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鸭之宴

　　岁月长衣裳薄
　　无论于什么角落
　　不假设你或会在旁
　　我也可畅游异国再找寄托
　　----《再见二丁目》

　　（回忆线）

　　施泠回房间第一时间把空调开了暖气模式。
　　不一会儿林子淇就帮她把热水袋拿上来，施泠裹了件厚外套，站在门口再次道谢。

　　林子淇随口说了个不谢，想了想又倒回头，“施泠，你等会有什么需要随时喊我。”
　　施泠点头。
　　他就匆匆忙忙往电梯间走了，边走还听见他在发微信语音，“他妈的你们是不是没等我就开了。”

　　施泠有些好笑。

　　酒店提供的热水袋就是个装热水的袋子，施泠倒是熟悉的很，大学宿舍里不给用插电的，她们就都用这个。
　　只是每次烧了水往里灌的过程比较艰辛。

　　施泠抱着刚灌好的暖水袋，半靠在床上，刚看了几分钟电影。
　　房门就被敲响了。

　　施泠猜到七八成，一时有点懒得下床。
　　她温温吞吞地披了毯子走到门口，显然门外的人极有耐心，再也没敲过门。

　　门开了，池骋懒散地翘着腿倚在门边上，手里提着袋子。
　　他显然见到施泠这副模样觉得有些新奇，细细打量了一番。

　　施泠保暖过度，房间里暖气开得又热，一贯冷色调的皮肤，居然透着点儿红晕。
　　她穿着睡裙，光着脚踩在地毯上，脚面骨感又白皙，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她一副刚从床上下来的模样，头发也有一丝凌乱。

　　池骋“哟”了一声，他朝里面看了一眼，“我是第几个？”
　　施泠没搭腔，冲他抛去疑惑的眼神，“什么事？”

　　池骋把手里的袋子举高了点，就用一根手指悬着，吊在眼前由着袋子转了两圈。
　　“送温暖来了。”

　　他见施泠面无表情，问了句，“怎么，里面有人？”
　　施泠瞪他一眼，让开了门，她径直回到床上，继续靠在枕头上看电影。
　　随池骋自便的模样。

　　池骋拿她之前烧好的开水，给她泡了红糖姜茶，“趁热喝。”
　　施泠眼睛都没从电视上挪开，抬手接过来，随口道，“谢了。”

　　他泡完就大爷一样往旁边沙发里坐下，顺势往下滑，双手插在口袋里。施泠余光瞥见，皱了皱眉倒是没说什么。
　　池骋往电视上看一眼，笑了笑，“你还看这种电影？”
　　“哪种电影？”
　　施泠这会儿疼痛缓解一些，说话没那么有气无力了。

　　Like Crazy电影高中时候池骋就陪林珊看过，也不知道林珊哪里翻来的，俩人趁刚考完试的晚自习管得松，放在书里偷摸看。连耳机都不敢戴，看的无声版，在池骋模模糊糊的印象中是个讲异地恋的爱情片。
　　池骋没回答她。
　　施泠反倒想了想，给了他个不算答案的答案，“练听力。”
　　她想起来之前池骋建议林子淇的，说，“你不是还建议林子淇看Masters of Sex练口语吗？”

　　池骋几乎都忘了这档子事，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神情，“我那是瞎几把说的。”

　　池骋调整了一下姿势，坐得更低，看了会也看进去了。
　　男主是个做家具的designer，两人在美国留学相恋，很快随着女主毕业而签证到期，去留两难。

　　没想到施泠开了口，“你怎么看异地恋？”
　　池骋笑了笑，“我说了你肯定不信，”他顿了顿，“恋人之间保持合适的距离也挺好。我不看衰异地恋。”
　　施泠嗯了一声。

　　很快电影推进到女主不管签证，与男主几乎都在床上度过暑假，短短一分钟里电影里切换了几十种两人的睡姿。
　　当时看的时候不觉得，这些年阅历多了，池骋看得有些想笑，“相拥果然是睡不到天亮的。”
　　施泠：“跟异地恋一样罢，睡觉总要保持点距离为好，不如牵手。”

　　看电影过程中，施泠冷眼旁观了他整个过程有多忙碌。

　　林子淇、方泽几人挨个儿问他怎么打着游戏就不见人了，他们发的语音，池骋当着她面听的。
　　听完他慢悠悠地回复，当然是出去蒲了啊。
　　施泠之前听过不少次他们总说的蒲字，现在听明白了，不由得看他一眼。
　　几人在群里纷纷骂他吃独食。

　　他发完这趟语音，搁在透明玻璃桌子上的手机，仍明明灭灭个不停。
　　池骋隔一会儿就回复一番，他似乎真看进去了电影，只单手捉了手机在上面打字。

　　电影放完自动弹回电影海报和内容介绍的页面。
　　I want you
　　I need you
　　I love you
　　I miss you
　　Like crazy

　　池骋起身伸了个懒腰，“走了。”

　　施泠喊住他，把一直抱着的热水袋拎出来，“帮我换个水。”
　　池骋靠在玄关处烧水，他伏低了点，把手架在桌子上按手机。他仍在不知道跟谁发微信，“jks这套我看挺适合你啊，别买那个。”

　　他把热水袋递给施泠，看她隔着层薄被子捂在小腹。

　　没想到池骋低了头，伸手抚弄她的头发。
　　似是知道她要动作，池骋低笑一声，“别动。”
　　“有根白头发。”

