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暗香

　　傍晚，霜霜和青霞刚从酒楼出来。
　　“你是说，有人救你？”霜霜问道。
　　“嗯。”青霞的神思又有些游离。
　　“那他是谁呀？”
　　“一个神秘人吧！反正有些怪。”她在眼前尽力描慕着他的轮廓。
　　走着走着，发现不远处，有个人依靠在墙上，双手环抱，好像在神思什么问题，流露出来的却不是颓废，更不像惆怅。
　　“就是他！”青霞对霜霜轻声说道。又小步紧走，到他的旁边，“还没走呢！是来找我的吗？”他只是很久以后，才迟钝地抬头，也只是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又我行我素、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怎么回事？他怎么啦？”霜霜道。
　　“我也不知道。”青霞也很无奈的表情。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远走的背影，莫名的愁绪涌上了心头。是怜悯？是疼惜？反正不仅仅是困惑而已。
　　“真是个怪人！”霜霜道。
　　“但我总觉得我很早就认识他了。”青霞轻声地自言自语道。
　　“什么？”霜霜很是疑惑。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她似乎没有发听到似的，依旧木然地盯着那渐远渐模糊的背影。
　　“走吧！”青霞一下子“转过弯”来，挽住了霜霜的手，欲向前走去，连霜霜都没反应过来。

　　走到老屋附近，就听到阵阵笑声从里面传来，好不热闹，喧哗。青霞和霜霜互相看了看，深有同感，这几个家伙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亢奋了。走进了，在门口，顺次地扫过去，目光一下子被一位穿着不凡的公子所“吸引”。“就是他，那天晚上……”霜霜轻轻拉了拉青霞的衣服。
　　青霞的心一下子一阵颤动。里面片刻安静之后，亦天说话了：“这是应晓泽，从今往后，就是我们的朋友了。”
　　“你姓应！是这儿富甲一方的应家公子？”霜霜向前说道，话语间略有几分沉重。
　　他微微点点头：“对！我还有个弟弟。”
　　“大哥，你开什么玩笑！堂堂一个公子少爷，怎么会和我们这些人交朋友？真是怪了！”青霞的言辞有些犀利。
　　“我觉得晓泽不一样，不是一般的少爷。今天要不是他，我们就要不会工钱了！”浪瞬道。
　　“嘿，我就不信了，才第一天认识，你们就这么相信他啊！”青霞斜眼看着应晓泽。
　　“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其实我们一直在他老爹底下做事的……”亦天道。
　　“你是不是什么事都要管啊？”青霞乍然大怒，“要不是你，昨天晚上的碗早就洗完了，今天也不至于……你是不是存心要害我啊。”她消停了片刻，又继续说道，“不就是做了件好事么？能看清楚一个人吗？”
　　鸿飞以为青霞只是开玩笑，习惯地大呼小叫，便耍起油腔来：“你不觉得从他清澈的双眸中可以看不一种特别的气质吗？”
　　“没有！”
　　“哎，再看看！再看看！霞姐！”
　　“没觉得！”说完，便甩头走了。
　　“你别介意啊！青霞就是这个样子，对陌生人戒心特别重。”浪瞬道。
　　“我看是偏见吧！”应晓泽自言自语着，“许是对有钱人的偏见吧！”他沉重地往外走去。还是杂草丛生的院落，却是绿色的郁郁生机，一点都不显得苍凉，此时此刻反而给他一种莫名的亲切。低垂着头的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发现青霞就坐在石阶上。于是，不知出于什么，他便无声无息地在她一旁坐下了，中间是一段长长的距离。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应晓泽道。
　　“这是我们的地方。要走也是你走吧。”
　　“没错！”沉思了一阵，继续说道，“你可以听我说几句话吗？”
　　“我们不是很熟吧！”
　　“就几句话！”
　　“我当没听见啊！”
　　应晓泽莞尔一笑，摇了摇头：“我们第一次遇见，你就把我当成是贼；第二次，我还觉得你挺可爱；第三次，是我把你当成贼，其实那天我是跟你开玩笑的，逗你的！”
