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暗香

　　一间破破的草屋，用破瓮扎的窗户在秋风里“铛铛”作响，旧旧的篱笆圈起屋子，成为穷人们的最后防线。院里长满了杂草，高的矮的杂乱无序。
　　一个青年贵族一袭绫罗绸缎的玉衣出现在破屋面前，不由自主叹了口气，又继续往前走，把玩着那颗夜明珠。殊不知，手一滑，珠子瞬间飞进了长满杂草的院子。
　　“糟糕！”他焦虑地站在篱笆前，左顾右盼，想跨进去，再三思忖，又觉不是。“这样进去还不被人当成是贼，不如正大光明走进去。”于是，他便镇定地从门口而入。刚走几步，就被一惊天动地的声音吓了一跳。“你这人干嘛的！”声音好像从四面八方刺过来，无比尖利而刺耳。
　　“没事。我只是捡东西而已。”表现地很若无其事的样子。他迟疑地抬头看着那姑娘凶神恶煞的目光，一下子倒有些心虚不自在起来。
　　“骗人吧！你！”她小步紧走，到了他面前，“贼！”
　　“说谁呢！”
　　“你！明知故问！”
　　“我跟你说过了，我只是捡东西而已。”
　　“捡东西还捡到这儿来了。”
　　“我只是经过而已。”
　　“看你这一身华丽的衣服，家里应该不穷吧！”她四下打量着，从上看到下。
　　“就是，你看我像贼吗？不像吧。”他笑呵呵地说，却依旧看见她严厉的目光，瞬间变得又不自在起来。
　　“我还没说完呢！没事，干嘛往别人家里闯，你倒是说呀！”
　　“这我已经说过了，你是不是听不懂啊。算了，反正你就是认定我是贼了，是吧！”
　　“到底还是心虚了吧。快点出去！”她一把抓起他的衣襟，把他往外拖。
　　“我走可以，我要拿我的夜明珠。”
　　她不予理会，依旧用着蛮力。
　　“夜明珠，你听不懂啊，我要找我的夜明珠，它绝对是掉进来了。”
　　“夜明珠你个大头鬼。我揍你，已经很便宜你了”她仍然把他往外拖着。青年有些不甘心，开始用起劲来。她当然也不会善罢甘休，竟往他手臂上咬去。
　　“你怎么咬人呢！”有些愤怒。
　　“我可不是好对付的。给你个教训，记住了。”一边还做着鬼脸。
　　“我怎么会遇上你这种人。简直就是小野猫！”青年看着手上红红的牙印，心里面直翻苦水。
　　晚上，老屋很热闹，很多人凑在一起聊天。只是没有灯，只有月光斜照进来，勉强可以让大家看到对方的轮廓。
　　“这是一个没有光的世界。”鸿飞道。
　　“我们真的要这么过一辈子吗？”浪瞬有些发愁，“这么些年，尽管大家都很努力，也勤勤恳恳工作，但穷人还是穷人的命。受地主剥削，受老板压榨，我们还是睡这破屋，还是过这没有灯的日子，难道我们真的甘心这样子吗？也许……我们当初就应该像阿律一样走出去，不管结果怎样，也算试过……你说呢，大哥？“
　　“个人有个人不同的命吧！要怎么样，还是大家自己决定。”亦天沉稳的声音。
　　“你们不要讨论这么深奥的问题嘛。我觉得，大家以后要小心一点。今天我可是碰上一个贼，往我们屋里走呢，幸好给我撞上了。”青霞道。
　　“这穷地方也偷不出什么来。”鸿飞懒洋洋的声音。
　　“也不能这么说，那些有钱人就是看我们这些孤儿好欺负。如果不发发威，我们永远都抬不起头来。”青霞讲的津津乐道。
　　“哎呦，算了吧！你就别逞英雄了，青霞，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像个粗汉字似的。”鸿飞道。
　　“喂喂喂，你说我不要紧。男子汉，有没有一点出息啊！”青霞抬高了嗓门。
　　“行，大姐。我承认我不如你，你就消停会儿吧。”鸿飞央求似的语气。
　　“我怎么啦！”青霞有些羞涩的声音。大家忽而都笑了。“其实，虽然我们穷，但还是一样很快乐，对不对，霜霜？”
　　“嗯！嗯！”霜霜诺诺连声。
