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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白
陈小天从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打架，甚至还有人动了刀子，寒风中，他在饭店门口哆哆嗦嗦地给警局打电话，几乎是哭腔：“茂华中学门口火锅店，快来救命啊！”
警车大概过了十五分钟才赶来，门外警铃响个不停，几名警察从车上下来了解情况。
两边早在五分钟前就已经休战。
闻嘉煦的肩头上中了一刀，冬天穿的厚，可最外面的外套还是被染红了一片，他无力地倚靠在墙边，嘴唇已经泛白。
蔺扬蹲在他的身旁，他的一只手被闻嘉煦紧紧地握着，正在给120打电话。
“扬扬……”闻嘉煦的声音都是虚弱的，“我会不会死啊？”
蔺扬的眼睛通红：“别胡说。”
“说实话，我有点晕血……你能给我枕会肩膀吗？”闻嘉煦可怜巴巴地看着蔺扬，如果是往常，蔺扬必然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但今天……蔺扬不忍心拒绝他。
闻嘉煦是为了保护自己受伤的。
那个带刀的小混混眼看着偷袭闻嘉煦不成，转了个方向就朝着蔺扬刺来，蔺扬压根不知道他手里还藏着刀，压根就没想躲，直到看见闻嘉煦疯了似的扑向自己，将自己一把搂在了怀中，他在他的耳边闷哼一声，蔺扬才看到，一把袖刀正正好好地插在了他的左肩上。
蔺扬轻轻地把闻嘉煦的头搂过来，靠在自己的肩头上，他的手缓缓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那群小混混早在见血的时候就慌了神，程傲然一见惹出了事，拔腿就想跑，被饭店老板从背后拎着帽子拽了回来。
“怎么回事？还带刀？叫什么名字？”一名警察在那群小混混旁问话，手里在飞速记录着什么，“小张小齐，你俩先陪那个受伤的去医院，其他几个都跟着我回警局。”
两名警察收到了讯息，朝二人走过来。他们刚想帮忙搀扶地上的人，却被蔺扬一手推开。蔺扬颤颤巍巍地把闻嘉煦从地上架起来，他浑身散发着一股‘不要惹我’的低气压，只小心翼翼地扶着怀中的人：“我自己来。”
两名警察愣了愣，眼前的少年就像一头暴戾乖张的野兽，他在自己的周围划了一个非生人勿近的保护圈，谁敢靠近，他就能吃了谁。
蔺扬吸了吸鼻子，他的一双眼睛满是戾气，如同冰天雪地中饿急了的野狼，他架着闻嘉煦一步一步地慢慢向前走着，冰冷的视线一一划过对面坐着的小混混们，走到程傲然身前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程傲然低着头，不敢与蔺扬对视。
几名警察生怕几人再擦出什么火花，想要上前阻止，可蔺扬却什么都没说，只静静地盯了程傲然几秒钟。
“你得先去警局接受调查。”其中一个警察对蔺扬说。
时间已经接近九点，外面的风吹得刺骨，蔺扬把闻嘉煦扶上救护车，随即自己也一跃跳到了车上，他冷冷道：“我哪也不去，我要陪着他。”
闻嘉煦已经疼晕了过去，可他的手还在紧紧地握着蔺扬的手。
李飞凑到救护车前解围：“警察叔叔，让他跟着去吧，我们几个都是目击者，我们可以先配合调查。”
陈小天与徐泽飞速地点头。
张警官跟齐警官也跟着上了车，救护车上的大夫先给闻嘉煦进行了简单的止血包扎，蔺扬静静地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他，觉得一切好像都太过虚幻。
闻嘉煦是在拿命保护自己的。
这么多年以来，蔺扬头一次感受到了被人护着的滋味。
可结果却是那么让人心酸。
“你这个大傻逼……”蔺扬低着脑袋，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一滴泪顺着睫毛啪嗒一声落下来，滴在了闻嘉煦的手上。
他竟然……哭了吗？
随行的两个警察眼看着自始至终拉着手的两个男孩子，张警官忍不住询问：“你俩是亲兄弟吗？”
“不是。”蔺扬淡淡的说。
“遇到危险，亲兄弟都不一定能替你挡刀。”张警官合上了自己手头的记录本，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他不免有些感慨，“我们这个行业见了太多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可能你们学生之间的感情比较纯粹，这个世界上，能替你挡刀的人可不多，你得好好珍惜这份情谊。”
