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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春末时，北边的天气暖和了。
皇宫中，今年秋将满五周岁的九儿小皇子长成了一位小少年。哪怕个子于蒋清而言，是一个小矮墩子。可这等年纪的小孩儿最是好奇心重。
打小长在景福宫，外面是什么样子？九儿小皇子一样会好奇的。
这一晚，蒋清夜半醒来了，她是听见了响动声被惊醒的。
景福宫中有一位小皇子，一个偷偷摸摸的隐瞒着的皇子。做为宫女的蒋清是十分谨慎的性子。她在等待了。
良久后，蒋清也是摸黑着起了身。她轻手轻脚的顺着响动声，那是随其尾后。
屋外的月色朦胧，有月亮和星辰点缀在夜空中。偶有微风徐来，也是带着夜间的凉意。在殿外，在庭院之中，借着月光蒋清看明白了是谁在这等大晚上不歇觉，还是躲躲藏藏的隐瞒了行踪。
“小皇子。”
哪怕光线暗着，蒋清也是看清楚了不远处的对象。毕竟，那熟悉的身高，那熟悉的模样。这太眼熟了。
“姑姑？”
九儿小皇子轻轻的唤了一声。
“小皇子，起夜了，怎么不唤醒奴婢？”蒋清嘴里是寻问，实则语气里是担忧。这等小屁孩子，若是不注意磕了碰了，纪女史还不得伤心坏了？
蒋清更担心义父蒋公公知道她没照顾好小皇子，肯定得借口收拾她。
今生不比前世，这时代就没一个真正的平等。哪怕是口头的平等，亦没一丝的可能。主辱臣忧，主辱奴死。
蒋清哪怕不想承认，她还得面对现实。她的责任，那是照顾好小皇子。蒋清真心不想差事出问题，要被上头所谓的贵人恶了，她铁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夜里黑，小皇子可不能受了伤。晚上凉，小皇子更不能受了冻。”蒋清嘴里叮嘱了一二，又轻轻笑了，说道：“小皇子起夜来，不用到外面的。屋中一直备了夜壶……”
蒋清自然以为小屁孩子这是半夜想上小解，这是有小男孩子的害羞心了吗？
“不，不是。”
小皇子小声回了话，道：“我，我想看一看夜晚的皇宫。”
“姑姑，我就想看看景福宫外面是什么样子？我白天不敢讲出来，我怕惹娘亲伤心。”小皇子觉得他年纪不小了，这等年纪的孩子已经应该进学了。
既然要习文读书，自然就是小男子汉。做一个孝子，小皇子一直有这等孝心的。
“你……”蒋清想说些什么，突然，又是停了话。
一个小孩子今年就满五周岁，他的世界却是一直在一座宫殿之中成长。对外面的世界向往了，又有什么过错？
特别是这孩子白天还要躲着，就怕在景福宫内撞了外人。
人憋久了，想透透气，也属于正常的思想吧？至少，蒋清这般认为的。这一刻，蒋清的心柔软了几分。
“那奴婢陪小皇子一起看一看景福宫外的景色。”蒋清不想拒绝了，小屁孩这一点小小的念想。这不是什么难事，蒋清若想成全了小皇子一回，还是可以办到的。
夜下爬了梯子，一个今年将满十四周岁的少女，一个今年将满五周岁的小男童，二人爬到了屋顶上。
当然，蒋清还是选择好合适的位置。至少，那东北角的屋顶处，有一颗能遮避了一些的大树，就是不错的目标。
这等能瞧清楚外面，又不被观察的好地方。对于熟悉景福宫一景一物的蒋清而言，那简单的是胸有成竹。
“姑姑，外面好大啊。还有城墙好高啊。”
小皇子在感慨。
燕清仔细的听了，也是附合的点头，回道：“是啊。”
“姑姑，我什么时候也能走出景福宫？我就想去外面瞧瞧？”小皇子的语气里，有些小孩儿的纯真。
蒋清在沉默，这个问题她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快了，小皇子长大了，能保护自己，保护娘亲时，就可以去外面瞧瞧，去外面做一个了不得的大英雄。”
蒋清含糊着给了一个答案。
至于那个长大了？多少年岁才是真正的长大了？蒋清自己也是说不清楚的。
不过，就蒋清想来，纪女史背后的大人物，肯定会有安排的。当然，蒋清看来，如果万贵妃的势力没那般庞大后，纪女史与背后的人脉应该能行动起来。
其实，时间总归在纪女史和小皇子这边的。谁让万贵妃只是抱养了一个孩子，万贵妃没有亲生的儿子，在蒋清看来这就是最大的弱点。
皇宫的格局，这些年蒋清已经看得分明。
