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之逆命

　　随着众人入内，原本冷清肃穆的大殿终于有了几分人气。皇帝在龙椅上坐了，扫视一圈，方道:“平身，都坐吧。”
　　旁人都是跪着的，只有长公主只微微福身。皇帝话音落，也是长公主第一个坐了，其他人才跟着坐。往年都是这般，但今年皇帝看着格外刺眼。一个已经下嫁这么多年的公主，却连皇后都不敢先于她，分明坏了祖制规矩。可这满朝文武，礼部、御史台还有那些自称正统的酸儒，连平时他多宠哪个美人几日都要参他一本，面对长公主逾矩之为却习以为常。皇帝压抑着怒火，气得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也忘了这本是他亲自赐下的恩典，朝臣参奏还被他狠狠骂了一顿，反复几次才无人敢说。
　　皇帝的反应落在长公主眼中，心里更寒三分。
　　皇帝与长公主都迟迟不说话，皇后犹豫了一下，方小心问:“陛下，可要开席？”
　　皇帝缓过神来，道:“开始吧。”
　　御膳房的宫女、太监捧了数道菜肴呈上众人面前的桌案，东西摆得好看，不过大都冷了，难能入口。皇帝用了一块，说了声“赏”，来呈膳的宫人连忙谢恩。
　　他们退下，又有乐坊的舞姬献舞，此便算宴席正式开始了。
　　上头那几位看得如何不知，反正黛玉瞧着甚是无趣。宫里规矩大，又是大宴，不容半点失误。乐坊本着无功无过的想法，编得舞十分寻常，曲子也是从前用过的，没半点新意，当然也没错处就是了。
　　黛玉本就有心事，此时发着呆也不听什么。却是忽被夏嬷嬷推了一把，急切地低声道:“陛下看您呢。”
　　黛玉瞬时回神，有些惊慌地望向上头。苗氏忙若无其事、假装揶揄地笑说:“陛下方才让几位公主、郡主作诗，七皇子妃说起妹妹旧年写的那诗了。”
　　黛玉遂道:“臣妇小时候胡乱之作，当不得事。”
　　皇帝再和长公主怄气，那也不至于和黛玉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只淡淡瞥了她一眼，道:“既然嫁人了，闺中时写的诗就别提了。”
　　皇帝轻轻揭过，但偏有人见不得她好，急急插嘴:“刚刚叶夫人怎么走神了？可是这歌舞太吸引人，竟让夫人连父皇这儿说话都听不到？”
　　黛玉不慌不忙，笑道:“臣妇方才听陛下让几位公主、郡主做诗，便忍不住心里也想着一试。想入迷了，这才不曾听到七皇子妃娘娘的话。不敬之处，请陛下恕罪。”虽也是出神，但只是没听见七皇子妃说话。再说她是思索皇帝要求的诗作，便不算什么错了。
　　煜彤在对面听不下去，面带怒色，大声道:“不就是没听见你胡说八道嘛，七皇子妃娘娘可真会安罪名。大理寺、京兆尹怎么没央你去办案，那积年的案子肯定一日便都了了，好不轻快。”他自幼得皇帝宠，无法无天惯了。别说是七皇子妃，就是七皇子这么出言针对他妹妹，他也照骂不误。
　　比起苍白着脸还要冷言冷语的七皇子妃，风姿绰约又出尘的黛玉自更让人好感。加之顾及长公主，也不管她下不下得来台，众人便一阵哄笑。
　　七皇子妃被落了面子，愤然道:“令二公子才是强词夺理吧，刚才她林黛……”
　　她话音未落，叶勤已起身打断她，正色道:“七皇子妃慎言。当着满殿的人，七皇子妃先是胡乱扣罪，又欲直呼内子闺名，桩桩件件是何居心？”
　　叶勤一贯冷静自持，对着皇帝和几位皇子虚与委蛇也没崩过脸色。此时不过微板了脸，也叫身旁人一阵纳罕。皇帝看了眼黛玉，暗中点了点头，心道:是个美人，怪不得叶卿上心。
　　皇帝是个喜欢好颜色的，也相信男人都是如此。可那些个大臣要好名声，没见谁当众表现出什么。今儿头一次见有人为了夫人对上皇子妃，还偏偏是这个看起来素来淡然的叶勤。皇帝只觉得有趣，又想看他能做到哪一步。怀了玩味的心思，皇帝笑了笑，却不出声，只做壁上观。
　　七皇子妃一听叶勤如此，脸上神色大变。除了恼火，还有一丝旁人看不透的不甘与心疼。她还欲说，但对上七皇子警告的眼神和父亲急切的面庞，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扣着手心，别过头，装没听见。
