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十九章 逢钓者(清岚篇)
负手走在幽戚的石子小道,暗然的夜色隐去了君试问棱角分明的脸流露的神情。瑞齐亦步亦趋的跟着,虽无法探得主子的情绪,却也能从他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中略窥一二。其实,跟在主子身边十多年,自皇后过世,主子已很少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在外了。年少的主子很快便学会收敛自己,隐藏自己。而这新册封的娘娘却能在短短两日之内屡次引动主子的情绪。。。。。。
瑞齐虽一声不吭的跟着,心中却思量着清岚在君试问心中的地位究竟几何。
忽而,眼前人影一闪,夜色中,身着玄色暗衣的少年单膝着地,行的是武者最敬畏的礼节,沉静而俊逸的脸上是同他主人一样的淡漠。
瑞齐见状,便如往常一样,自动退身回避。
玄色,一直都是帝王专有的颜色,而瑞齐知道,只有帝王身边的暗卫,才被授予着此色的权利,而他们也只有在有特别任务的时候,才会身着此色。
“如何?”君试问收敛心神,既接手帝位,他便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正如皇上所料,近日商郢来了一位曜国的大人物。”面容如玉,却丝毫不动,极寒只慢慢的回复皇上的交代。
“曜国?”君试问神色一凛,虽初掌国事,但君试问已迅速理清当前睿国以及周边两个邻国的具体情况。曜国目前的君王是宣帝南怀郴,只是宣帝自小体弱多病,继位以来虽勤勉朝政,却也始终由于身体不支而力有未逮,朝政大事多由北承王南骆轩和西泽王南朝瑾共同主持,二人分掌军事和行政,各行其是,虽有分歧与不和,却也是相互牵制相互妥协,力扶弱主共御这三国中最为强盛的曜国。
君试问蹙眉问道:“谁?”
“南郡王南暮寒,日前还在江畔居。”极寒依旧沉静的回答。
南郡王?曜国宣帝初登时曾册封其三位同姓兄弟为王,南郡王,西泽王还有北承王。只是据说南郡王一直纵情于声色犬马,喜好周游山水,丝毫不预政事。因而有逍遥王爷的美称。只是。。。。。。此时此刻,他无端的出现在睿国国都,纯粹是一种巧合,还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计划?
“不必惊扰,”略一思索,君试问缓缓吩咐:“只要让手底的人盯紧一些,弄清楚他究竟要做什么,及时禀报即可。”
“除此之外,同样也不要松懈其他方面的调查。”似是想到什么,君试问又补了一句。
“是!”
“这些天似乎都没有见到极焰?”君试问目光轻扫极寒,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属下也许久不曾见过了,虚砚谷地一行回来,他便着手马匹事件的调查,时常不与属下一道了。”极寒微微一怔,似有些不明为何皇上忽然问及极焰。
移开目光,君试问略一颔首:“没事的话,退下吧。”
简单的行礼,极寒纵身于黑暗中一隐,便消失无踪。
江畔居
南暮寒悠然倚于栏侧,狭长而幽魅的双眸淡淡扫过街道上如潮水般涌动的人流。良久之后,他的唇角浮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只可惜,如此动人心魄的笑却不及心底,不进眼底。那黢黑的眸子深处,依旧是一方波澜不惊的寒潭。
慢步踱至桌前,南暮寒自怀中取出那把被清岚斩断的折扇,唇角带笑,却似另有一番含义。一边轻轻把玩手中的断扇,一边细细品完手中的最后一盏茶,南暮寒起身回房。
小二见客人离席,忙欲上前撤掉餐杯,却见得茶盏南侧搁着两截成十字摆的断扇,小二一顿,忙回头叫道:“客官!客官您的东西掉了!”
无奈南暮寒竟似毫无知觉一般,脚步不停的向房间走去。小二只好抓起断扇,跑上前去叫住他:“客官!您东西掉啦!”
暮寒茫然回身,又释然一笑,接过断扇,轻拍了自己的前额两下,歉然道:“多谢了!”