周太后与万贵妃之间的明争与暗斗，全是围绕了昭成帝在展开。两个女人，一个男人，哪怕是“婆媳”关系，这中间的问题也是大大的麻烦。
纪女史晚些加入了这等后宫风云，未尝不是好事。小皇子平安长大，哪怕小皇子的未来不能当了帝王。就是成为藩镇的王爷，于纪女史而言，何尝不是一个美好的结局？
只要纪女史平安的活下去，小皇子也平安的活下去。
蒋清的看法，皇宫里的人，笑在开始不算笑，笑到了结尾才是真正的大赢家。
“我要快快长大，我要保护娘亲。”
小皇子特别认真的说了心底话。
“纪姑姑听了小皇子的话，一定非常高兴。”蒋清夸了一句。小皇子坐在蒋清身边，他嘟着嘴，在这等夜色下，还是偷偷的红了小脸蛋儿，说道：“这是秘密，姑姑不能跟娘亲讲。”
当然，小孩子也是要自尊和脸面的。好在小皇子知道，他的害羞没旁人瞧见。就是身旁的蒋姑姑，在黑夜里，也是瞧不见的。
“小皇子的吩咐，谨记心上。”
蒋清心底想偷笑，面上特别认真的保证道：“一定会为小皇子守了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小皇子听得信任的蒋姑姑如是讲，重重的点点小脑袋，心头还是悄悄的松一口气。
小孩儿嘛，也是有理想的。
理想没实现就告诉了亲娘，总归甚是觉得不好意思。
当晚，蒋清陪着小皇子在屋顶看了皇宫的夜景。又是后来，亲自哄睡了这位精力颇不错的小皇子。
等小孩儿睡沉后，屋中才是亮起了灯光来。
“姑姑。”
蒋清看着点亮了灯光的纪女史，轻轻的唤了一声。
纪女史是伸了手指，在嘴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蒋清明白的点点头。
纪女史走到了榻边上，她仔细的打量了许久后。又是小心的为小皇子理了一下盖身上的锦被。再是打量了片刻后，纪女史起身往外走。
蒋清也是随了后面出屋子，至于点亮的一盏灯，让蒋清一起提了离开。
小皇子在梦乡里睡得熟，屋外，纪女史与蒋清在小声的谈话。
“今晚，麻烦清婉你了。”
“姑姑。”蒋清唤了一声，才回道：“小皇子是好孩子，我照顾小皇子一直觉得开心，一点也不麻烦，只觉得一切甚好。”
“只是今晚的事情，小皇子是小孩子心性，一时的好奇。平日小皇子最听姑姑的话，望姑姑这一遭不要怪了小皇子。一切是我自作主张了……”蒋清在给这个她照顾长大的小屁孩子脱罪。
以着纪女史对九儿小皇子的在意，平日一言一行，真真的一板一眼儿，教导的挺像一个小老头。奈何小屁孩子实在年岁小，本应是活泼天性。物极必反，太压抑了，蒋清觉得未必是好事。
“清婉，我知道你对九儿的关心和爱护。放心，今晚的事情，不怪九儿，我也明白这个理儿。”纪女史挺通情达理的，这一回，没有一点儿蒋清想像中的那等会生气的样子。
既如此，蒋清微是惊讶，同样的也是心头放松了。
昭成九年，初夏。
朝内朝外，关于立太子、立皇后的事情，朝中的大臣与贵族们是各显身手，斗了好些回合。京城的百姓，也是连连瞧了好戏上场。
寿康宫内。
这会儿，气氛并不是特别的好。
昭成帝哪怕侍奉了周太后用药，那脸上还是苦涩满满。只是，昭成帝似乎有心结，许多话摆在脸上，显露出来情绪。
可实际上，昭成帝一句话，也未尝多讲了。
有些话，不说比说了，更让人心头难受。待昭成帝离开后，周太后还是气得紧。
“嬷嬷留下，其余人全退下。”周太后摆摆手，那等语气中，也是显得力道不足。掌事嬷嬷的脸上，全是一幅担忧的神色。
“太后娘娘……”掌事嬷嬷似乎想劝解了话，不过，周太后明显不乐意听了。周太后打断了掌事嬷嬷的话，说道：“不用劝哀家。”
“哀家是瞧明白了，哀家跟承乾宫天生不对付。”周太后的话中，有怨、有气，更有恼。
“哀家本一片好心，如今是给人做了伐子。哼，皇后的宝座，太子的储君之位。承乾宫想也别想……”周太后话到这儿，心口绞疼得利害。
掌事嬷嬷吓住了，忙大声的唤了人，说道：“太医，传太医来寿康宫。太后娘娘凤体有恙……”
于是，昭成帝前脚离开，后脚时，寿康宫处又是传召了太医。总之，皇宫中，有些非议声，有些关于贵人们的小道消息，是在宫中处处显了风声，以及一些半遮半掩的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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