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鸭之宴

　　恨台上卿卿
　　或台下我我
　　不是我跟你
　　----《似是故人来》

　　佘嘉欣回来以后，就从他们生活里消失了。

　　她在群里说了她临时改了计划，准备去美国，所以学托福去了。
　　大约是她平时太浪，群里众人都不相信，纷纷问她是不是去哪里嗨，怎么搞定爸妈的。

　　有人猜得最接近真相，嘉欣姐是不是玩出人命了啊？
　　池骋和施泠当然闭口不提此事，佘嘉欣以前娇蛮任性，只和李秋玲玩得好，其他人不过是一起玩了几次，很快就无人再提及此事了。

　　池骋虽然不觉得施泠会蠢到，认为他有淋病。
　　但天台那一晚，施泠一副看戏的表情，让池骋多少有些难堪。

　　再加上佘嘉欣消失没两天，口语老师从Dylan换成了一个穿着马甲的胖英国老头Wilson.
　　只点人起来回来口语问题。
　　两人原本就少的交流，这回更是同旁人无异了。

　　**

　　对施泠来说，当然是毫无影响的。
　　Elsa效率极高，那天传了护照信息过去，很快就下来了香港考雅思的确认信。

　　Elsa提醒施泠，要记得检查港澳通行证。
　　施泠怔了一怔。
　　她的香港签之前才办过不久，就是因为和前任说好，考完研好好去香港玩一圈。没想到当时为期待已久的旅行办的签证，成全的不过是她考雅思出国的方便。

　　她固然性格偏清冷，对这份感情，却是全身心交付的。
　　追她的人多了是，多数持着老套的套路，要不就三两下被她性子磨没了耐心不再追求。
　　只有前任，在一众人里显得过分实在，没有花哨的套路，就直捧一颗心在她面前。不过这份老实，最终成了父母挟制他的砝码。他不是没为两人感情抗争过，只是抵不过父亲装病，让他舍弃了几年感情，孝顺地回了老家又相了亲。

　　施泠自嘲地笑了笑，她本最厌恶人耍心眼，整个现在经历了背叛，倒是看开许多。

　　她下去大堂接待处拿港澳通行证的快递时，碰见林子淇挤在两排狭窄的货架中间找快递。
　　林子淇看见她，点了点头，“拿快递？我帮你找，里面脏。”

　　有些快递扔在地上，他显然已经找了一阵了，右肩蹭了一道子灰。
　　施泠看了，确实不想进去，“一个文件袋，写的我的名字。谢了。”

　　林子淇刚找到自己的，扔出来让施泠帮他拿着。
　　他又低头翻找施泠的文件袋。

　　一边想起来问她，“哎，你咋取了这么个名儿，泠很少见有人用。”
　　施泠：“西泠桥知道吗？我爸妈当年定情地儿。”
　　“西湖那儿？我只知道有个西泠印社。”
　　“对。”
　　“啧啧，真浪漫。”

　　施泠看他极费力地蹲下来，男生腿长，更显得憋屈。
　　她有些不好意思，便跟他闲聊，“你买的什么？”
　　林子淇笑了一声，“别提了，我跟池骋俩人用switch打网球，然后我一激动给他把球拍摔裂了，这不是又给他买一个。”

　　施泠喔了一声。
　　他也想到施泠大概听不大懂，仔细给她解释，“就是游戏机上的网球游戏，把游戏手柄卡在塑料球拍里面玩的。”

　　施泠配合地说，“听起来不错。”
　　林子淇转头跟她说，“你下次也来玩呗，池骋这扑街，对女生耐心得很，之前佘嘉欣李秋玲想玩他就抛弃我们。”

　　施泠没来得及发表什么评论，林子淇就站起来了。
　　“卧槽好不容易找到了，给你。”
　　施泠冲他笑笑，“谢了。”
　　她笑容甚少，林子淇想了想，恐怕是第一次见她笑。

　　施泠下午上课时候，就觉得腿间一阵热流涌动，忍了黏腻的濡湿的感觉到下课，赶紧去了洗手间。
　　她一向体寒，平时一丝冷的都不敢沾。也许是上周放纵自己喝了不知多少杯酒，这回恶果就来了。

　　疼痛感远超往常。
　　等下午下课时候，她已经有些面色发白了。

　　晚饭施泠干脆叫了外卖送到教室，喝过热汤整个人舒缓不少，继续半趴在桌子上听听力。
　　最近有计划地精听，她听力提升也快，每天固定的一套精听雷打不动。

　　施泠有气无力地把外套塞在小腹前，小腹一阵阵绞痛让她根本无法专心听，听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摘了耳机。
　　她咬着牙撑了会儿，实在是难以为继。