客栈□□,只见一人影倚着墙根闪过,脸上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严肃和警觉,环伺左右,观察无人后,立刻从袖中取出一只信鸽,抛开后又马上换回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送还南暮寒断扇的店小二。
入夜,亥时二刻,城南十里处。
一条修长的身影背月光而立,似是在等着谁的到来。
静谧的林子,唯有枝叶斑驳的影子疏疏懒懒的铺洒满地,忽而,一阵微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那身影倏然一转,点火雷鸣之间,长剑已然出手,剑芒狂扫而去,便是夺命之招。然而,来人似乎丝毫不见畏惧,反而以一种奇诡的身法轻松卸开那一招的威胁,紧接着并指在剑身上轻弹一下,剑身轻颤,而那身影似是受了巨大震动一般,身形遽退,月光之下,那棱角分明的脸上已不再如先前那般时刻透着警醒和防范。
而来人也在同时收住身形,清雅淡然的声音却透着丝丝寒意:“失败了?”
那方才等待之人先是一怔,又仿佛明白过来他所指为何,头一低,道:“属下无能。望主上责罚。”
“责罚?你可知此次行动一旦被君试问察觉,我们原先所有的计划都要功亏一篑!这个责罚,你担当的起麽?倘若主上陷危,你又当如何?总之,宸国你是回不去了!”来人语气淡淡,却带着无形的威慑。
“主上?”等待之人似乎有万般不解,主上明明就在眼前,又何来的另一个主上?这与宸国又有何相关?
“失败既铸成,你的任务已经结束,而保守秘密的最佳方式,想必你比我更清楚。”然而,来人却丝毫不给那人了解的机会。
等待之人颜色大变,一眼不可置信的望着来人,他不相信,即便自己擅自行动失败,但这对于主上来说,因不至于构成多大的威胁,何况主上正值用人之际,怎会说这样的话?难道是在考他的临场应变能力和辨别能力么?一时间竟也不知如何以对。
似是因不见那人有所动作,来人冷冷道:“你既不愿自己动手,那就休怪我无情了,上面有令,如有不从,杀!无!赦!”话语刚落,来人手刀已迅速斩下,那人虽已算得上是不世高手,仍是闪避不及,左肩已着重重一记,只是他心中的疑惑却更为凝重,主上真要杀了他灭口么?可为何招招看似凶险无比却又暗藏撤力,转瞬思考间,但见那人袖中暗光一现,不待那人有所反应,一柄锋利的匕首已然朝着他的心口而来!
忽然,一道尖锐的声音破空而来,只听“铮”的一声,匕首已堪堪落地,而打中匕首的正是一颗随地可见的小石子。
那来人的眼中如流星般不可预见的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招式顿收,眼光已寻石子而来的方向望去。
暗夜的树林中,缓缓走出一名如暗夜精灵般的冷峻玄衣男子,沉静的气息如同与那静谧的黑夜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灵动中闪现着智慧的眼眸,更似那漆黑夜空中的一颗闪耀明星,顿时又照亮所有。
“今夜,没有人能从此地踏出半步!”寒意凛凛的夜风之中,他的声音便如同暗夜之使的召唤,冷然之中不失坚定。
只是,方才那人却不以为然的轻笑一声:“是么?恐怕未必呢。”
那玄衣男子眸间一沉,“阁下不要忘了这里可是睿国国都!”
“自然不会忘。”只是那来人好似无意间的一退,竟已是百米之外,暗语秘传,是传于他欲传之人。
“嫁祸,这便是你最后的任务。”语罢,那人竟如凭空消失一般,无影无踪了。
玄衣男子惊诧于那人的身法之诡异,却又无法从中找出丝毫关于其身份的线索,心中虽讶异不已,却也不乱阵脚,手下众人已在他的示意下形成一个圈,将一人团团围住。
因为,那个人才是他想要留下的,也是他想要真正了解的!
“极焰,你到底是谁?!”开门见山的方式,是因为他存了太多的无奈和痛心,第一次,他发现眼下的那个男子原来根本就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那么,他到底该相信什么!
极焰没有回答,也没有看他,他的神志依旧停留在方才那一刻。
“嫁祸,这便是你最后的任务。”简短的言语却内含了多少无言的嘱托,他的主上,一个那样出众与不凡的人物,他是该腾飞于九天的赤鳞黄龙,他是一览众山岳的绝代王者,他的皇途之路,注定会有鲜血的铺就。而自跟随主上的那一刻起,他便明白,他的生命就是为了能够见证这一场霸业的成功,如若不能,何以瞑目!