　　青霞伸了个懒腰，从屋内走到院子里，顿觉神清气爽。“天气真是好呀，一点乌云都没有！真是秋月无边呐！”仰望天空，月亮皎洁而明亮，览照了整个大地。无意之中，一扭头，看见有一簇光从草丛里射出来，格外耀眼。青霞揉了揉眼睛，觉得不可思议。“哇，萤火虫的灯还有这么大的啊！”兴奋地叫了出来。她又轻轻地走过去，还拍把这庞然大物给吓飞了呢。明晃晃的光竟一动也不动，青霞踩了一下地，它还是静态着不动，她又重重踩了下地，还是没有“飞走”。觉得很是奇怪，低下头，撩开那些杂草，才发现是颗硕大的珠子，也足足也拳头那么大。青霞很是好奇地捧在手里，那光照亮了青霞的脸，是一种百思不得其解的惊愕。
　　“怎么回事呀！”屋里传出声来。
　　浪瞬站在门口还真给青霞的样子下了一跳，“你又搞什么，怪吓人的。”还一步一步往后退缩着。
　　“我又没搞什么，你也不至于这样吧。看清楚，这可是夜明珠。”
　　“夜明珠？”大家异口同声，纷纷围了上来。
　　“别装了啦！究竟是那个家伙买来的、偷来的、还是抢来的？”
　　片刻，大家鸦雀无声，你看我，我看你。
　　“霜霜，你那么爱美，是你对不对？”
　　“我哪有那么多钱啊。”霜霜挺无辜的样子。
　　“鸿飞，昨天你还在畅谈你的那位齐小姐，不会是你买来讨好她的吧。”
　　“拜托，痴人说梦归痴人说梦，我有那么多钱，一定去好好打扮打扮，也不会每次都蓬头垢面地躲在她后面偷看了。”
　　听完这话，青霞立刻把目光投向了浪瞬。“不用看了，不是我。”浪瞬“先声夺人”。
　　“呵呵呵！”青霞傻笑起来。
　　“你这笑声还怪吓人的。”鸿飞道。
　　“从刚才到现在，大哥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哦……”青霞又转移了目标。
　　大家齐刷刷向亦天看去。
　　“大哥，行啊。你真是深藏不露啊！”浪瞬道。
　　“看不出来嘛！”鸿飞道。
　　“你们啊……就别瞎猜了。大伙在一起这么久了，难道还不了解吗，谁买的起呀。再说，也不会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不是买的，难不成偷的，抢的啊？”青霞这么顺口一说。
　　“这是什么话，我们这一批正直人士，能是这作风吗？”鸿飞道。“我看道可能是天上掉下来的。”他忽然想到什么，专注地盯着这“发光体”，沉思的面孔在夜明珠的照映下显得几分前所未有的睿智。“啊！”刚说出一字，大家就万分期待的目光盯着他，“也许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嘿嘿，说不定，这回我们的命运真的有转机了呢。”
　　“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来呢！”青霞道。大家显然都很失望。
　　“难不成是他？”青霞忽然想起什么来。“不会真的误会人家了吧。”
　　“什么人家？什么意思啊，霞姐！”鸿飞道。
　　“再说，小心我打你。”显然她听到“霞姐”这名字很不自在似的。“真的是他的！”
　　大伙都把目光聚焦到青霞身上。
　　“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那个‘贼’。”看大家还是一脸茫然的。“就是那进我们屋的那人。”青霞有些莫名的焦虑。
　　“我们怎么知道，都是你一个人在说。”浪瞬道。
　　“哎呦，青霞也会冤枉人呀！”鸿飞也冷嘲热讽起来，“呐，反正都是‘贼’了，是不是？这珠子就……”
　　“不行，不行，这可是不义之财。还忠肝义胆了？”青霞把夜明珠拽得更紧了，“东西得物归原主。”
　　“你装吧你，假清高。”鸿飞嘀咕着，“做坏人的是你，做好人的也是你……”
　　“鸿飞，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亦天的声音听来有些壮阔。每一次，他都是先前很沉默，然后充当一个“仲裁者”的角色。
　　“这不是开玩笑嘛！”鸿飞吐了吐舌头，“如果我是这样的人，今天就不会和大家住一块儿了。别严肃嘛，活泼一点啦！”
　　“我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相信我，它一定会物归原主的。”青霞很坚定的语气。

