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的假牙掉了

　　“罗大夫？”刘菘跟荀氏看到从屏风后出来的花白胡子的老人，俱都一惊。其实也不怪众人大惊小怪，毕竟这不过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论脚程，报信的人也就刚出文山镇，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将人请到了？
　　“老夫恰好来文山县访友，也是顺道来看看霖姐儿，没想到竟这么巧。”爽朗一笑，罗大夫将视线从宋其琛身上挪开，望向刘菘夫妇二人点了点头。说来也巧，刘府本来去郡上请人，但是罗大夫来文山镇办事，想起这里还有个小姑娘受过他的救治，就想顺道来回诊一下，没想到刚到门口就被激动的小厮给请到了后院。
　　一路上听了小厮的解释，才知道原来是刘家小姐再次病重。后来进了内院，那婢女一路上也是小步疾走，罗大夫无奈，也只能一大把年纪陪着年轻人小跑。
　　不过刚进屋，他在听到内室里那孩子说出的一番话后，就突然起了兴致，想要听听那孩子还能说出些什么来。在他耳中，那可不是什么稚气童言。
　　刘菘，荀氏脸上自然带笑恭迎，但是跟在罗大夫后面当柱子的婢女却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刚刚负责引路的她看见突然在屏风外止步的罗大夫，想要催促，却又怕失了分寸，惹恼了贵客。
　　后来还是罗大夫指了指已经醒过来的刘家小姐，婢女顺着罗大夫干枯的只剩一层皴干的皮肉包裹的手指望过去，果然看到屏风后的刘如霖正扑簌着一双眼睛，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哪里像病危的模样。
　　她才放心的跟着罗大夫站在原地当柱子。此时望见老爷跟夫人，不免有些心虚。
　　“刚刚小兄弟所言，可都是令师亲传？”罗大夫布满老人斑的脸上并没有半分排斥厌恶的模样，相反，更像是求知欲旺盛的孩子才会露出的神色。
　　本来被突然出现的罗大夫弄的有些措手不及的宋其琛也悄悄低头松了口气。
　　他是半路出家的和尚，比不上常念经的，若是一个不慎被人瞧出什么破绽就不好了。
　　点了点头，宋其琛脸色淡然的仰起头，“是师傅临闭关前吩咐的。”
　　“嗯，好，哈哈哈，老夫这么多年也算是活到老学到老，没想到黄土埋到头顶半截子了，还能听到这些。这也算是此行的意外之喜了。”
　　一旁屋内的众人也只能附和的点头应笑，但是相比于罗大夫的兴奋，此时的刘菘夫妇更多的是高兴跟庆幸。连德高望重的罗大夫都这样说了，那宋其琛说的话必定是有道理的。这心中最后的一两成疑虑，也随着罗大夫的到来完全消除。
　　“罗大夫过誉了”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后脑勺，宋其琛有些不好意思的皱起笑。
　　将分别应对这两种症状治疗的药方交代清楚。宋其琛一直紧绷的精神终于可以放松，看着一旁将那两张方子攥在手里瞧了又瞧，就是舍不得给一旁刘菘的罗大夫。宋其琛自觉的左跨了几步，远离是非圈。
　　正好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依然在熟睡中的刘家小姐。若说刚刚罗大夫的话是锦上添花，那刘家小姐的突然醒来可就是雪中送炭了。
　　“怎么，想要感谢我？”
　　一个女声在屋内响起，宋其琛讶异的四处望了望，没有人注意他，更没人跟他说话。此时屋内的众人注意力都在罗大夫手上那两张药方上。哪里有空管他。
　　“你在找我吗？”还是那个声音，音色有些喑哑，却语调轻快。这样有辨识度的声音，若是宋其琛听到过，必定会记住。但是此时屋内的几人，都已经开过口，他不会听错，这不是屋内人发出的声音。
　　“你是谁？”宋其琛皱起眉头不住的往四处看着，一旁梳着双丫髻的婢女不经意间一回头，听到宋其琛的问话，还以为是在跟她说话，刚准备回话，谁知宋其琛竟然又将脸转了回去。
　　“以前的合作者都称我为11号。”
　　“11号？”宋其琛喃喃自语的模样，引起了婢女的注意。但碍于身份，她虽然疑惑，却又不敢上前询问。
　　这样的名字，难道是机器人？宋其琛在心中念叨了两句，看到婢女看待怪物的目光，赶紧不好意思的憨笑了两声，没有解释。这种事情越解释越乱，少说少错。他总不能跟屋内的人说，他听见一个人在说话，但是他们却听不见。
