权杖,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还严严实实的关上了门。就在段瓷要离开雀羽山庄的时候,一抹红影像是雪花飘落在他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段瓷皱眉,他脸上的面具愈发难堪凶残起来。红衣男子执剑迎他,不容分说的道:“章玄寂是你什么人?”

      二人立在屋檐上,静默无声。

      段瓷是知道他是谁,只是想不到他竟然也会对九长老有杀意。

      红衣男子面如白玉,神采飞扬,举世无双的模样,正是温衡玉,他手里的游鸿剑是天山代代相传的宝剑,相传是达摩用天山玄铁所铸,威力赫赫,冷光袭人。他面色冷峻,虽着一袭繁复红衣,却不显阴柔,反而坦荡霸气。

      温衡玉见他不答,转眼就将剑横在段瓷脖间,喝道:“说!”

      段瓷冷笑道:“你又是何居心?我师父何处得罪了你么?”

      温衡玉惊诧,道:“你是他徒弟?”他从未听闻过章玄寂有一个徒儿,如今时隔多年,新仇旧恨加复,想必密宗饶不了他们师徒二人。

      段瓷却道:“天山派向来公正,却为何和西域密宗一样,要追杀我师父呢?”

      温衡玉拧紧眉头,道:“章玄寂在西域破坏了密宗的宝物,让密宗错过了守护,整个西域都为之受难。他确实有错,不应该逃避。”

      段瓷心中一动,反问:“守护?”

      温衡玉眨眼间明白段瓷是在套他的话,他收回剑,淡漠的伸出手来,道:“把纸条给我。”

      段瓷眉头大皱,道:“你偷看!”

      温衡玉虽然有个正人君子的爹,也有个正人君子的名字,却不是那么死板,丝毫不为所动,放下手,不知是提醒还是威胁,道:“密宗善轼盘推演之术,你手里的纸条留了刺鸠的信号,日后你的行踪就把握在他们手里。前人的纠纷,你本不该参与其中,现在你最好想个法子让你自己脱身。”

      段瓷一笑,不可置否,道:“你就是这样被跟踪的么?”

      温衡玉说完话,本来就冷漠,又耐着性子听完这话,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段瓷在其后,道:“既然你不怕,又为何觉得我会害怕?”

      温衡玉一顿,回过头来,他本来就对这个面目可憎的少年没有恶意,现下又觉得有趣,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段瓷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纳罕,温衡玉着实是第一个愿意正眼看他的人,偏偏他长的要比那些瞧不起段瓷现在这幅尊容的人好看的多。

      他狰狞一笑,道:“段瓷,白瓷的瓷。”

      温衡玉见他笑的这般难看,心头也是撼动了一番,却只是淡淡的道:“我记下了。”

      段瓷见他没有介绍自己,就已经知道自己认识他。段瓷一笑,道:“我也记住你了。”说罢,来去如风的,忽的没了身影。

      温衡玉皱紧眉头,心想:这轻功早就被他识破是仰承章玄寂,所以他才要拦下段瓷。但是段瓷刚刚这般的迅速,又远胜章玄寂原本的步法,或者说是全然不同的。他看向紧闭的刺鸠的房门,淡淡道:“希望你能够救你师父一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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