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BLEACH］

　　嗬，哧，嗬，哧。

　　整个天地间只剩下她呼吸的声音。

　　【你这个废物！】【你有做到的事和做不到的事。】【你只会给他添麻烦！】【强求你做不到的事才是给他添麻烦。】【强大的人才有站在他身边的资格！】【别发疯了！】【别天真了！】

　　各式各样的念头在七绪的脑海里纠结成一团，压在她的心口上，还在不断的胀大。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四肢没有知觉，浑身毫无力气。她觉得自己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最后被烈日榨干每一滴水分，现在只不过是徒劳的喘息着。

　　突然，阳光消失了。

　　“七绪姐，七绪姐，”恍惚中有人在拍她的脸，“醒醒。”
　　七绪试着动弹，虽然没有成功，但渐渐感觉到身体回归到自己的控制之下，她勉力睁开眼睛，“家茂……”
　　“真好，你醒了。”七绪被纳入到那个遮蔽了阳光的怀抱之中，她被那股熟悉的气息包围，就像鱼重回于水。
　　“怎样？要喝水吗？”家茂原本想扶七绪坐起来，然而他的衣襟却被七绪拽住，于是他也不做声，静静的拨弄着七绪的头发。
　　他觉得胸前湿热一片，那苦涩滚烫的液体刺透他的死霸装，刺得他胸口一跳、一跳的疼。
　　过了一会儿，七绪的手松开了，她大概已经开始修整了吧，果然，当她抬起头来时，除了微红的眼眶藏在反光的镜片后面，其它的都已经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我要喝水，可你没有吧。”她歪了歪嘴角，苦笑了一下。
　　“恢复了啊。”家茂也应和着笑了一下，然后问道，“现在怎么办？”
　　“探查一下所有队长、副队长的灵压。”
　　“五番副队、十番队长、四番队长队副在四番队，其它大多在双殛附近，可是还有……”
　　【捕捉成功！】
　　七绪一震，感到一股认识的灵压连接过来，“开！”七绪严肃的看着家茂，“是天挺横罗。”
　　“护庭十三番队各位队长副队长、代理副队长，还有各位旅祸们，我是四番副队长虎彻勇音，接下来是四番队队长卯之花烈和四番队副队长虎彻勇音的紧急通告。”
　　“原五番队队长蓝染惣右介隐藏斩魄刀真实始解，假死于东大胜壁，屠杀中央四十六室贤者并伪造谕令，杀伤十番队长、五番副队，三番队长市丸银、九番队长东仙要联合叛变。”
　　“现在怎么办，七绪姐？”七绪伸出手，家茂便扶着她站直，然后让开一步。
　　羽村家茂安静的看着这个照顾他多年的前辈，七绪左臂夹着文档，右手握拳垂在身旁，斜仰起头，整张脸绷着，镜片反射着刺眼的光，两三次呼吸后，她直视家茂，“你去找到九番副队桧佐木修兵，和他一起尽快赶回九番队队舍，集结所有队员，如果可能最好避免队员们互相联系，还有，你们绝对不要提起在队员面前提起叛变的事。”
　　“你呢？”家茂耸耸肩，眨了眨眼睛，稍微有点惊讶，不过这一点也不妨碍他执行命令。
　　“我去五番。”
　　“直接？”家茂摸了摸下巴，刚才她还一副濒死的样子，结果一听见出事了又这样元气十足，七绪姐对于逞强一事实在是出神入化、炉火纯青啊。
　　七绪抿着嘴角，眼露凶光，然而家茂毫无反应，仍旧一脸“我才不信啊你这个逞强的家伙”，两人僵持片刻，七绪举起大文档砸向他的脑袋，“还不快去！”
　　“是，是，七绪姐。”早已习惯了文档攻击的家茂在文档砸到他发梢的时候已经瞬步闪开了，“要小心——”
　　等那长长的尾音彻底消散在空中时，七绪也已经瞬步离开了。
　　她去的是十二番队。

