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殇

　　凌小漏在服装店的更衣室里，把身子擦干，换上了干净暖和的新衣服出来后，发现徐子早也已经换掉了刚刚那身滴水的衬衫和牛仔裤，正站在收银台处从钱包里往外拿钱。徐子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脸色苍白，动作缓慢。可能是淋了雨的缘故吧，凌小漏的眼泪又一次悄悄地蔓延到眼角。
　　“我们走吧。”徐子说。
　　“可是我们还没有伞，这样出去，衣服马上就又湿透了。”
　　“这是什么？走吧。”徐子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把伞，那是很明显的一把旧伞，而且上面还滴着水。
　　“可是刚才怎么？”
　　“刚买的，我多付了二十块钱，他们同意把这把伞卖给我们。”徐子看了看服装店老板说。“我们去火车站吧。”

　　晚上十点四十分的时候，凌小漏和徐子走下火车。
　　“想吃点什么呢？”徐子很轻柔地问。
　　“随便。”凌小漏苍白着一张脸，有气无力地回答。她的胃部正像被撕拽一样地疼痛。她其实，什么胃口都没有。但是如果再不吃东西，她会在虚弱中浪费掉和徐子在一起的珍贵光阴。
　　火车站旁边很多卖米线的摊点还亮着灯，等火车的乘客正吃地津津有味。
　　“我们吃米线吧。”凌小漏蹲在徐子的腿边，拽着他的一只手低声说。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挥霍了，好象随时都会晕倒。
　　“你怎么了？”徐子低下头，很奇怪地问。“生病了吗？”
　　“没有。就是饿了。”
　　“走，吃米线。”徐子扶着凌小漏来到卖米线的摊点处，找了个干净的位子让凌小漏坐下，然后，端来了一杯温开水，仰脖，直接倒入嘴里。
　　嘟……嘟……嘟……
　　电话铃声突然在徐子身上响了起来。
　　“你有手机？”凌小漏诧异地问徐子。
　　“我姐的。”徐子翻开电话准备接听。果然是款女式手机，纯红色的机身外面，包着很卡通的手机套。凌小漏就没有这样细心……她的手机在四川磅礴的大雨地里，几乎已经一命呜呼了……
　　“见到没有？”手机的外音很大，凌小漏坐在旁边，可以清楚地听到对方的讲话。是个女人。很甜美的声音。
　　“见到了。”徐子波澜不惊地说。
　　“现在在哪里？吃东西了吗？”
　　“已经回来了，正在吃饭。”
　　“吃什么呢？是不是干净的地方？”
　　“米线。”
　　“我跟你说多少遍，要你去干净的地方吃点营养的东西，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行呢？”
　　“没事了，已经好了。”
　　“你今天晚上回不回来？”
　　“回去。”
　　“大概什么时候？我去接你。”
　　“你到了给我打电话就行了，我们在火车站旁边，就这样。”
　　“谁呀？”徐子挂断电话后，凌小漏迷惑地问。
　　“我姐。”
　　“你姐也在湖北？”
　　“她在这儿工作。”
　　“过会儿她就来接你？”
　　“吃吧，我不会让你睡大街上的。”
　　“你一直，都住在你姐姐那里吗？”
　　“基本上是。”
　　“……”怪不得你那阴阳怪气的室友每次都说你不在……可是，什么原因使你一直都没有打电话给我呢？

　　“你真的要走了吗？”凌小漏坐在徐子为她订下的旅馆房间中的单人床上，可怜兮兮地抬头问徐子。
　　“我姐快到了，我得出去了。”
　　“真的要走啊……”还没有好好说说心里话，还没有从重逢的喜悦中回过神来……
　　“你锁好门，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徐子说完，微微叹了口气。凌小漏不争气的眼睛里，又开始有泪水氤氲。
　　“我口袋里只剩下这五块钱了，我不回去，明天我们吃什么？听话，啊？”徐子把钱包里的五块钱零钱掏出来，放在房间里的桌子上，“明天早上一定记得吃早餐，其他的事情等我来了再说。”
　　“我不吃饭也可以啊……”
　　“我不吃饭不可以啊。我走了啊。”徐子站在凌小漏面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可是她却一直深深地低着头，不说话。
　　“我走了啊，舍不得啊？呵呵……明天就又来了，你赶我走我都不走。”徐子宠溺地伸手，把凌小漏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凌小漏还是低着头，一动不动。怕一动，眼泪就会滴下来，扫兴。
　　“我真的走了啊，不说句话？”徐子拿起床上的毛巾被扔到凌小漏的头上，有谁知道他此时此刻的心酸呢？小漏顺势把脸埋进毛巾被里，不动声色地把眼泪全部擦掉。抬起头来，徐子已经走到门边，右手正握着房间门的把手。
　　“走了啊。”徐子走出门，把门带上。凌小漏看着他的身影在门缝间渐渐消失，心底也变成空洞洞的一片。她不能开口说话，因为她的力气都用来控制眼睛了，一说话，就怕泪水滚落……
　　“走了啊。”门忽然又开了，徐子的一张笑脸又出现在门边，凌小漏冲他一笑，眼泪就滑落下来。门再次关上了。凌小漏把脸深深埋进毛巾被里，准备大哭一场的时候，“我走了啊。”徐子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门边。
　　怎么这么讨厌！！！
　　凌小漏抬头，又看到徐子的脸。“这次，我可真走了啊，真的走了啊……别哭啊。”徐子说完，带上了门。凌小漏听到，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不哭？可能吗？
　　知道她要哭，为什么还是要走？

