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头式出道

　　张子钦很快就明白了什么叫做合而为一。这双人版的《one》配合实在是太复杂了。
　　首先让他压力倍增的不是自己的独唱部分，而是大面积的变奏和声。更夸张的是，和声部分他居然负责主唱，实力vocal宫宇给他和声。
　　而原因也很扎心。其一和声的低音比较多。其二和声比主唱需要更好音准。这两条他恰好都做不到，还精彩的出现了情理之中的新问题。
　　“张子钦啊，你从进副歌就没有在自己的声部维持过三秒。”声乐老师扶着额头说道，“你既然是主唱就要强势一点，被和声带跑了是耻辱知道吗。”
　　“知道了。”张子钦感受着宫宇默默拍着他的后背，依旧是提不起精神来。
　　“但是这个也没什么办法。多合练吧。”声乐老师叹息着说道。“今天晚上别睡了。”
　　声乐部分这个样子，舞蹈当然也不顺利。张子钦看完Demo就吓了一跳，感觉这个舞蹈的配合程度几乎是专业舞蹈学员级别的了。让他回到艺考时代找个同学配合都得练一阵。何况动作本身也不简单。他自己都处理的不够自然，何况尚且经验的宫宇。一天连下来进度简直像没有一样。
　　“看得出来都很努力。”抽空来查房的楚霏摇头评价，“但是越努力越脱节啊。”
　　这个评价倒是让张子钦有些意外。回头一看，旁边宫宇也是一脸茫然。
　　“两个人都在自己的业务上有精进。再处理这种不好处理的曲目，就顾不上对方了。”楚霏解释着，先是一指宫宇。“比如说宫宇。以前跳舞是张子钦配合你删去了很多个人特色。一旦他遇到没那么游刃有余的曲子，不得不尽力去加效果，和你的差距就拉开了。”
　　宫宇听了也只能无言点点头。楚霏见状，又回头开始数落他。
　　“张子钦你也没好到哪去。我感觉你怕他。”楚霏说着，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你们罗总去拍戏了，最近也没空来查房。今天先练个特殊项目吧。”
　　接着，现实又给张子钦增加了新的精神冲击。他想到了“特殊项目”多半是互相看眼睛那种脱敏练习。但没想到居然是两人版本的蒙眼背摔。还是他负责原地躺倒，宫宇负责接住他。“两个人可以吗？”宫宇有些担心的问，“会不会容易受伤？”
　　“你接住他就不会受伤了啊。”楚霏无所谓的回答，“这种合作曲目，努力也不要一个人去努力。要把两个人融合成一个人，不分彼此的感觉。”
　　于是等楚霏关门走了。张子钦无言的看着手里的眼罩，又看看对面很坦然的宫宇。一时不知道这事该怎么搞。
　　“那……来吗？”张子钦举起眼罩，有些紧张的问道。
　　“来吧。”宫宇说着，几步站到了他身后，“我帮你吗？”
　　宫宇说完这话还抬起了手，作势要帮他戴眼罩的样子。惊得他赶紧往前逃了两步。
　　“不用不用，自己来就行了。”张子钦匆忙的把眼罩套在了耳朵上，生怕宫宇的指尖下一秒就要碰到耳朵上。
　　等视线被遮住，方才一片混乱也终于回归了平静。挡在他面前的纷纷扰扰好像忽然变成了个简单的问题。
　　来不来。怕不怕。
　　刚才听到“怕他”这个描述，张子钦一下就在脑海里回放起了老板数个月前的台词，只不过这次变成了“你怕你学生”。