　　“七番副队找我有何贵干？”十二番队长涅茧利擦着头发，懒洋洋的说。
　　平心而论，这人长得不错，可惜不太正常，他用自己的技术把自己的身体改造的七零八落，因为脸上有很多缝线的痕迹所以总是有很多人盯着他看，然后他就弄了个面具戴上，于是盯着他看的人就更多了。
　　“我想拜托一下音梦。”
　　“不行。”
　　“那我就在事后报告上写十二番队长龟缩不出，在总队长亲自与敌搏命的时候。”七绪挺直腰板，语气毫无起伏的说道。
　　“哼。”涅茧利的脸色一下子很难看，十二番连同技术开发局为人诟病已久，不懂科学的人总是将科技成果的得来看的轻而易举，成功时翘起鼻子不知感恩，失败了又像狗一样乱叫个不停，愚蠢愚蠢愚蠢！他才没那个时间费力解释。“音梦，跟她走。”
　　“是的，茧利大人。”黑发女子深深鞠躬。

　　“音梦，你先找到吉良伊鹤，然后和他一起把三番队员集结在队舍，最好不要让他们互相联系，也不能让他们知道队长叛逃的事。”
　　“这是谁的命令？”音梦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是别人肯定会把这当成莫大的轻蔑和挑衅，但是七绪知道这个人只是单纯的询问而已。
　　“这是我的建议。”七绪扶了扶眼镜。“你只要同知吉良就好，如果他不同意你就问他原因，他如果又絮絮叨叨抱着脑袋自言自语的话，你就打断他问他到底要怎么做，他就会集结队员了。”
　　“嗯，好的。”
　　“多谢，音梦。”七绪看着音梦的眼睛，诚恳的说。
　　“如果感谢的话，下期《女协周刊》可以加茧利大人的篇幅吗？”
　　“噢，可以的。”
　　“我接受你的感谢，那么我去了。”音梦向七绪颔首，瞬步消失。

　　大战刚过，周刊的销量应该不太好，给涅茧利半个版面应该没什么吧。七绪瞬步向五番队时，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

　　蓝染等人叛变之后，瀞灵廷陷入了真正意义上的混乱，一方面，担心还有蓝染的同党窝藏在庭内和他里应外合，由里廷队、刑军等等进行对全体死神进行勘察检校。同时四大门卫之三叛变，导致当时四大门同时无人把守，还要排查庭内是否混进了来自流魂街的旅祸。另一方面，中央四十六室全灭，如此多的空缺让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而又会有很多有心人以蓝染的叛变为借口，对番队、队长加上更多的限制。相比之下，大规模的队舍破碎和人员伤亡，反而不算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了。

　　然而真正忙碌的永远是底层人员，就在七绪为了七番队人员排查和对五番队的监理忙得团团乱转的时候，目前瀞灵廷名义上也是实际上（因为中央四十六室全灭）的最高掌权者——护庭十三番队总队长山本元柳斋重国，正晒着清晨的阳光，悠闲的品着香茗，顺便挤兑挤兑、敲打敲打、吓唬吓唬昨天刚与他刀剑相向的爱徒之一，八番队长京乐春水。

　　“已经做好永禁忏罪宫的准备了吧。”
　　“怎么会～”
　　“我以为你在对我拔刀之前就已经做好了。”
　　“喂喂，山老头，明明你是很高兴能拔刀来着吧。”
　　“怎么可能！老朽老弱如此，还得承受一直提携的小辈的屠刀……”山本皱着眉头，阴森说道，额头上的十字疤痕更显狰狞。
　　京乐促狭的瞟了山本总队长一眼，然后放下茶杯，在洒满阳光的回廊下躺倒，拉下草帽挡住脸孔，像是准备美美的睡上一觉。
　　山本也不再说，瞪了京乐一眼，然后双手托杯啜饮，眯着眼睛，看着天空。
　　视野远处，还能看见鬼道众正在翻上翻下、结印咏唱，一派热火朝天重建家园的忙碌景象，而这两人，悠闲自如恍如清风，而且，毫不愧疚＝＝＋