蔺扬替闻嘉煦把细碎的刘海拨到一边，明明是寒冷的夜晚，他的头发已经被汗湿透了：“我会好好珍惜他的。”
闻嘉煦醒来时已是凌晨四点。
病房里漆黑一片，张警官齐警官在两点多时赶回了警局，病房内，只有蔺扬还在守着。
蔺扬一宿没合眼，闻嘉煦的手动了动，他几乎立刻察觉了异样：“你醒了？我去开灯。”
刚要起身，却被一股力气重新拽回到床上。
“别舍下我。”闻嘉煦茫然地对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我还活着吗？”
“肩膀受伤，又不致命，当然活着了，你是傻子吗？”蔺扬被他弄得又气又好笑，想不通这人是什么脑回路。
刚到医院时，蔺扬的心紧张地都快要跳出来。也幸亏是大夫说了没大碍，替他缝合了伤口后，蔺扬的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有心情在这跟他开玩笑。
闻嘉煦有些委屈：“扬扬，我好疼啊。”
左肩上像是穿过一股电流，刺啦刺啦的疼痛。
他不是一个轻易喊疼的人，可现在，他只想把自己所有的疼痛全告诉蔺扬。
如果对方能露出一点点的心疼，可能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止疼药。
太幼稚了，竟然要用这种笨拙的方法试探对方，就像是跟家长哭闹来获取同情的三岁小孩。
蔺扬替他把被子往上拽了拽，黑暗的环境下，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笨啊你，不来替我挡刀的话就不会疼了。”
“可是比起你疼的话，我更愿意是我来承受这份疼。”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闻嘉煦轻轻抚了抚蔺扬的手，“你受伤的话，我会心疼的。”
闻嘉煦平日里就爱这样跟他开玩笑，蔺扬竟然一时之间分不清他是不是在逗自己，有一个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呼之欲出，他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闻嘉煦并没有察觉他的异样，自顾自地说起话来：“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吧，我会保护你的。”这是当初在学校后门的网吧，他拍着胸脯说过的话。
“其实，我有一个秘密，跟你也有点关系，你想听吗？”闻嘉煦吞了口口水，有些在他肚子里憋了许久的话，此刻却迫不及待想要表达出来。
或许说了是错，但不说的话，又永远是种遗憾。
他突然理解了当初林诚对他的感情，又期盼着回应，又害怕着回应。
蔺扬嗯了一声：“说吧。”
“那我说了，你不许不高兴。”
蔺扬心中的一根弦突然紧绷了起来。
房间内安静地可怕，闻嘉煦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
半晌，他缓缓开口：“扬扬。”
蔺扬比他还紧张，又看他一脚踹不出三个屁，只能顺着他的话：“嗯，你说，我在听。”
闻嘉煦轻轻晃了晃他的手：“扬扬。”
“我在呢。”
“……我喜欢你。”
蔺扬本以为他还要跟他周旋一会，却冷不防听到这样一句话。一瞬间，蔺扬感觉自己脑子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断了。
等了许久没有回应，闻嘉煦突然慌了起来，是自己太草率了吗？他是不高兴了吗？
他顾不上肩膀上的疼痛，挣扎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冷不防被人一把按回到了床上。
对方温热的鼻息落在自己的耳边，漆黑的环境中，两人挨得极近，却看不清对方的脸。
这病房的窗帘也太遮光了，闻嘉煦刚要说点什么打破这种尴尬的氛围，唇边却蓦然落上一个柔软的东西。
软软的，还有些凉，带着那人特有的味道，轻轻地覆在了自己的唇上。
这个吻仅仅停留了三秒，对闻嘉煦而言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听到对方淡淡开口，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我也是。”蔺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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