　　屋里是有面落地镜的，施泠看过去，能看见两人斜着角度的身影。
　　池骋倒真的认认真真地在她发顶跟头发较劲。

　　施泠开口，“帮我拔了吧。”
　　池骋轻笑一声，施泠头发又细又软，他笑时候带的温热气流使她青丝又颤了颤。
　　“不是说拔一根长十根么？”
　　他终于把那一根头发单独拎出，“帮你从发根儿扯断吧。”

　　待他走了，施泠又下了床在镜子前看，左右拨了拨自己头发。
　　她总疑心或许是这段时间学雅思费心费力，长了不止一根。
　　她仔细看完头发，又正儿八经瞧了瞧自己。

　　日子似桥下流水一样地过，施泠再瞧镜子时候，已经是出发去香港考雅思时候了。
　　到了四月广东愈发地热，连施泠这样一贯怕冷的人，都只穿了件短袖，露出藕白的手臂。
　　只不过她又怕晒，出门时候到底还是穿了件薄薄的轻衫当防晒服。

　　施泠原本那周被痛经折腾得要命，几个晚修都窝回房间学习，没有按原本计划每天一套题的做。只怕这次香港考雅思也要失利，然而等周六模考时候，成绩又不错。
　　也许是什么都需要沉淀，几个星期前的刻苦这会儿才见了成效。

　　英国申请很奇怪，倘若分数达不到要求，可以申请语言课，提前去读几周弥补。然而考普通的雅思申请不了语言课，只能考UKVI。
　　施泠报的就是这种，她又闷头复习了两周，一口气考到小分全6.5她自觉没什么可能，只求能考到最短四周的语言分数。

　　封闭班结束以后，他们那群准备去泰国考试的，还出来聚会过。问了施泠，施泠到了考试将近，愈发觉得时间宝贵，只推辞说考完以后再同他们聚。

　　她这趟直接从广州东坐到香港红磡，Elsa和中介都大致同她说了些路线，要注意的之类。

　　施泠头一次去香港，原来还有些介怀曾经和前任的旅行计划，到了以后发现自己根本没那功夫触景伤情。
　　车站出来人潮汹涌，还不及对香港在脑子里留个初影就顺着人群挟裹着出了去。
　　出来以后找个人少的地方透了口气，她方才按着截图寻巴士站。

　　香港的还保留着上世纪的西洋风情，三四层的洋房和骑楼混在高楼大厦里毫不违和，在骑楼下狭窄的人行道走着。
　　左边是马路，右边是楼下各色的店子，免税鞋包，排着长队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店，时不时过一个茶餐厅。

　　在骑楼下走着，只有到了路口才能彻彻底底见天日，哪怕出来了，被仰着脖子看都酸痛的林立高楼和电车的轨道切割的天空，总透着一股古老的幽深感。
　　三下两下她就辨别不清路了。

　　周围涌着的人行色匆匆，讲着晦涩难懂的粤语，她开口问路，只听了一堆，“呢边走，嗰边行啊”。
　　她再次问人时候，张了张嘴才发现国语居然这般无用。
　　最终听见两个人行人说话夹着英语，三个中国人用英语夹着蹩脚的国语完成一次问路指路。
　　施泠松了口气。

　　复古红头的士的价格让人望而却步，圆碌碌可转的巴士牌子看着费解，马路上叮叮当当走过的二层电车顺着轨道前进，施泠也顺着刚才人家指路的方向前进一段。

　　好容易折腾一番到了考雅思的酒店大堂，施泠连上Wi-Fi，这回说什么也要开个漫游，不再靠着简略的公交路线和鼻子底下的路[1]。

　　很快她发现她失算的不止是漫游，还有香港开到20度的冷气。
　　施泠拿了房卡站在电梯间等电梯。
　　听见周围不少人说的都是国语，内容还有提及明天的雅思，她看了一眼。

　　那一对男女还在说着，“你背完机经没有？”
　　“还差一点，好像最近命中率还挺高？”
　　“我看上一场听力中了俩，看看我们能不能中三篇。”
　　“Section4全是单词填空，背了忘忘了背，搞得我到现在S1都没背完。”
　　“等下到仙仙房间一起背吧。”
　　“行啊，吃饱开背。”

　　施泠一向不信这些机经预测一类，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然而那边电梯开了，鱼贯地出来一群人，大多是西装革履的外国人。
　　施泠刚才的收回目光时瞥见有个熟悉的身影混在其中。

　　她又疑心自己看错了，他明明该出现在泰国考试。
　　只是人群挤了挤给那群出来的人让路，施泠见前面人后退，也跟着站让到一旁，等再去看时，他似乎在给几个外国人指路，已经走到拐角，手里还比划着什么。

　　看见施泠看过来，池骋倒是一副毫不惊讶的模样，冲她随意挥了个手。
　　下一秒就消失在拐角了。

　　房间的空调也没有暖上许多。
　　直到施泠放了东西出酒店，浑身鸡皮疙瘩才慢慢消下去。
　　附近也没什么可吃的，几家大同小异的茶餐厅。
　　她随便挑了最近的一家钻进去。

　　她才坐下看菜单，门口挂着的铃就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池骋推开门，冲问他几位的老板指了指施泠。
　　“我有friend系道（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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