　　“猪，还打算睡到什么时候？”当凌小漏在睡梦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太阳当空照的大中午了。揉一揉惺忪的睡眼，凌小漏突然意识到……突然意识到……一个机灵从床上翻过身来，正对上徐子近在咫尺的脸，又是这一张使他神魂颠倒、不顾一切的笑脸。凌小漏突然像个白痴一样傻笑了起来。
　　“这么早？”凌小漏一脸幸福无比的神色。徐子今天的状态似乎比昨天好多了￣￣￣
　　“还早？你看看现在几点？”徐子把手机荧屏放到凌小漏堆满眼屎的眼睛前。
　　“十一点！！！”凌小漏的眼睛差点没瞪得像鸡蛋那么大。
　　“是十一点三十一分。十一点的时候，你还正在梦里头咯嘣咯嘣地磨牙呢。跟啃骨头似的，吓得我……”徐子伸手，把凌小漏眼角的眼屎擦掉。
　　“天哪，我怎么睡到现在？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叫醒我？”
　　“我正在研究着我的小漏睡觉的时候，会变换多少种不同的姿势，学会了招式，才能抵挡啊，要不然以后同床共枕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被踹下床来……”
　　“讨厌！”凌小漏红了脸，转过身去不说话。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听到徐子的这番话，她有多幸福，多满足……
　　“怎么才一夜，这房间里就被你搞得乱七八糟的？”徐子看着房间里横七竖八凉着的衣服问。
　　“衣服在火车上弄脏了……我昨天晚上洗到很晚……顺便洗了澡……所以才会睡到现在……”在你面前，当然不能一直脏兮兮的了……
　　“你白痴啊，那你今天准备穿什么？”徐子揪起小漏的一缕头发，轻轻地扯了扯，算是惩罚。
　　“它们已经干了，你没看到我用风扇对着它们吹了整整一夜吗？半夜的时候，我爬起来摸了两次，那个时候就基本上快干了……”
　　“我又没嫌弃你，你干吗费这些力气？”
　　“……”
　　“我说过让你锁好门吗？”
　　“啊？……”凌小漏心虚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好象要烤熟一个鸡蛋……
　　“一个女孩子在旅馆里睡觉不锁门，你是个笨蛋啊！万一开门进来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你让我怎么办？”徐子似乎，很生气……
　　“……万一你走到半路又改变主意，我锁了门又睡着了，你怎么进来？”凌小漏委屈地嘟着嘴，眼泪好象又要决堤似的，“……事实上，这些都只是我的狡辩，我的确是忘记了，我忘记锁门这回事了……我不自觉地会想着你离我这么近，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不锁门也没关系，所以我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门被你在身后带上后，我又学着你的样子把它开开合合了无数次……每一次都希望可以看到你会出现，每一次都希望你在外边，可是什么也没有，你真的走了……”凌小漏把脸埋在枕头上，轻声啜泣着。
　　“我这不是又回来了吗？傻瓜……你不能总是这样让人担心，我很害怕，你知道吗？……不要总是让我感到很害怕……我真的很担心……”徐子帮凌小漏理着凌乱的头发，哽咽着说。
　　“那你今天晚上还走吗？”
　　“不走了。”
　　“真的吗？”
　　“真的。”
　　“你要是说话不算数的话……”
　　“你就叫我小狗，怎么样？”徐子用食指刮弄着凌小漏尖尖的鼻子，亲昵地说。
　　“好！一言为定！……那是什么？”凌小漏突然发现桌子上的一个饱满的方便袋。
　　“没什么。”
　　“是吃的东西吧。”凌小漏盯着那一包东西，几乎忘了眨眼睛，她真的好饿哦……虽然说徐子“秀色可餐”，但是……嘿嘿……吃不得……
　　“都已经冷掉了。你为什么没睡到日落西山才醒呢？”
　　“没关系，我就喜欢吃冷的。”凌小漏接过那一包食物，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你吃了吗？我们一起吃吧！我吃不了这么多。”
　　“别吃这些了，我们去外边吃午饭吧。”徐子把凌小漏凉在房间里的薄外套，也就是他在四川买给凌小漏的薄外套取下来，帮凌小漏披在身上，又从她手中把早餐拿下来放回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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