　　青霞忽然很凶地盯着他。
　　“呵呵呵！”他爽朗地笑着，想化解这尴尬、沉闷的气氛，“其实那天真的好意帮你们的，才把厨房门锁了，只是没想那么周到，结果……”
　　“我又跟你不熟，说这些干嘛？”
　　“我总觉得……”
　　“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青霞冷冷地说，“别以为好心就会办好事！”
　　“这么说你承认我是好心的喽！”
　　“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呃，我跟你那么废话干嘛！”
　　“你是对我有偏见吧！还是说多有钱人的一种偏见呢？你大概不知道应家有多富吧！”
　　“你还有完没完了！炫耀什么呀！”青霞不耐烦了。
　　“你就当没听到啊！”应晓泽扫视了一眼青霞，接着往下说去，“但却富得那么枯燥。甚至是隐藏起来，不让人发现，不让人知道酒楼是谁开开的，码头运货是谁经营的。有钱结果带来的却是偷窥和鄙视。”
　　“这世界上人人都在喊穷，就没听人说自己富过，却还有那么多什么富人，不是太可笑了吗？”
　　“如果可以选择，我倒希望可以像你们这样……”
　　“干嘛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别装可怜了！少骗人了！我可不会同情你的。我只能说人和人是不同的……至少像你们这种人还有家，跟我们这些孤儿根本没得比，想倾诉啊，你找错人了！”青霞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对他说了那么多。
　　“对！我是比你们幸运！因为叔叔，阿姨还可以有一个家！真的比你们好多了！”应晓泽伸了个懒腰，似乎在掩饰什么悲伤，但脸上流露的确实一种千真万确的满足和旷达。
　　“什么？”青霞楞了一下，转头看看他，“是吗？”说得那么心不在焉。
　　“对哦！怎么回事？我把我的秘密全都告诉你了，这可怎么办呢？”
　　“关我什么事？”
　　“好喽！看你们刚刚还想敌人一样。现在聊了那么久了，啊？化敌为友了吧？”这个时候浪瞬走到应晓泽旁边，抡起一拳擂到他肩上，像对待一个很熟悉的朋友一样。“从现在开始，就是朋友啦！”应晓泽会心一笑，挽起袖子，伸出手，两个人友好地握了握手。
　　“知道跟什么人才能做朋友吗？”青霞斜着眼说道。
　　“怎么啦，我们一出来，你又范冲了，刚不是聊得挺带劲的嘛！”鸿飞挤了过来。
　　“你那只鼻子看到了？”依旧尖利的言辞，语气却明显平缓下来，倒有点平时开玩笑的意味。
　　“咦！这印！”浪瞬不经意间注意到应晓泽手上的牙印。
　　应晓泽看了看，说道：“是给小野猫抓的。一边还看了眼青霞，这倒让她不自然起来。“小野猫就小野猫，干我干嘛！”她别过头，“以后老实点，别再让小野猫逮着了。”“哦！承蒙关心！”
　　“什么小野猫！我还大野猫呢！明明是个牙印嘛！”鸿飞在一旁嘀咕着。
　　而浪瞬不知怎的便走了出去漫无目的地走开了。他做事好像从来都没有逻辑，完全是凭着感觉，道让人觉得那一份放荡不羁的落拓和自由。
　　“喂！你去哪？不吃饭了吗？”亦天总是那么观察入微。
　　“去买酒。哎，人生的真谛就是及时享受，走喽！”转过头，挥了挥手，那恬淡而放荡的笑容。
　　“我也去！”鸿飞蹬蹬地一溜烟跑了出去。

　　晚上，天下着雨，夜色因湿濡而更加深沉。月光不由显得惨淡，星光仿佛也被藏匿于千里之外。
　　“每到下雨天，天就会那么阴沉，心情也会跟着低落。”青霞一声轻叹。一旁的霜霜却迟迟没有反应。“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霜霜？”
　　“我觉得雨天不错，空气倒因为潮湿而清爽，再诺大的空间也会有一种声音像是在缠绵，就不会感到寂寞了。”盯着雨丝，看得出神。
　　“哇！霜霜，我一直觉得你身上有一种诗书卷气。我相信你以前一定受到过很好的教育吧！”
　　提到“以前”这个字眼，霜霜的神经忽然抽动了一下。“我……”她有些木然。
　　“没关系啦！在这儿，我们大家都一样。过去都不太重要，如果你的过去是美好的，就把它当成一份甜蜜的秘密吧。”
　　“青霞……”她欲言又止。