　　第二天，青霞一直等在屋里。也不知处于什么感觉，她相信那个人一定会出现。就这样一直等着等着。终于那个青年又出现了。他在篱笆外徘徊了好一阵，时不时向那一推杂草探看着。
　　“进来吧。”青霞给他开了篱笆门。
　　那青年有些犹豫，迟迟没有跨进去。一直干巴巴地望着青霞。“你知道我要来？”
　　“谁知道呀。”却见他依旧在原地。“看什么呢，不要东西啦。”
　　他又迟疑了一下，“我看我还是站在这儿比较安全。”
　　“你这人，怎么那么记仇。”咕哝了一句，自己进去了。他倒像被“激降”了一下似的，也真的跟了过去。他小步子走着，离她还真有三四步的距离。看看她走路的样子，倒也显得没那么蛮横，不禁是他产生一种幻觉，仿佛自己正一步一步走进她的陷阱，但还是控制不住，一步一步……走到屋门口，他不禁停住了脚步，屋内光线很暗，几乎没有多少东西，实在是很简陋。阳光从破窗的缝隙射进来，光也显得那么孤独而落寞，隐隐约约看得见悬浮的灰尘不停地在打转。环顾着四周，不觉一阵心酸，另外半只脚迟迟没有跨进门槛。
　　“怎么啦？”青霞转过头，“也对，这地方不适合像你这样的人。等我会儿，东西马上给你。”
　　“其实，你静下来也挺像个女孩的。干嘛那么凶来着，一个女孩子蛮不讲理的，一点都不可爱。”
　　“你。”青霞又想反驳，想到“夜明珠”的事，忽的又压了下去。“反正也都听惯了。算了，为了昨天的事，我向你诚心地道歉。不好意思啊！你就忘了吧。”
　　“怎么忘？这么深，一辈子都记着。”青年抬起手，把伤口给青霞看，眼睛不自觉的盯着青霞目不转睛起来。眼前这个女孩虽然不够漂亮，皮肤也有点黑，但是很干净，很简单，个人一种丝毫不做作、不掩饰的感觉。
　　“喂！夜明珠。”青霞走了过去。“我看你也来了很久了，不就是为了这个嘛。看得出来，其实你也不是什么坏人。”
　　“没有，没有！我想起来，我好像不是丢在这里的。就这样，我走了。”说完，转身很快跑了出去。
　　“什么没有啊，这不就是你的东西嘛！”青霞等反应过来追出去，他已经不知所踪，也不知道往那个方向去了。“怎么回事啊？真是怪人。是不是我不对人凶，他就六神无主了。”青霞看着夜明珠发起呆来。

　　亦天一行人回到屋，已是疲惫不堪了。“真够累的。”浪瞬甩着手脚，做痛苦状。
　　“没办法，谁叫我们是良民。过的就是这种日子。”鸿飞道，“喂，这位青霞小姐，游手好闲一整天，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青霞面露难色，没精打采的样子，“还在，还在，还在我这呢！”
　　“我就说嘛，这根本就是上天的恩赐。我们又不是去偷，去抢，据为己有，也没错呀。”鸿飞俏皮的声音。
　　“怎么可以这么说，这话听着就是让人不舒服。”青霞较真起来。
　　“嘿，我又没别的啥意思。就是开开玩笑呗！唉，那人没来吗？”见青霞依旧那爱理不理的样子。“行了，这事我也不跟你讲了。”
　　“咦，霜霜怎么还没回来？”青霞环视了下四周。
　　“那位厨娘还有活要干，今晚还有宴会。”浪瞬道。
　　“你们就这么留她一个人了？”青霞有些焦虑。
　　“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好像我们多么无情的人似的。这不是，我们也帮不上忙嘛，不是我们干的活啊。放心，我们可都是土生土长的野孩子，她丢不了。”鸿飞道。话音刚落，青霞就直愣愣地瞪着鸿飞。“怎么啦！我说话的方式你还不习惯吗？”鸿飞继续说道。
　　青霞一声不吭地转过身，却被亦天叫住：“要不，我和你一块儿去？”
　　“大哥！”鸿飞立刻反应过来，“女孩子之间的事，你就别管了。好啦，青霞姐，你快去吧！你可是旷工一天了。”顺便给了个特别狰狞的笑脸。青霞夸张地哆嗦了一阵，吐了吐舌头，便扬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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