　　七皇子颇为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原来瞧她还是娇俏，有些小脾气也觉得可爱。可自从掉了孩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得谁咬谁。天天和他怄气不说，对着宫里尊长也敢呛声。他倒是不想管她，可毕竟是自己的妻子，被一个臣子下了面子算是什么回事？他虽也想拉拢叶勤，不过自信在父皇心里，儿子自然重过外人。他不怕皇帝不帮他，遂想了想道:“本皇子这个正妃年纪小，说话直，但并无坏心。她也是敬重父皇，不喜有人对父皇不敬，方才口无遮拦。叶大人身为臣子，理当恪守规矩。叶夫人有错在先，叶大人不去管教，还和皇子正妃用这个口气说话？想问罪不成？”
　　他以为按叶勤圆滑的性子，顺口请个罪，让黛玉认了便过了。不想他不仅不退，反而直言道:“七皇子妃句句诛心，七殿下一句没有坏心，就要揭过去？内子已说明了缘由，陛下也未提出不妥。七殿下与王妃还要执意给内子定罪，这就是殿下口中直率？那臣还觉得七殿下与王妃故意违背陛下圣意，扰乱除夕夜宴，是为大不敬。”
　　七皇子气得愣住了，刚缓过来要反驳，就被煜彤抢了先。只见他义愤填膺地站起来，向皇帝一拱手，道:“皇帝舅舅，外甥记得您教导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出身贵重，也不应以势压人。做人做事，皆要公正为上。七皇子妃出言诋毁在前，七皇子当众袒护、拿皇子身份压人在后，此皆有违皇帝舅舅的教导。外甥要参他二人目无尊长，有违圣意。”
　　皇帝斥道:“胡闹什么，你知道什么参不参的。还拿着朕的话在这借力打力，有这个心思，怎么不知道好好读书？”虽是训斥，却是嘴角带笑，眼里也是宠溺多过生气。
　　煜彤撇撇嘴，“舅舅只说外甥刚才这话是不是有理？”
　　皇帝瞪他一眼，忽想起什么，又收了笑意。微转头看长公主，道:“阿姊觉得如何？”
　　长公主放下筷子，道:“这酒酿得不错，比去年的好些。就只是不该烫了一回，过犹不及，反失了本味。”
　　皇帝没做声，只捏紧了酒杯。
　　长公主又道:“陛下问本宫的意见，本宫却是没什么想说的。只一句，这大年下的，谁闹出事来扫了本宫的兴致，别怪本宫不客气。”
　　这话一出，无论是七皇子夫妻，还是黛玉、叶勤和煜彤，都忙离席跪下。
　　无人再敢说话，大殿里静得连根针掉了都听得见，气氛突然肃穆。皇帝抬了下眉，随即举杯敬长公主，“阿姊喜欢这酒，朕再叫人送几坛去公主府上就是。只是这酒后劲大，若是不热了，阿姊可少喝些。尤其姐夫容易腿疼，阿姊可别让他贪杯了。”
　　长公主微笑道:“那就多谢陛下恩典了。”又看阶下几人，道:“都说了是过年，不是拜岁，跪着做什么。”本来只是想轻揭过这事，跪一会儿也是想要这一个个的长长记性，往后做事多稳重些。煜彤挨罚惯了，多一次无妨，但黛玉身子骨柔弱，也没跪过，未必受得住。再一个这是大殿上，当着这么多人要真是罚跪了，她心里不定怎么委屈呢。长公主思前想后，还是没舍得，故有此语。
　　皇帝看着长公主，缓缓道:“朕还以为阿姊是要罚跪，原来是朕想多了。”
　　长公主笑了笑，没说话。
　　皇帝遂道:“长公主既然没有罚跪的意思，你们这一个个的干什么。”
　　几人慌忙起身谢恩，各归其位。
　　叶勤和煜彤都担心地看黛玉，黛玉露出一个笑，又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无事。不过跪了一两句话的功夫，她要这样娇弱，也白瞎了长公主府这些年废了那么些好药材给她调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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