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记

　　段瓷之前远眺，只看见这些辉煌的宫殿。

　　他跟着楚煜来到了一扇古朴简单的木门前，疑心这儿怎还有这样的院子，隐约就是灵犀湖的建筑。

　　楚煜把手一挥，驻守在一旁的侍卫立即将门为三人打开。

　　那些巍峨的宫殿只是前边的障眼法，真正的宫殿就隐藏在这扇木门里，同样是中原的木制楼房，这儿却多了一些其他的风情。

　　海里不少奇珍全用在了装饰上边，风铃也不过是海里那些漂亮的海螺。

　　文姜见二人不说话，他暖场的道：“楚英雄，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外面的？”

　　楚煜又听见他喊他英雄，似笑非笑的道：“你还真把我这魔头当英雄了？小心我把你当饲料喂鲨鱼！”

　　文姜脸一白，他现在好不容易摆脱的鲨鱼的恐惧，偏偏这人又提起，他不再说话，默默的离远了楚煜，好像楚煜就是一只大白鲨。

　　段瓷在抄手游廊里抬头能够看见那些尖尖的塔，道：“塔尖能够将人看的这般清楚么？”

　　楚煜笑了笑，心道段瓷的头脑灵活，他道：“有望远镜。”

　　段瓷没说话，这里的侍女竟然与外边的女子衣着不一样，外边俱是短衣短裤，而她们却是褥裙及地，广袖绸带。

　　这儿的人与外头的好像完全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住的、用的、穿的统统不一样。他看向短衣短裤的楚煜，心道：他有这么被他母亲嫌弃么？

　　楚煜看不透段瓷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他莫名感到一阵发毛，段瓷居然正看着他，好像他得了什么重病即将死去。他心头一恶，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可怜的眼神看过他，他脚步越发快了。

　　直到一个挂着纱绸竹帘的湖心亭，他停下道：“我母亲就在那亭中歇息。”

　　那湖心亭孤独的处在那，就好像这座岛飘在海上一般。

　　居然没有曲折的游廊，也没有渡湖的小船。

　　楚煜飞身，他有凌波微步的身法，径直先进了亭中，他打开竹帘的一瞬，一个白衣人的身影显露出来。

　　段瓷微皱眉头，回头对文姜说：“你在这儿等我。”他也飞身而上，轻轻松松的上了亭子。

　　楚煜正好说道：“孩儿带来灵犀湖的神医给母亲看病。”他分明不信段瓷，却在他母亲面前说是神医。

　　那女子背影美极，随意又慵懒的动作很迷人，但她却一语不发，只是将手翻到身后，让段瓷悬丝诊脉，颇为冷漠。

　　段瓷也第一次见这种脉象，时而表现为迟脉，脉搏孱弱不说，节奏也非常缓慢。阳气虚损，无力运行气血，脉迟而无力，有虚寒的症状。时而又脉搏急促，血行加速，是阴虚火旺，津血不足的虚热。

　　不过总有一种可以让段瓷持续侦测到的脉，结脉。

　　段瓷收了线，虽然这母子二人不让他进到竹帘里面，但他还是颇具医德的道：“宫主有脉时见一止，止无定数，寻常医者也能诊断的病症：气滞血瘀。”

　　楚煜家里的御医寻摸了好久，才给了这么一句话，而段瓷初诊就有这个结论，确实不错。他却冷哼：“你也叫我母亲不要将悲虑郁结在心么？”

　　段瓷道：“不错，此外宫主体内寒热交加，脉象时而年轻时而老迈，我还需再观察宫主的面相再做判断。”寒热交加，一般的医者可不敢这么直说，简直就是拐着弯骂别人中邪。

　　楚煜当然大怒，那女子却道：“你这孩子，果然顶得上神医二字，你进来吧。”

　　段瓷得意一笑，大大方方的进去，然而当那女子回头的时候，他也是一惊。

　　那女子冷道：“你从我面相中看出什么了么？”倒是极为冷傲的态度，哪有一个病人对医生是这样的？

　　大凶！段瓷心里这么道。这女子声音明显还清脆，但是面容和皮肤都极为苍老，就连头发也是苍白一片，如果她不说话，这人当真就是一个老婆婆。

　　楚煜道：“这是落音宫历代宫主都有的病症，百年前有个人为这个病安了个名字，叫昙花噩。”

　　段瓷凝思“昙花噩”，好似在某本古籍上看到过，但是已经忘了它的解法了。他寻思道：“只有女子会发作，普遍在生子后的五年到十年，急速苍老。”

　　楚煜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他莫名有些怨气，道：“只有不死之药可破解！”

　　段瓷猛地眼前一白，回忆起曾经在灵犀湖看过的一本古籍，那泛黄书籍上的字，赫然如同楚煜说的。他还记得他当时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嗤笑后没过多久便抛在了后头，此般被楚煜道破，便又想起来了。

　　他醒悟：“你到灵犀湖找不死灵药，就是为了解昙花噩么？”

　　那女子听见了，反应甚大，就像是一汪深滩骤然翻滚，怒道：“桑怀善！你去灵犀湖干什么了？”

　　段瓷暗暗吃惊，这女子对灵犀湖有什么仇怨么？

　　楚煜脸色也是一变，他道：“段凤梧许诺将不死之药送给落音宫，最终却又反悔，我只不过去拿回我们自己的东西罢了！”

　　好家伙，楚煜原来还有个身份是落音宫少宫主桑怀善。

　　女子怒极道：“谁准你直呼他的名字？”她身体本来就极为难受，一会疲惫的如同九十老妪，一会亢奋的如同浴血厮杀。冰火两重天的被楚煜顶撞，一时气色差极。她也不用多想，就知道楚煜去了水墓，脸色登时就惨白起来。

　　楚煜跪地，皱眉道：“母亲，您别气了，我并没找到。”

　　女子摇摇头，似乎对冥顽不灵的楚煜无可奈何。只是下意识双目紧闭，叹了一口气，又淡淡道：“你将骨哨拿出来，太阳落山前，不许从养鲨海出来。”

　　养鲨海是落音宫自己在岛内开出的一个直通海域的场地，专门用来驯化那些不懂哨声的大白鲨。这女子居然让楚煜将骨哨交出来，分明是让他去养鲨海吃苦头。

　　楚煜却是毫不在意，利落的将骨哨放到了女子手边，转身就走，临走前对段瓷怒目。

　　段瓷心想原来这人在大白鲨嘴前睡觉的习惯是这么来的，桑宫主真是会借东西来管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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