　　怪力乱神，到时候真将他当做什么妖物抓起来架在火上烧了就不好了。
　　“放心，他们现在不会将你架在火上烤的，你现在可是刘家的恩人。”那个有些喑哑的女声带着戏谑再度响起，她好像能够看透他内心的样子，这个认知让宋其琛身子一顿。
　　难道真让他中大奖，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放心，比起已经半个月没有洗过澡的阁下来说，11号还算是是干净的。”
　　“你……你能够知道我心中在想什么？”为了不再次引起他人的注意，宋其琛这次没有再出声，而是选择在心中发问。
　　“没错，所以阁下以为我为什么能在你内心极度恐慌时出现并帮助你？”那个女声带了丝丝的优越感，让人听了有些不太舒服。
　　“那你现在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见你？而且他们看起来仿佛听不见你声音的模样？”宋其琛转过身，正对着紧闭的窗，在心中发问道。
　　“我就在你的手心里啊，至于为什么他们听不见我的声音……至少在我拥有具体的能发声的形体之前，他们是看不见听不见我的。而阁下，也仅仅是能听见我的声音而已，等到我有具体的形体时，你才能看到我。”
　　解释完，女人的声音再次落下。
　　“那你到底是什么？”说了这么一通，也没说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宋其琛还是有些慌，到底是个啥东西？
　　“还没明白吗？我是你的系统，俗称金手指。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是不长进。”最后一句，女声渐渐变小，宋其琛并没有听真切。
　　系统？！
　　宋其琛望着紧闭的窗户突然咧嘴露出了掺杂着苦涩的笑。弯下的眼角表示这次的笑是他发自内心的。这么多年了，八年了，整整八年了，他其实自出生时看到那个破败又陌生的家时，就已经开始认命。
　　就只想碌碌的过完这荒唐的一辈子而已，没想到老天爷竟然还跟他开了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可让他这样一个胸无大志的人拥有这些，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相比起这些，他更想求的是某天一觉醒来时，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他发的一场梦。他还在家里，他还是‘她’。妈妈在厨房里忙着准备早饭，爸爸在餐桌前一目十行的看着报纸，哥哥着急的往嘴里塞着面包。
　　那道女声随着宋其琛的沉默也陷入了安静，没有再出声。
　　“小师傅？”
　　美好的幻想被戳破，清醒过来的宋其琛低头将眼角最后一滴泪拭去。笑着转过面黄肌瘦的小脸，“刘老爷，既然事情已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家中祖父祖母年迈，还需照顾。”
　　“好好，小师傅先回去，若是霖姐再……还要麻烦小师傅。”
　　点了点头，宋其琛知道，这件事只要是沾手，就必定要负责到刘家小姐痊愈才算了结。
　　谢银给的不少，一个槐木小匣子装着，宋其琛假意推拒了两下之后，脸不红的装进了身后背篓中。费了这么大的劲，他求的就是这些。
　　临走前恰巧看到门口悄悄打量他的守门小厮，咧开嘴天真的冲着其笑了笑，把小厮吓的直弯腰告罪先前的不敬。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宋其琛背着自己的背篓踏出了刘府的大门。
　　颠了颠身后背篓的重量，宋其琛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跟随的尾巴，迈着轻快的步子朝着西街的肉铺走去。不管怎么说，今日一定要让祖父喝上骨头汤。他今早临走前许诺过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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