　　张子钦觉得，自己很难否认“怕”这个描述。
　　时隔一段时没见面。宫宇给他的感觉有些不一样，变得有些陌生。仿佛平时需要自己处处惦记着的小可爱忽然长大了，不再需要他了。而“需要”这个词汇有很多层面，其中就包括一条不能碰的警戒线。长时间以来，他始终担心宫宇会在营销模式里理不清现实。但坦白的说，他更怕自己会掉进这种虚妄的模拟情节里。
　　或许是因为，这与现实之间的界限模糊的可怕。
　　扪心自问，张子钦认为自己确实是很喜欢宫宇。喜欢听他唱歌，喜欢他认真学习努力练习的样子，喜欢他越发成熟稳健的舞台表演，也喜欢他给予自己的种种……略显特殊的关怀。
　　所以他怕。只觉得自己站在一片漆黑的独木桥上，走错一步就会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而和他捆着手腕的人也只会和他一起粉身碎骨。
　　直到对方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子钦。你相信我吗？”宫宇这样说着，“我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
　　宫宇的声音一如既往平淡的听不出感情，却鲜明的指出了自己的所在方位。
　　就在他的背后，并且准备完毕。好像守护在他背后，成为他不会坠下悬崖的另一道防线。
　　这让张子钦忽然惊醒了些许。虽然他总以师长自居，但宫宇可不是什么小孩子。自己上次擅自替对方做主就出现了几乎无法挽回的糟糕后果。
　　现在其实也是一样，他一个人在这里乱操心，只能是严重拉低了排练进度。
　　所以说，同样的错误不能犯第二次了。这个警戒线，就交给双方共同去把握吧。
　　“那我来了哦。”张子钦如是说着，自暴自弃般的把自己交给了重力。
　　背摔而已，大不了没接到来个后桥。
　　但接着，他就摔进了一个稳稳的怀里。瞬间就被对方铺天盖地的气息包裹，刚刚做好的觉悟好像忽然就不见了，挣扎着就想站起来。但搂着他腰的手臂根本没打算放开他。
　　“宫宇？”张子钦有些惊慌的问，“谢谢你啊，可以放开我了……”
　　这话说了一半就又被宫宇打断了。
　　“你知道桃桑在决赛那天发过微博吗？”宫宇问道，细微的气息擦着耳边流过。“虽然很快删掉了。”
　　张子钦一愣，这他还真不知道。大家通常认为，秒删的微博都是艺人没经过经纪公司同意的个人行为。桃桑如果发布了一条秒删微博，那一定是她真实的心理状态了。作为樱桃的小粉丝，张子钦显然不会不关心。
　　“桃桑说了什么？”张子钦有些期待的问，甚至忘了自己还被人搂着。“要复出吗？”
　　“转载了我们的决赛舞台直拍。”宫宇回答，“她还说，想让樱均也看看。”
　　听到宫宇这样说，张子钦脑子好像哗一下就空白了。
　　就是说，桃桑认可了他们的再创作，认可了他们的舞台表演吗？
　　“桃桑也想看我们更多的舞台吧。”宫宇继续说着，稍微松开了手。引着他向侧面移动一些许。
　　早就把舞蹈记熟的张子钦立刻就理解到了。这是主歌部分的第一个身体接触紧密的配合。节奏角度稍微不一致就会打手踩脚。
　　张子钦下意识就打算开始完成自己的部分。但蒙着眼睛会混淆方位感，这种情况下还要跳配合肯定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所以他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就是基本贴在对方身上，全新全意通过身体去感受对方的动作，然后完成配合。甩头，下侧腰，转肩，抬腿交叉步，最后留头转身。
　　几个小节心惊胆战的跳完，居然完全没撞到。
　　难道他们之前隔着一拳距离其实是不对的？这套动作就应该贴着做吗？张子钦皱着眉想着，立刻就把眼罩拽了下来。拉着宫宇站回了准备站位。
　　“像刚才那样再来试试。”张子钦急促的说着，生怕一会就把感觉忘了。“把距离去掉，就贴身做。”
　　“好。”镜子里的宫宇笑着点了点头。

　　“这就好多了啊。”楚霏再来抽空检查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一声门响。几人回头一看，进来的居然是罗亦。
　　“你不拍戏去了吗？”楚霏明显也很意外。
　　“有别的事要回来谈。”罗亦随口解释，“时间不多，走一遍看看。”
　　于是两人就在罗总本人面前演示了一遍练习成果。而后安静的等着原版的评价。
　　“整体还可以吧。”罗亦抱着手臂沉默了片刻，还是先表示了满意。“就中间这个地方问题很明显。”
　　罗亦说完就两步站在了镜子前，一副要示范的样子。这倒让他们两个都有些期待。结果罗亦手抬了一半，忽然一指旁边的楚霏。
　　“楚霏过来配合一下。”罗亦说，“我一人没法示范。”
　　楚导也会跳舞啊？张子钦有点看热闹似的望向了旁边的楚霏导演。结果楚霏却没怎么推拒，脱了外套就走过来，大大方方做出了准备姿势。其动作的熟悉利索看的他们都有些愣神。
　　楚导不会是退役或者没出道的偶像吧？然后就做导演助理了？张子钦忍不住的猜想。
　　但接着，短短一个小节的示范，就让他看到了几乎望尘莫及的差距。
　　什么是合而为一的感觉？可以具体表现为节奏同调动作同一带来的高同步率。但这种一呼一吸都协调一致的完整氛围，张子钦还从来没有在任何偶像表演中见到过。
　　他们能做到吗？张子钦不由得稍稍握紧了手指。
　　“你们两个还是在为了对方在收敛自己。但现在这个阶段，为了整体效果也只能这么处理。”罗亦最后总结到，“等什么时候各自不用收着也能好好融合起来，这个组合就算完成了。”
　　“也可能在那之前就解散了。”楚霏毫不客气的补充，“如果你们还想看到那一天，各方面都要抓紧。”
　　随后罗亦又针对演唱部分提了些问题，又看了一眼手表就出去了。留下楚霏接着帮他们整理练习规划。
　　之前说是首先练好这一首歌，但其实是在用这首歌随时检验他们的业务水平。如今眼看进度在以预期的速度逐步推进，楚霏也告诉了他们下一个安排。
　　“没有其他问题的话，下个月罗总会带你们上个综艺。”楚霏说道，“正好下个季度播，卡着宫宇合约期结束。也给我们自己的下一期选秀节目做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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