主上是看重自己的,虽然不知他为何走下这一步棋,但他明白主上方才那一句中的重托和挽送。没有多余的话语,他的主上相信他,这便足够。
“极焰!你说话!”那玄衣男子难以自控的吼道。
“极寒,你希望我说什么?”渐渐收回心神,极焰的心中已有盘算。
“你!一切!一切我所不知道的!一切你所隐瞒的!”极寒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一直相伴的朋友,只是此时此刻,他还是自己的朋友么,这个自己视为知己的人又是自己为什么呢?
“我若隐瞒了的,我便永远不会说出,我若说出的,便是我永远不曾隐瞒的。”
“你真是宸国派来的?”极寒多么希望得到的回答是否定的,却又那么明确的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然而,他还是问了,因为他要亲耳听他说出,亲眼看他说出。
“如果我说我是曜国的呢?”极焰淡淡的笑,心无挂碍。
这就是他所认识的好友么?这就是皇上身边最忠诚的暗卫么?极寒的心中顿时无限悲凉,他想起了先前的虚砚谷地的马匹时间,想到了皇上的中毒事件,谁能想到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就会使谋害自己的元凶呢!
“带回去!等候皇上发落!”惨淡而没有感情的声音,那里是旁人不易觉察的疲惫和心痛,不愿再看眼前这个自以为熟悉却忽然间如此生疏的人,极寒背身而去,留下那道淡淡的身影以及充斥着愤怒与无奈的命令。
但也因为如此,他没有看到背后投来了一道宛若惊鸿一瞥的歉然目光,虽然,那仅仅只是惊鸿一瞥,他却为此在意了多年之久。
睿国王宫,君试问高坐大殿之上,朝臣并列两侧。瑞齐前脚踏出,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有请曜国使臣朝见!”
须臾片刻,只见南暮寒依旧一身华服,身后是手捧贺礼的数名小厮,漫步入殿,却如携一缕清辉而来,逍遥王爷的风采,顿时一览无遗。
轻挥袍袖,南暮寒淡淡的行礼,却又不失尊严,不失威仪:“外臣南暮寒,前不久听闻贵国新君初登,特奉吾帝之旨,带来吾国贺礼,恭贺新帝初登大宝。”
“南郡王千里迢迢而来,朕心甚慰,既如此,还有劳南郡王代朕向贵国皇帝献上吾邦最真诚的谢意!”君试问不为所动,目光炯炯,只注视着南暮寒的一举一动。
才让极寒注意他的动向,他便直接拜帖而来,这一次,又是一种巧合麽?
而南暮寒依然一派悠然,唇角带笑,“这是当然,更何况近日又听说皇上大婚在即,故又特奉上少许薄礼,以贺皇上新婚。”不曾避讳上面直射而来的目光,南暮寒眉梢微挑,淡淡的看回去。
“朕曾听闻,王爷曾在国都中最大的客栈江畔居停留数日,不知为何不直接前来我朝驿站呢?可是怕我朝行馆招待不周?”避开大婚的话题,君试问依旧不放弃,试探性的问道。
南暮寒眉间轻扬,“皇上言重了,皇上有所不知,外臣初入贵都,便处处可闻皇上大婚之事,据闻皇后实乃天人之姿,故有些踟蹰,不知当以何为礼,方可尽我邦心意。特在城内徘徊了数日,若有无礼之处,还望皇上恕罪。”
“贵国实在多礼了,既万远而来,不如就在皇宫小住几日,早闻曜国南郡王偏爱山水之乐,此番来睿,便让我邦略尽地主之宜,还望王爷可尽兴而归。”
“多谢皇上美意,外臣此次除为贺喜而来,同时也是为寻得一旧人,了却彼此未完之约。”南暮寒拱手称谢,言辞淡淡,实则另有所指。
“既如此,那朕可派人助王爷一同寻找,定不会让王爷空手而回!”
“那外臣便在此先多谢皇上美意了!”似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南暮寒收回方才直视的目光,恭然揖礼。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