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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２２章
大厅里仍然嘈杂一片，坐在圆桌旁喝着酒的男男女女早已收回视线，不再关注奈雅和苍晓。他们又开始攀谈起来，表情时而严肃、时而轻松。放在圆桌上的油灯发着昏黄的光，那泛黄的光泽映着一张张或长、或短、或胖、或瘦、或严肃，或戏谑的脸，有种腐朽的味道。
艾拉一边笑着，绕过桌子拉住了奈雅的手，漂亮的脸蛋上有着小小的酒窝。她的步子很轻盈，走路时脚步有些特别，可细细看去却又说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似乎察觉到冰冷的视线，艾拉忽然转过脸对苍晓笑道：“你也一起来吧，吸血鬼。”
穿过大厅，顺着左侧走进长廊，然后转来拐去，苍晓跟着奈雅一路来到一扇铁门面前。那是一扇锈迹斑驳的铁门，尤其是把手的地方满是交错重叠的红棕色。狐疑地看了一眼艾拉的侧脸，苍晓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当他发觉奈雅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时，那预感就仿佛应验了一般。
那扇门并没有上锁，通向的是一条狭长的楼梯。楼梯延伸向下，有些陡峭，两侧灰暗的墙壁上挂着零星而简陋的烛台。只见艾拉点燃了一盏蜡烛，便顺着楼梯向下走着，原本娇小的身影被烛火映得又长又黑——仿佛鬼怪般张牙舞爪。
空气里漂浮着浓重的潮湿味儿，四周的墙壁上满是发霉的斑点，当整个空间被艾拉手中的烛火映亮时，阴冷潮湿的地窖便赫然呈现在每个人面前。
那地窖并不大，大概八步长、九步宽，但整个地面——或者成为水面——被一个四米长的正方形水池完全占据了。已经是十一月的中旬了，即使是处于南方也仍是入冬的寒冷。苍晓看了一眼有些浑浊的池水，竟低低地笑了起来。
“有什么可笑的？”艾拉放下烛台转过脸问道，神色里有着厌恶。
“我一直认为人类喜欢干燥而温暖的地方，原来你的喜好这么特别。”苍晓嘲讽地说，尖齿缓缓外露。
他此刻非常想折断她的双手，看见她因痛苦扭曲的脸；他此刻非常想听到她的尖叫，感觉她因害怕颤抖不已的身体……他知道自己的血在沸腾，因为焦躁和愤怒而沸腾，但他也知道，奈雅不会让他轻易得手。
“不再激怒她，若是感觉到你会伤害她，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随着低低的声音回荡在冰冷的空间里，奈雅就像要应证苍晓所有的预感一样拔出了剑，然后将那白色的刃狠狠插在了地上。
“别把我和你们混为一谈，你们就像老鼠一样见不得光！”艾拉得意地瞥了眼苍晓说道，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她缓缓走近水池，然后在边缘处蹲了下来，一时间竟神色忧郁的盯着那没有丝毫波澜的水面。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忽然扬起了脸，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每次我看见你回来的时候，都会看见他。他似乎每次任务都会带上你，却从来不肯带我走。我曾以为只要看见你，就一定会看见他，可是为什么今天你又一个人回来了？”
“他已经死了。”奈雅走过去低声说道，只平静地看着那双黑色眼。
“死了？为什么死了？！为什么你说他死了，我就一定要相信？！为什么所有人都相信你的鬼话！都相信他已经死了！”艾拉站起来推搡着奈雅的身体说道，声音有些细微的颤抖，“他是我的父亲！可是你却夺走了他！我多么希望那日回来的不是你，活着的不是你！”
“他已经死了。”奈雅重复着说道，身体并没有闪躲。
“他就不应该收留你，你这瘟神！吸血鬼的宠物！为什么没有被那些怪物咬死，为什么还站在这里活蹦乱跳？！”艾拉说着猛地将奈雅推下了水，那咆哮似地声音如雷鸣般回荡在潮湿里，“你不是很喜欢我的父亲吗？你不是很爱拽着他的衣角、跟在他的身后吗？你不是在他死后说过要照顾我吗？！”
艾拉说着发疯似地拽下了自己的头饰和耳环，然后发疯似地脱下了外衣和鞋子。她将那些东西统统抛进了水池里，脸上因怒气而泛着红色的光。
“把它们都捡起来，一件都不许剩！”艾拉指着水面说道，身体因亢奋不住战栗。
昏暗里，奈雅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身体不知因那些话语还是池水的寒冷颤抖不已。她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那双眼犹如这一潭死水一般毫无生气。稳了稳脚步，深吸了口气，她压下 身潜入胸口高的水面不断摸索，原本单薄的衣服却像很厚重似地在水里浮动起来。
吸气、屏气、摸索、再抬头——她一件件拾起了艾拉抛下的东西，脸色却发青发白。那金棕色的长发已经完全浸湿，紧紧地贴了脸侧，那原本红润的嘴唇不知何时变成了紫色，似乎在不住地颤抖着。
十分钟，二十分钟，苍晓也无从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到有血的气味正弥散开来。扫了眼奈雅身上早已浸湿的绷带和伤口的位置，他的尖齿缓缓露了出来。
不久之后，当奈雅捡起了所有的东西从水池里爬上来时，艾拉却慢慢走到她的面前，手里提着她的剑。
“你的衣服湿了，这样下去会着凉的。”她说着用剑挑开了奈雅的披风，却在下一秒猛地划过她的右臂。血就在一瞬间涌了出来。
“不好意思，因为太冷，所以手抖了。”她接着说道，蓦地扔下了剑，转身向楼梯走去，“我先回去了，你们两个可要好好相处。”
脚步声隐隐消失，随之而来是铁门被关掉的声音。奈雅仿佛惊觉到了什么猛然抬起了头，正对上苍晓那双猩红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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