　　“我还记得，我们遇到的那天是个雨天，像现在这样你这样如此渴望地望着天空，雷打得那么凶，你却一点都不害怕。”青霞莞尔一笑，陷入了回忆中。“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很长，放心吧，对你像雨馨他们一样的。”
　　“对不起……”看着青霞如此坚定的眼神，霜霜有些哽咽。她不敢再看她：“我不是不想说，我只是不想把大家带入到我的情绪之中。相信我，一切都很简单，我很简单，我的过去也一样。”
　　“干嘛这么说！如我你有困难的话，记得一定要告诉我们，知道吗？”
　　霜霜欣慰地笑了，眉头却迟迟没有舒展。看起来她身上好像就又一种使命，总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青霞，你说，财富可以代表权利吗？它可以成为拯救的资本吗？”
　　“什么啊？”青霞好像预感到霜霜深藏的忧郁，还是好像万分不解地说道，“这么深奥，我真不明白了。你也知道我水平有限，以后别拿这么深奥的话来考验我！财富哦？那个应晓泽，倒挺像财富的，不过我看是‘绣花枕头一包草’，没什么本事的！”她想以此来化解那一份心中隐隐的忧虑，不知为什么绕到应晓泽身上来了。
　　“不是的！他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
　　“怎么，你好像挺了解他的！”青霞用怪怪的眼神看着霜霜。
　　“也不是啦。在我出来到这儿的时候，应家在这儿发救济粮，那时他也在。虽然那时候，还很年少，他还是把整个场面维持得那样又秩序。我相信，他不是那种徒有其表的人。”“真的！”见青霞怀疑的表情，霜霜又继续说道。
　　“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那么说那天晚上洗盘子时，他把你赶出来，你就知道他是谁了？”
　　“没有，没有，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霜霜表现得有些紧张。
　　“别那么紧张啦。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看来你对他印象不错嘛！”
　　“我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侠的精神，谁有困难他一定会义不容辞的。”
　　“小姐！你有求于人吗？”青霞试探性地说，企图打开霜霜内心的秘密。
　　“随口说说而已啦。反正我都觉得我都有点仰慕他了。”
　　“仰慕？他才多高啊，要用仰的，他能消受得起吗？那不成你……才认识几天呀！”
　　“哪里去了……仰慕又不是爱慕！”霜霜说完话，轻松地跑到湿漉漉的院子。雨停了，还弥漫着薄薄的白雾。
　　“仰慕？爱慕？有那么多区别吗？真不懂这些读过书的人。“青霞自言自语，“怪怪的，总觉得怪怪的。”
　　“什么怪怪的？”浪瞬的声音。
　　“我知道了！来来来！”青霞招手示意浪瞬过去。“鸿飞今天晚上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太奇怪了。突然间，这么安静，不跟我抬杠，我还有点不习惯了。”
　　浪瞬神秘地“咯咯咯”笑了几声。
　　“你一定知道怎么回事吧！快说呀！”
　　“又是一个陷入困惑的人。不明白吗？有一种望叫做望穿秋水。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这么积极要跟着去买酒了吧！”
　　“原来如此。看他平日那么孩子王的，整个儿吊儿郎当的，我还以为他只是吹吹的，没想到真当真了。”
　　“偏见！绝对的偏见！”
　　“喂！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是吧？”
　　虽然在一起的日子总是有些有意无意的讽刺和挖苦，但彼此心里都明白这种友谊是和善的，友好地。特别是在这一个树木早已抖尽残叶，只剩下萧萧寒枝的初冬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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