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之逆命

　　凤仪宫一年中当属今日最热闹，京中三品以上命妇皆来参拜。皇后这些年打理后宫，又要帮着儿子争夺储位，纵使再多保养，也令她看起来有些老了。比起这些年养尊处优的长公主，她看着还要年纪大些似的。但这些都挡不住她今日的好心情，她素不得皇帝宠爱，被那些宠妃压一头也是常有的。可大周重礼法，除夕夜宴又是一年最重要的宴席，朝臣命妇都要来。命妇入了宫只拜皇后，其他妃子再得宠也只有跟在人堆里磕头的份。故皇后早早换了凤袍，一头红宝石头面，耳上一对点翠环，手腕上带的也是今年茜雪贡上的玉镯，华贵非常。
　　今年长公主来得早，皇后觉得她是支持自己儿子，才来示好了，更是高兴。黛玉刚进来，皇后就让她免礼，又赐了座在苗氏身后。苗氏是侯夫人，她是县主，这样坐倒非不可。但大周俗例，除了公主郡主，其他女子未嫁前纵有恩封，出嫁后宴席大典上还是会按夫婿身份安排坐席。
　　皇后只与五皇子妃不冷不热地随口说了两句，连殷筠卓怎么不见了、去了哪都没关心。便转头看黛玉，笑道:“玉儿真是愈发水灵了，怪不得连五皇子要送美人叶大人都拒了。若是本宫有这么个媳妇，只怕离了片刻也舍不得，哪还看得见旁的人。”
　　这还是叶勤和黛玉成亲前几天发生的事。五皇子从扬州寻了两个瘦马，貌美体柔，歌喉动人，又能跳舞，还会写几句诗。赶上五皇子妃之父大理寺丞过寿，叶勤去喝席，当着朝中几位大臣的面，那两个姑娘出来献舞。跳完了，五皇子特地问叶勤如何。叶勤其实没怎么看，但皇子有问，还是夸了两句。五皇子顺水推舟，就要将人送他。叶勤这才慌了神，连连推拒了。
　　五皇子被下了脸，便有些不高兴。叶勤也是人精，话里话外提着长公主。仿佛是怕长公主不高兴才不敢收，五皇子也被点醒。想想令路除了早年纳过一个表妹做姨娘外，再没纳过小，可见长公主是不喜欢这些的。他出了一身冷汗，忙不再提这事，那对美人也被他收入了自己后院。
　　当时不少官员在，事情自是没瞒住。叶勤虽对着黛玉有些呆，但也不傻，这种事总归还是知道要瞒着她。长公主那看叶勤都拒绝了五皇子，也不会再叫人告诉黛玉，给她添堵。林沥一个打理铺子的家奴，纵使能干些，也不可能知道大理寺丞府的事。
　　黛玉对这件事一点不知，皇后又没说是何时之事，听到她耳朵里难免多想。脸色忽地呆住了，眼眸微微低垂，并未有皇后预料中的欣喜得意或是对五皇子的不满。因此，她也没注意到七皇子妃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眼里有羡慕，有嫉妒，也有一丝愤恨。
　　长公主微微皱了眉，但也没开口。苗氏想解围，却被慧敏抢了先，她笑道:“玉儿妹妹还害羞呢，瞧瞧，瞧瞧，脸都不好意思抬起来了。”
　　薛宝钗在一旁坐了好一会了，这会儿也笑嘻嘻道:“叶夫人恐是怕一抬头叫皇后姐姐瞧见了，真把她抢到身边来，不舍得放人了。”人虽在笑，手却在袖子底下抠着掌心，几乎要陷进皮肉了。
　　一席话说得众人皆笑，黛玉也回过神来，站起来向皇后娘娘福身道:“娘娘风姿远胜臣妇，偏娘娘还要夸奖臣妇，若叫人当了真，岂不说出去笑话臣妇了。”
　　没哪个女人不喜欢被夸容貌，尤其是被个仙女似的姑娘夸，皇后笑意欲浓，道:“玉儿只是哄本宫开心吧。要真心说本宫好，怎么不多进宫来陪陪本宫？”
　　黛玉抿嘴笑道:“娘娘要掌管宫务，还要照顾二殿下的小皇孙，臣妇再不识趣，也不敢多来打扰娘娘啊。”
　　皇后捂着嘴笑了，又和长公主说道:“皇姐这个闺女，真是一张巧嘴讨人喜欢。”
　　长公主淡淡道:“小孩子罢了。”
　　皇后脸色僵了一下，忠顺王妃忙道:“外面谁不说玉儿又懂事又知礼，都想要这么个姑娘。也就是长公主殿下做母亲的，总觉得孩子永远都小呢。”
　　皇后复笑出声，“可不是了，老二都当爹了，我看着他也总觉得是小孩子。”
　　七皇子的生母谦昭仪接口笑言，“皇后娘娘才真是慈母心肠，臣妾还记得娘娘从前年轻的时候带二皇子的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又帮着照顾二皇子的庶子，可见多心疼孩子呢。”二皇子妃刚嫁来的第二年生了个姑娘，此后一直没了消息，府上侧妃侍妾有孕也总生不下来。这一次二皇子府的一个侍妾怀了孩子，皇后马上就赐了嬷嬷下去帮着保胎。生了皇孙，又立即求皇帝把这个孩子抱到凤仪宫来养。虽说皇后和二皇子都没说什么，但摆明了是怀疑二皇子妃在后院做了手脚。二皇子妃为这个不大高兴，病了一场。又有风言风语说皇后母子欺人太甚，这样为难皇子正妃。流言被皇后压下去了，可也架不住人私下妄议。
　　皇后也不甘示弱，笑道:“本宫是心疼孩子，可比不过妹妹细心。老七媳妇刚有消息，妹妹就担心他身边没人伺候，巴巴地送人过去。只可惜妹妹这瞧人不太准，怎么送了个蛇蝎美人？这得亏是刘尚书好脾气，也不与妹妹计较。”七皇子刚刚成亲，七皇子妃又是户部尚书的老来女，七皇子对她宝贝得紧。谦昭仪也不知哪根筋搭不对，看着七皇子妃哪哪都不是。成亲两个月七皇子妃就被诊出一月身孕，本是喜事，可谦昭仪急吼吼赐了个宫女给七皇子做通房。偏那宫女心大，竟然嫉妒主母，偷偷给七皇子妃下了打胎药。事后虽然被抓住了，但到底害了七皇子妃的身子，孩子没了，还想再要只怕得调养几年。到如今，七皇子夫妻俩个对着谦昭仪都有些爱答不理。
　　七皇子妃脸色还是苍白的，却冷冷开口道:“母后掌管后宫，竟然也不知道宫里有这样心思歹毒的贱人？”又看长公主，道:“儿臣真是羡慕令大夫人与慧和县主，有这么个护着儿孙的主母。”长公主当年做主杖毙煜祺身边怀了孕的丫头之事，虽说残忍，但有姑娘的人家，不知道多羡慕苗氏做填房还能得了这么个婆婆。
　　皇后拍了一下桌子，脸色铁青道:“老七媳妇，本宫看在你受了害的份上不和你计较，可你也别太放肆。这里是凤仪宫，本宫是大周国母，轮不到你在这空口白舌地胡说。有空往本宫身上泼脏水，不如想想你一个皇子妃是怎么管家的。一个小小侍妾都能做成这样的事，可见你平时御下松散。你不要紧，万一受害的是老七，皇子有个好歹你拿什么来赔罪？”
　　七皇子妃撑着丫头的手站起来，眼直勾勾地迎上皇后的目光，道:“儿臣再能干，也架不住有人心怀叵测。”
　　“你……”皇后指着她，另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副被气坏的样子。但到底是真气着了，还是诚心想让七皇子妃坐实了不孝的罪名，就仁者见仁了。
　　七皇子妃挑眉，不屑冷笑道:“儿臣只是说那贱人有贼心，母后激动什么？心虚了？”
　　长公主放下喝了半口的茶杯，缓缓道:“大过年的，想让全京城看皇家的热闹？”
　　皇后连忙收了手，有些委屈道:“皇姐，臣妾哪是这个意思，只是这老七媳妇太没有规矩了，臣妾也……”
　　七皇子妃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福了下身子，道:“儿臣病糊涂了，说错了话，母后见谅。”
　　皇后撇撇嘴，应付道:“本宫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但老七媳妇以后还是多注意些，别叫人看笑话。”说着又看长公主脸色。
　　“是。”七皇子妃随口应了，但态度还是冷冷的。
　　长公主心里叹了口气，她当年是怎么给皇帝找了这么个皇后的？怪不得皇帝不宠她呢。老二好好一个嫡子，也被教得高傲自大、沉不住气。
　　长公主的心思旁人不知，只看她没有恼色，便安下心。掀过这茬，另热闹地说起话来。