　　原本缓过来一些，现在已经又是疼得冷汗直冒，小腹里疼得似有绞肉机在里面搅动一般，凝结的血块怎么也涌不下来。
　　而且疼痛一波更比一波来得汹涌，有一阵疼得她把嘴唇都快咬破了。
　　她原本已经想着今晚放弃自习了，然而这个状态，哪怕是回了房间也实在是难以忍受。

　　施泠便给楼下前台打电话，要了个热水袋，但是现在交接班时间，只能自己下去拿再回房间灌热水。
　　她又后悔为何不在刚才没那么疼痛难耐时候采取行动，总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
　　现在她这个状态，勉强撑着回房间都已经费力，更何况要忍着疼下到大堂去拿。他们这边在偏梯，大堂前台对着风口，可以想象下去以后是什么光景。

　　施泠咬了咬牙，不知怎么就想起来今天拿快递时候碰见的林子淇。
　　原本毫无接触，今天看出来他还算热心肠。

　　施泠一向对人冷淡疏离，没有必要绝不开口。林子淇见她语气恳求，就知道她必然极其不适，很快微信语音就拨过来，问她是否在房间。
　　施泠说麻烦他送到房间就好，她现在正在回房间。

　　林子淇说知道了。
　　没过一分钟他就下来了，在教室看见面色苍白的施泠。

　　林子淇见她这样，问她是不是发烧，施泠无奈地摇头。
　　林子淇明白过来，不再多问。

　　施泠站起来都直不起身子，半弓着腰抱着衣服，指尖用力而发白。
　　林子淇开口，“我抱你上去吧。”
　　施泠摆手说不用。

　　林子淇笑了笑，“你别跟我客气，我赶紧抱你上去，再给你拿了热水袋。池骋他们还等着我开黑呢。”
　　施泠仍在犹豫。
　　林子淇已经摊开了手，“行了，谁没个需要的时候，别总这么要强。”
　　他半俯了身子要抄施泠的腿弯，施泠没再推辞，伸了手勾在他肩膀上，让他把她抱起来。
　　抱起来以后他还说“真轻”。

　　林子淇抱着她到了电梯口，施泠伸手按了电梯。
　　施泠确实感谢他二话不说就来相助，在等电梯时候跟他说，“多谢你了。”

　　虽然接触不多，林子淇也能看出来，施泠极其独立，平时能靠自己绝不向别人求助。
　　他不过顺手帮个忙，她这般不好意思。
　　林子淇耸耸肩，不愿增加她心理负担，“下次请吃饭咯。”

　　施泠忍着痛，挤出些笑意来，“好啊。”

　　电梯噔得一声提示音，门前指示灯也闪烁着蓝光。
　　向上的电梯门缓缓开了。

　　池骋正站在电梯里，三人皆是一愣。

　　林子淇先打了招呼，“你去哪儿啊，不是一会儿开黑吗？”

　　池骋从上到下把他们俩打量了一遍，哪怕他看得出来，施泠额前的碎发都是汗湿的，粘在脸侧。她唇色全无，往常生人勿近的眸子里，此刻都写满了隐忍和疼痛。
　　他还是露出应有的调笑的表情，语气暧昧，“不是你跑了吗？我下去买烟，你还开什么黑，直接丢嘿啦。”
　　他后面一句用粤语讲的，林子淇知道施泠听不懂，用粤语回他一句粗话，“你妈嘿。”
　　林子淇用普通话说，“等我啊，我送施泠回房间就来。”

　　施泠看池骋一眼，她虽然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显然明白，是调侃他们男女之间的那些话。
　　她疼痛一阵阵的毫无好转，根本也无心思考那么多。

　　林子淇其实没察觉，池骋象征性地调侃完一句以后，眼底再无半点调笑之意。

　　池骋知道林子淇喜欢性感尤物类型，上次一起去过按摩城，他就知道他的口味，他们几人一起看片时候，林子淇也爱选少妇类型。
　　他明知道林子淇压根不会对施泠动心，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原来不止是他和施泠有别人所不知道的接触。

　　林子淇抱着施泠出电梯时候，施泠瞥了眼他。
　　池骋毫不掩饰地看着她。

　　两人这些天一句话未曾讲过，眼神却似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相扯相连，见电光火花，不见硝烟。

　　在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施泠看池骋单扯了一边嘴角，笑得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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