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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8日重写:宣宁(三)
冷风狠狠地吹过,马车沾着尘土碎石左右摇晃,金步摇垂下的流苏粘着我的鬓角,青丝缭乱。紫姮倒是出奇的安静,只抓着柄腰间的匕首细细把玩。
我撩起牡丹帘帐,窗外的垂柳轻甩下来,倒剩得一脸的露珠。却道是杨柳依依,雨雪霏霏。暮春的景色少不得生起这些个风花雪月的惆怅。迎着暖风,将青丝捋在耳际,才淡笑着,“眼瞧着六月了,洛阳的牡丹想是开得正好。”
洛阳每年五月底六月初便会开一次牡丹花会,连着一周,往来的游客络绎不绝,各地花商茶商也争着这时候到洛阳销卖。连日里的诗会茶会,赏花献曲的,各家小姐们也能在此一展技艺。到了夜晚,又有庙会灯会,祈愿祝福的,好不热闹。
“洛阳年年去,也不差这年了。这婚期赶得紧,叫我说郡主也别去凑这牡丹花会的热闹了,这头筹也夺过,早叫世人知晓你的才气了。”紫姮这便横过来看我,一脸的正色。
被她这么一说,倒叫我哭笑不得,“我哪是为了这些,有才气什么的到有什么要紧,世人赚这些才气,不也就是为吊得个金龟婿,争个附庸风雅。我这如今嫁的是官家小姐们羡煞的权相,且纵是我没什么才气,人家编也编的我是个文姬那样的才女。”
“哪专有这些瞎编乱造的,若真这样,那些个公主娘娘们岂不是说的都成天女下凡了么?有权有势的都说才女,这竟是倒叫京师才女泛滥了去?郡主莫再惦记这牡丹诗会了,你这才学是余先生亲授,凭着这点,也不会叫人轻视了去。”紫姮倒是极少同我理论这些道理的。平日里大多是说说笑笑的,一认真起来到叫我不习惯了。
“我也是这么随便一提,哪里就是惦记上了,只是这今后也没机会去了。”我拉撩起帘子,紫姮扶着我落了地,踩在嫩草林间,这个人都舒畅了不少。
“哪里就去不得了,那些上流的官太太们就是不识字的也都挤破脑袋,要往那诗社里钻呢。”
以后的事谁又知道,纵是去了,心境也不一样了,又有什么意思了呢。晁相是怎样的人我是一点也不了解。谁会和一个对立阵营的人有多深的情谊呢?不过是往那儿搁了只花瓶,里面空空的,只叫人欣赏外瓷的青花华美。
我笑着前去,也便不想这些了。
白日青天,仰头望去,天碧得泛紫,湖水与天相互照应着,湖畔的柳条轻捶着,颗颗晶莹的露珠似调皮的小人儿,荡着秋千似的,顺着那一缕翠柳儿滑入湖中,激起一滩涟漪,泠泠作响,喜鹊儿似受到了惊吓而盘旋于枝头,顷刻后,才安然回到巢内,精致的四角亭立于水中央,观碧水涟漪,鹄雁于飞。
对岸又是大片的竹林,碧波葱翠,一眼望去的绿意。其间连着一条曲径,那条小道我不知走过多少遍。也是这样的碧天清朗,濬谙会在那深处吹一曲梅花三弄,箫音弥漫,悠悠的沁入心脾。
“还是原来的样子。”人再怎么变,万物都像是冷眼瞧着的,仍旧在那里,不偏一分。
“我还记得以前常常随郡主和杜公子偷跑出来,忘了时辰,回去晚了,便被老爷罚跪在祠堂!”紫姮也是感慨万千,然后用不符她的怅然劝着我,“郡主,早些忘了吧。”
我笑得有些无奈,人总是这样,两端做选择,总是舍不下另一端,哪端重一点哪端轻一些,到底都是念在心间的,怎么取舍都不对。
“郡主。”紫姮对着我欲言又止,只是叫着我,什么也说不出。像是由她分担我一半的哀伤,竟没那么难受了。
我望着湖心,心顿时静了下来,想的东西也多了。
近日来,总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对,国舅府相比婚庆的喜闹,更多的是一种寂寥,我原以为是我的哀伤漫过一切。但在这一时却觉得异样,紫姮最近话也少了,父亲总是在忙着什么。总觉的有什么正要发生,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方丈大师说要注意身边隐患,我却实在想不出哪一件隐患,又从何找起?
眼前,百里春色,都是我与杜濬谙的从前。他说过要在这里建一座竹屋,待到老了,在门前摆弄些花草,清茶淡水自给自足,很是惬意。
他也说过,待到功成名就,他便用这满山的樟木为我铺十里红妆。
他还说过,平生之愿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下听得我唤一声,夫君。
他曾说过,只愿一双人。
他的话,我是信的。
未到金榜题名时,也无洞房花烛下,再见时,恐已两鬓霜白。
缘深缘浅,有的时候真的说不准,这一刻你以为是天荒地老了,下一刻便又是生死离别,两不相干了。时光久了情谊淡了,人老花黄,旧人去新人来,这种事还少么?小门小户尚且三妻四妾,断弦续娶的也是有的。这世上真正情深似海的,又有多少呢?
“郡主,回去吧。”紫姮唤回了我。
马车停在不远处,雨露沾湿了裙摆,绣花鞋上的青荷有些模糊了。踩在木阶上,留下寸寸青苔。悬起锦帐素帘,向后望去,一草一物远去,再见不着了,只剩一片苍穹如一。
国舅府内连日来的寂静。
冷风簌簌作响,今日的月亮出奇的圆,月光如水般清澈,明冽。一阵清风袭来,衣襟临风而起,吹散了我的青丝,亦吹乱了我的心絮。
人生若只如初见。
不禁意间,竟触景而吟。
透着黄杨雕花矮木窗,月光折射开去。勾檐上站着一个人,远远地望不清晰,手中拿着柄永不离手的青花檀木折扇,衣袖临风,此人正是楚洛。
满府的羽林军,浑然不觉。如此,要防的隐患多了去了,我暗暗记下,明日须让父亲请些武林高手来府里,方丈所说的血光之灾也不知在何处,现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能防则防罢。紫姮这时候也不知去了哪里。
“我楚庄的情报站,到底有用。”楚洛一脸的得意。然后一跃停在了卧阁窗外,只隔了一道矮墙,与我面对面。远远看去,确是一表人才的,站在近处,看他懒懒笑起,是一点好映像也无了。
“公子有何贵干?”夜入深宅,非奸即盗。
楚洛也不理会我,自顾自说,“上回说到我们有缘,这可不是?听闻郡主姑娘大喜了,在下略备薄礼。还请姑娘在新婚之日开启,有意想不到之功效。”他指着窗边的小匣,说的恳切。
小匣旁边还绑着一条缎带,碧锦丝缎,绣着行云流水,上面则写了几行大字,此物极宝贝,只有一次功效,慎用。此物见光死,须用于良辰美景洞房花烛之夜,切记。
我想着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待回头时,只剩了月黑杀鸡夜的那一声声乌鸦惨叫。到底是京师首富,留张字条也是上好的娟绣锦锻。
鲜红的嫁衣就搁在了锦帐边的八宝阁上,绣的果真是百鸟朝凤。花饰也是一套式的大红,极是刺眼。我将所谓的楚洛的贺礼压在了箱底,也不想里面是什么稀奇东西,总之是不会打开的,也这么放着看看吧,这小匣子还是不错的,金丝为底,白玉镶钻,能卖不少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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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0日的重写,改完真的是神清气爽了,可是字数真的是越改越少了,怎么憋都挤不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