　　再一会儿，小太监提醒该去设宴的大殿了。皇后领头，和长公主并肩而出，其余人按身份依次跟着。黛玉落了苗氏几步，只专心低头走路，谁想一抬头就见了七皇子妃在旁边看着她。
　　黛玉被注视得有些奇怪，遂硬着头皮问:“娘娘怎么没和另几位皇子妃一处？”
　　七皇子妃猛盯着她，突然道:“你凭什么这样好命？不过是一个孤女，你也配？”
　　黛玉这些年也是被捧着惯了的，霎时冷下脸，“配不配是臣妇不知道，不过臣妇确实好命。有人宠着，平日过得舒心，自然心胸宽广。因而就算有人酸几句，也不觉得如何了。”她虽是性情清高，但也少有这样自傲的时刻。只怪七皇子妃这话来得太过莫名，又非往她痛处踩。
　　七皇子妃停下脚步，挡在她面前，阴恻恻道:“本宫需要酸你？本宫父亲是户部尚书，本宫母亲是和安郡主之女，本宫现在是皇子妃，身份地位哪里不比你强？不过一个靠着长公主垂怜的玩意，本宫需要酸你？你以为姑母有多疼你，也就是和养个小猫小狗似的，等那天腻了，自然有你好看。到时候，也看你那痴心的好夫婿还要不要你。本宫是皇子妃，上了玉碟的皇子妃，你见到本宫只有磕头的份，本宫酸你什么？”
　　“娘娘不需要，又何必一遍遍重复？对号入座，莫非是心虚？娘娘别恼，这可是刚才您在凤仪宫说的道理啊。”
　　黛玉根本不看七皇子妃脸色，只绕开她，小声道:“臣妇也猜不到那一天会不会来，来了又会怎样。不过今时今日，娘娘暂且还真不能把臣妾怎样。”
　　她说完便走远了，七皇子妃独在原地，脸气红了，又由红转青。其他命妇好奇地看两眼，却也没多问，就避开了。

　　夏嬷嬷心有余悸，抓着黛玉的手有些发抖，“这七皇子妃是怎么了？难不成听到大人拒绝了美人的话，就嫉妒起夫人了？”
　　黛玉微微摇头，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道:“她便是这个想法，怎么单单和我过不去？若说嫉妒，六皇子妃独宠了两年，又和她是妯娌，怎么不去嫉妒她，反倒绕个弯子来寻我的不是。”
　　“夫人的意思是？”
　　黛玉心想要么有旁的事得罪了她，要么就是有人挑拨。但她一时不得思路，也不欲让夏嬷嬷跟着担心，便只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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