　　良久，山本开口，“你的副队长，还可以。”
　　“你不是认为她是‘废刃’吗。”京乐没有动，仍然任由草帽遮着脸，声音有些模糊。
　　“作为刃，确实是废刃。”山本总队长皱了一下眉头。身为死神，身怀杀技，却被无用的怜悯和懦弱蒙蔽了杀戮之心。握刀的手一旦迟疑，刀就钝了，而刀若不能直指敌人，就是废物。
　　“可瀞灵廷里的刃，够多了。”
　　京乐拉下草帽，露出一只眼睛，去看山本总队长的表情。
　　“老师……”
　　“这种事，我见得够多了。”山本放下茶杯，右手成拳，搭在回廊上。
　　京乐静静看着这个人。少时为人，却卷入战乱而死，一无所有的来到尸魂界，逐步磨练实力，长为青年，为了流魂街的平民与瀞灵廷的贵族们对抗，得到了王的赏识与信任，人到中年，创建真央灵术学院、创建护庭十三番队，朽老直视，又在王族离世后协理瀞灵廷长达千年。
　　辉煌的一生，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然而对他和浮竹而言，这是他们的老师，引领他们一步步走来，他们曾仰望他高大的背影，侧视他深邃的眼神，而今，踏上了不同的路，互相遥遥相望。
　　“老师啊。”他想劝，却无从开口，无论旁人怎样望着“京乐春水”，视他为瀞灵廷元老，在他的恩师面前，他总是有些不自信，自己能说出口的劝慰，他大概自己心里都清楚。
　　“这种事，无论看多少次，都让人……不能容忍啊。”山本搭在回廊上的拳上浮出一层薄薄的蓝光，拳下的地板瞬间消散了一块，边缘处微微的冒着烟，飘摇如天。
　　看吧，老爷子怎么会有问题。京乐拉上草帽，盖住额头上的冷汗。

　　“我认同她了。”
　　这话，多少让京乐有些讶异。
　　“您是说真的？”京乐掀开草帽，坐起身子。
　　“嗯，”山本拿起茶杯，递给京乐，“还能敢为瀞灵廷想的人，不多了。”
　　“她应该是相信我会保她吧。”京乐提起茶壶，将茶汤倒入八分，递给山本。

　　在蓝染叛变时，七绪的做法既聪明，又危险。
　　按照瀞灵廷的规章来讲，她应该立刻赶回七番队坐镇或者奔去双殛参与剿匪，可她却选择控制叛变番队的人员。
　　队长是一个番队的灵魂人物，既要拥有强大的武力以为队员的依靠，又要有服人的威望方可如臂使指调度自如。队长叛变，队员其实很难幸免，当时，队长副队长们各自为战，其中大部又都聚集在双殛之丘。七绪没有赶去双殛，一方面，死神本不擅长围攻，三叛贼可说是插翅难逃，虽然蓝染以令人胆寒的绝对实力全身而退，但七绪去与不去本无差别，可此时若有三个番队的队员整体叛变，怕是瀞灵廷的死神就要伤亡惨重了。
　　压制别队队员不仅困难，而且犯忌，五番副队雏森桃重伤，七绪亲往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另两个番队一方面是借助副队长威望压制队员，另一方面也有随行的人，既是辅助又是监视，过后也可为副队长们作证，若叛变也可当场格杀。（七绪倒是没有想过要格杀。）
　　而之所以选择八番五席和十二番副队是为了控制消息，三个番队的骚动比三个番队的叛变更糟，恐慌蔓延的速度远超水火。八番五席彼时在她身边，和十二番副队一样都是已经知道消息的人。而且，若一时期许另派一名八番席官前去三番，三个番队同时去了八番的人员，这忌讳未免太大了一点，当时尚在战圈之外的十二番副队是个好选择，更何况涅音梦本为人偶完全服从涅茧利，涅茧利又备受诟病、在政治上中立。各方势力都不好向七绪发作。

　　可要是京乐春水真不保她，她不知要死上几回。

　　亏她还真有这份胆识。山本眯起眼睛，看向京乐。

　　京乐咬着嘴唇，过了一会儿，对上山本的目光，“像您说的，有些事情，不是经历过久能容忍的。”
　　山本目光一瞬间锐利起来，像是要刺破京乐眼中的脆弱。
　　两人都没再动，良久，山本低下头，喝茶，不再说话。

　　等到凝滞的空气慢慢流动起来，京乐便再次看口，“见见浦原喜助吧。”
　　“不见。”山本回答的干净利落、中气十足。
　　“啊。”京乐也不反驳，站起身来，整整下摆，“没事我就先走了。”
　　当京乐的背影晃到门边时，山本的声音突然传来，
　　“叫四大家族各自派人单独来见我。”
　　不见浦原喜助但是可以见四枫院夜一么，直接说不就行了。京乐心里偷笑，却也不戳破，　“知道了，山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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